昏睡過去的傅遠舟在做夢,夢見的依舊是過去的事。

在夢裡他忘記了自己的重生,一切如舊,這一天是他十八歲的生日,在謝臨家的琴房裡,他坐在謝臨身邊聽著他彈鋼琴。

這首鋼琴曲很陌生,是謝臨第一次彈,這是他送給傅遠舟的生日禮物,是他寫給傅遠舟的曲子,自然作為接收禮物的一方,傅遠舟是曲子的第一位聽眾。

傅遠舟不太懂音樂,對鋼琴曲更是一知半解,聽樂曲的時候,他想象不出所要表達的意象,隻會說好聽,或是不好聽。

謝臨送他的這首鋼琴曲自然是好聽的,傅遠舟很喜歡,樂曲輕盈舒緩,聽起來分外溫柔,後半段略有變調,節奏更緩,透出淡淡的哀傷,最終歸於平靜。

一曲終了,謝臨修長的手指搭在黑白相間的琴鍵上,有種優雅的美感,傅遠舟立刻鼓起了掌,誇謝臨彈得好,曲子寫得更好。

“喜歡?”謝臨問。

“當然了,特喜歡。”

傅遠舟眉眼帶笑,無論謝臨送他什麼他都喜歡,更何況這首曲子還是專門為他寫的,以前哪裡會有人為他這麼做,他當然開心,而且就鋼琴曲本身他也是很喜歡的。

謝臨起身摸了摸他的頭發,傅遠舟坐在琴凳上,仰頭看著謝臨,眸中光彩明亮,好奇地問道:“這首曲子叫什麼?”

“它沒有名字。”靜默片刻後,謝臨回應。

傅遠舟抗議:“你把它當做禮物送給我,但居然不給它起名字?這麼不走心?”

“你可以親自為它命名。”

這就是在為難傅遠舟了,他根本不會起名字。

他問謝臨的創作靈感是什麼,或者他要表達的情感是什麼,打算以此作為起名的憑據,但謝臨不說,他更沒法起名字了,最後隻好放棄,還是拜托由謝臨來取。

“以後等你想好了就告訴我。”

傅遠舟拉著謝臨坐下來,輕戳他的手背,笑著說道:“再給我彈一遍。”

後來傅遠舟還拉著謝臨專門把這首鋼琴曲錄了下來,除了刻成CD外,他還將歌放進了自己的手機音樂庫,睡不著的時候就開啟循環反複地聽著這首無名之曲,由溫柔纏綿的琴聲陪伴他陷入沉眠。

這是謝臨送給他的鋼琴曲,傅遠舟將它視為珍藏,他本是比較張揚的性子,卻很少把這首歌拿來與其他人分享,除了家人外,隻有虞菲和原野聽過,還有就是沈西顧。

他與沈西顧愛好極為相似,他特彆喜歡它,自然覺得沈西顧也是如此,他告訴沈西顧,這是謝臨為他寫的,沈西顧聽過後淡淡地笑了笑,頷首說:“還不錯。”

“?你不太喜歡嗎?”傅遠舟聽出他的言不由衷,很驚訝地問著。

“我不喜歡它表達的情感。”沈西顧說。

“你能聽出來啊?我根本聽不懂,就是覺得好聽。”傅遠舟問,“這首曲子表達的到底是什麼?”

沈西顧笑而不語,搖搖頭,同樣沒有回答他。

……

熟悉的旋律似乎一直在他的耳邊縈繞著,循環往複,傅遠舟以為自己要迷失在其中,但他的意識還是漸漸蘇醒了,立刻感受到了身體的沉重與疼痛,像是散了架,高熱之後殘留下的是無儘的虛弱與疲憊。

他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床上,厚厚的窗簾被拉著,但微小的縫隙間透出幾分光,窗外可以聽到鳥的啼鳴,應當是到了早晨了。

天亮了。

思維近乎停止,所有的精力都乾涸了,就連起身這樣簡單的動作也變得很艱難,傅遠舟靠在床頭,渾身上下無處不疼,後頸更疼,像是破開了,隻要皮膚一被牽扯就會傳來細細密密的痛。

“……”

過了幾秒,傅遠舟的麵色一點點地變白了,他匆匆摸上後頸,現在他沒戴項圈,指腹直接與皮膚接觸,可以摸到微微凹陷的咬痕。

屋中飄散著信息素的味道,他的熱潮已經退去了,現在信息素非常穩定,比平時的味道還要淡。

水蜜桃的香氣在一夜間發生了改變,沾染著曼陀羅誘惑的氣息,昨夜的回憶正被一點點地喚醒,陳述著一個可怕的事實——

他被沈西顧臨時標記了。

Alpha的信息素融入到他的身體裡,與他的信息素完美地結合了在一起。被標記時他是半昏迷的狀態,可當時隻有沈西顧在他身邊,所以他知道這是沈西顧的味道。

熱潮蔓延時所聞到的香氣,持續的時間非常短暫,甚至在他的記憶裡隻有一瞬,卻已被他的身體深深銘記,與他的氣息和鮮血相互交融。

傅遠舟的手是冷的,既憤怒又惶恐,重生之後,他最害怕的事情就是重蹈覆轍,於是他拚命地遠離著沈西顧,可現在又如何?甚至比從前更進一步,他被沈西顧臨時標記了……以後他會怎麼樣?

即使臨時標記的有效期隻有一個月,可誰也說不好這一個月中會發生什麼。

他能感受到沈西顧的信息素對他有著巨大的誘惑,他害怕自己會上癮,害怕自己會渴求沈西顧,讓自己的身心一並陷落。

傅遠舟的呼吸亂了,無意間低下頭,卻發現自己之前穿的睡袍被換成了睡衣。

想到這可能是沈西顧幫他換的,傅遠舟待不住了,立刻掀開被子,想要再換一身衣服,可他渾身都疼,起身後直接坐在了地上,再也起不來了。

“吱呀……”

他背對著屋門而坐,聽到身後傳來門被打開的聲響,門外傳來了人的交談聲,是沈西顧和他的父母,他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可是隻要沈西顧的聲音一落入到他的耳中,就已經讓他渾身發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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