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點亮了屋簷下的燈籠,一時映照四周都亮了起來,林瑤提起筆,沉吟了一會兒就開始寫了起來。
等著寫完就對著茂春說道,“找人貼到告示欄裡去。”
茂春看到上麵的字一愣,道“這……”
“去吧,我心有數。”
林瑤決定把事情做的漂亮圓滿一點,讓大家都有台階可下,畢竟兩個人地位懸殊,要真是逼急了王正澤,又或者王正澤後悔了,吃虧的總是她。
第二天早上,告示欄旁邊聚集了許多看熱鬨的人,有個頭戴鬥笠的農夫像模像樣的看了半天,旁邊有人問道,“兄弟,這寫的啥?”
農夫沉吟了半響道,“俺不識字。”
“我去,那你擋住前麵半天,邊去,讓我小舅子來讀,他認字!”
那農夫灰溜溜的讓開,有個像是書生模樣的男子被人推到了前麵,他自傲挺了挺胸膛,念道,“自請下堂書?誌德二年妾身嫁入王家,夫君品性高潔如蘭,德才兼備,婚後夫妻琴瑟和鳴,相敬如賓……,天降不幸……,妾身貌漸醜,自慚形穢,無顏麵對夫君,又說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妾身不育,無法為王家開枝散葉,是為罪婦,夫君多有安慰勸阻,妾身卻日日難以入眠……,謹立此下堂書,以後各不相乾,願夫君前程似錦,步步高升……”
讀完在場的不少女子忍不住落淚,有個道,“這夫人嫁了個好夫君,運道卻不算好,怎麼就傷了身子無法生育了?”
那讀書人道,“這女子雖是個鄉下婦人,卻是個深明大義之人呀。”
唯獨那個農夫,呸了一聲,道,“不就是升了官,嫌棄娘子不會生,要休了不是?逼的這夫人寫了這下堂書,也是為了自保,無奈了。”
一時這告示欄下麵熱鬨非凡,就是朝廷貼了文書也沒這般場景,遠處有個一男子領著兩名隨從路過,走到了告示欄旁,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老爺,要不要小的去看看貼了什麼告示?”
“朕……,我自己去瞧瞧吧。”男子說道。
那兩名隨從如臨大敵,卻也不敢不從,朝著身後看了一眼,眼見十幾名穿著尋常裝束的隨從得到了指令,朝著這邊圍攏過來,不過一會兒就不動聲色的把那些看熱鬨的百姓擠出去,騰出一個地方來。
男子穿著一件的尋常鴉青色瀾邊的圓領長袍,腰上係著絲絛,上麵墜著一塊通體碧綠的翡翠平安扣,行走之間卻透著一股說不出來的威嚴。
等著讀完忍不住道,“好字,這婦人臨摹的是衛夫人的簪花小楷,已經頗見功底了,隻是想來後麵疏於練習的原因,稍顯不足,還沒有大成。”隨後對著一旁的侍從問道,“這是誰家的夫人?”
那人恭敬的答道,“是王正澤王大人府上的。”
“是他?”男子一邊往外走,一邊對著那隨從道,“這女子倒是有些急智。”
“老爺,何曾這麼說?”
出了集市,外麵拴著馬車,男子上了馬車,那隨從也跟了進來,恭敬的坐在下首,給他到了茶水,雙手捧著遞了上去。
男子抿了一口茶水,隨即放下茶杯,後仰靠在馬車內的緞麵迎枕上,說道,“那王正澤年少,卻位高權重,又難得的好相貌,看此下堂書,他夫人貌醜,不育,原本貧賤之時難有選擇,還能勉強一起度日,這一旦發達,如何還能任由她?”
隨從道,“不過養在後院裡,要真是不喜,在納幾個美貌的妾侍就是了。”
“你也是在後宮裡待過的,那些齷蹉事情不用朕說了吧?”
“陛下說的是。”
原來此人正是當今的皇帝,一年前皇後懷了龍胎,卻難產一屍兩命,原本皇帝子嗣就十分艱難,膝下隻有一個公主,本來滿懷希望,正是受了打擊,心灰意冷的不行,等著辦完了喪事,時常會出去散心,最喜歡的去地方正是袖佛山上的彆院。
那裡有一處天然的瀑布,景色極為秀麗,是皇帝生母,孝貞太後在世時候最喜歡的地方。
“與其在後宅裡,不聲不響的被那些出身比她好,比她美貌年輕的妾侍鬥死,不如豁出來,自請下堂,既保全了王正澤的臉麵,自己也有了賢婦的美譽,以後但凡不沒有眼色的人要欺辱她,想一想她前夫王正澤,也不敢下手了。”
“陛下,睿智,您這麼一說,奴婢一下子就明白了。”
“李莧,你這馬屁可真是……”
李莧嘿嘿一笑,道,“奴婢是真心這麼想的。”
“得,走吧,朕歇會兒。”皇帝說著閉上眼睛,隨即低估了一句,“可惜了,這魄力,很是殺伐果決,此婦要是個男子,倒是想放在身邊用一用了。”
到了晚上,馬車終於到了袖佛山,皇帝不喜歡弄得人儘皆知,喜歡一個人靜悄悄的,這從他出門也是微服私訪就能看出來,這裡的彆院還是掛在他表哥,寧國公世子的名下。
此時天色已經黑了,皇帝下了馬車,看到對麵彆院裡掛著紅色的燈籠,在寂靜的夜裡顯得格外柔和,偶爾還能聽到女子的笑聲。
那提前到彆院裡布置的宮女尚真上前來接駕,見皇帝往那邊瞧去,道,“陛下,那是王尚書府上的家眷。”
“王正澤?”
“是那位王尚書。”尚真規規矩矩的答道。
一旁的李莧道,“陛下,難道這婦人就是?可真是不湊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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