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瞻醒了。
霍瀾音短暫的慌亂後,迅速閉上眼睛準備裝睡。
衛瞻喉間發出低沉的古怪聲音,聽得霍瀾音揪緊了心,生怕他又忽然失智想要掐死她。
不久,霍瀾音聽見衛瞻起身下了床。闔著眼的她悄悄鬆了口氣。可沒過多久,她聽見衛瞻又走了回來。霍瀾音心裡打鼓,仍舊閉著眼睛打算繼續裝睡,隻覺手背一涼,衛瞻掰開她交疊放在臉側的手,並且把一個冰涼的東西塞進她的手裡。
什麼東西?
霍瀾音一動不動,直到聽見衛瞻走出去關門的聲音,她才睜開眼睛。她摸了摸衛瞻塞進她手裡的東西。
“匕首?”
“吱呀”一聲,木門被人輕輕推開。
霍瀾音輕輕咬了下舌尖,怪自己大意,“醒”得太早。然而她望向門口的方向,卻見來人的輪廓並不像衛瞻。
霍瀾音一下子坐起來。
“夫人醒了。”林嬤嬤走到窗前掀開了厚厚的簾幔。
外麵明亮的陽光一下子照進來,霍瀾音下意識地閉上眼睛緩了緩,才重新睜開眼,琢磨著林嬤嬤對她的稱呼。
林嬤嬤手腳麻利地將所有窗前簾幔卷開,走到床榻前,整理床鋪。
霍瀾音不再去想林嬤嬤對她的稱呼,低頭去看手裡的匕首。匕首看上去價值不菲,鑲金嵌玉的刀柄上刻著字。
“讓?”
整理床鋪的林嬤嬤掃了一眼她手裡的匕首,眼中閃過一絲詫異。她很快收起詫異,又是一副沒有表情的臉,說道:“殿下字‘讓之’。”
解釋罷,她繼續手腳麻利地乾活。
“讓之?”霍瀾音輕輕念了一遍。心想給衛瞻起這個字的人是希望他謙讓?可霍瀾音覺得衛瞻此人和謙讓一詞完全不搭邊。
霍瀾音猶豫了一會兒,虛心請教:“林嬤嬤,您可知道殿下給我這把匕首的用意?”
“夫人注意言辭,請勿再用‘您’。”
“好。”霍瀾音雖然點頭,心裡卻有些茫然。
林嬤嬤糾正了稱呼,才一板一眼地解釋霍瀾音的問題:“下次殿下神誌不清傷夫人時,夫人用這匕首捅他。”
霍瀾音嚇了一跳,手中的匕首跌落。
林嬤嬤迅速伸手,動作極快地將落在半空的匕首接住,交還到霍瀾音手中。
霍瀾音重新握住匕首,道:“林嬤嬤說笑了。”
她去看林嬤嬤石人兒一樣的臉,又覺得林嬤嬤著實不像開玩笑的樣子……
接下來林嬤嬤的話更是讓霍瀾音大吃一驚。
——“我們這些伺候的人都做過。夫人記得避開要害即可。”
言罷,林嬤嬤抱著換下的床褥轉身往外走。
霍瀾音目瞪口呆,她低頭瞧著匕首,覺得這東西簡直是燙手山芋。可一想起衛瞻想要掐死她的那雙冰涼的大手,霍瀾音把心一橫,握緊了匕首,決定研究一下哪裡是不可捅的要害。
她偏過頭,從窗戶望向外麵,她好像一輩子那麼久沒見過光明了。瞧著日頭的方向,居然都快要晌午了。
霍瀾音起身下床回自己的住處。走到門口的時候,她回頭掃過整間屋子,又迅速收回視線離開。
院中角落的枯柳下,姚媽媽抱著件棉衣等在那裡。
霍瀾音怔了怔,加快腳步迎上去。
姚媽媽瞧著霍瀾音神色尚好,不似昨天夜裡那般失魂落魄,悄悄鬆了口氣。她將棉衣披在霍瀾音的身上,牽起女兒的手,領她回家。
霍瀾音低著頭望著雪地上兩個人緊挨著的影子,說道:“下次不要再這樣一直等著我了。”
姚媽媽隨口“嗯”了一聲。
霍瀾音望著姚媽媽的側臉,心裡微酸。姚媽媽是她乳娘的時候便很是由著她的心意,她想做什麼,姚媽媽阻攔不了就站在不遠處陪著她。
霍瀾音知道姚媽媽隻是敷衍她,她下次再來時,姚媽媽還會風雪無阻地等在不遠處。說不聽的。
霍瀾音眯著眼睛望著遠處被積雪覆蓋的遠山,唇角慢慢攀上淺淺的笑,她說:“過幾日過生辰,還想像往年一樣吃阿娘做的長壽麵。”
姚媽媽愣了一下,動作有些僵硬地點了下頭,說:“好。給你煮,每年都給你煮。”
這是自從霍瀾音和周荷珠身世大白後,霍瀾音第一次開口喚她阿娘。
母女兩個都沒有再說話,踩著咯吱咯吱的積雪,牽手前行。
廚房裡,林嬤嬤將親手做的糕點遞給小豆子,又塞給他一瓶藥:“送去的時候,把這瓶外傷藥一並帶給殿下。”
“啊?殿下受傷了?”小豆子頗為驚訝地問。
“小事,被麵具劃傷了。”林嬤嬤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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