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我這裡。”衛瞻重複。
霍瀾音起身,裝出尋常的樣子,一步一步朝衛瞻走過去。天地之間一片白色,她識彆不出自己距離衛瞻有多遠,隻是朝著他的方向一步又一步地走過去。
在衛瞻蹲著的山石前麵有一條窄卻深的溝壑。
衛瞻看著霍瀾音一步步走近溝壑,一腳踩空。霍瀾音驚呼一聲,本能地朝前伸出手。衛瞻抓住她的手。他從半人高的山石跳下來,將霍瀾音拉到身前。霍瀾音腳步一陣踉蹌,向後看去,才隱約看見那條溝壑,不由一陣後怕。
“你的眼睛看不見了?”衛瞻問。
“哦……”霍瀾音慌張解釋,“也、也不是一點都看不見。”
原本坐在遠處的江太傅立刻站了起來,臉上的表情也變得嚴肅起來,道:“雪盲症?”
霍瀾音猶豫了一瞬,忽然去拉住了衛瞻的手。她抬起臉,用無法聚神的目光去望衛瞻。迷離的眼中噙著一層委屈和害怕的淚水。
衛瞻麵扯過她腰間的帕子,麵無表情地給她擦了眼淚,道:“讓老頭兒給你瞧眼睛。”
霍瀾音點頭,攥著衛瞻的手卻始終不肯鬆開。
江太傅快步走過來,給霍瀾音檢查了眼睛,道:“如今還沒有全盲,夫人需用布條蒙住眼睛,不可再看雪。切記!切記!”
鶯時急得紅了眼睛,追問:“江太傅,我家姑娘的眼睛什麼時候能好起來?”
“這不好說。雪盲症本就患病特殊,有的人半日就會痊愈,有的人終生致盲。夫人先調養一段時間試試。至於助療的藥……”江太傅皺眉,“這藥也不是必須的,等到了陽遙郡再配藥也可。現在下山去玉克縣尋藥自是更好。”
衛瞻彎腰,在霍瀾音的紅裙撕下一條,蒙住她的眼睛,一邊在她腦後係蝴蝶結,一邊說:“下山。”
霍瀾音微微偏過臉,朝著衛瞻的方向,檀口微張,似想要說什麼,最終卻隻是抿了抿唇。
於是一行人沒歇多久,立刻上了馬,往山下趕。
霍瀾音坐在顛簸的馬背上,她伸出雙手在身前摸索著,終於摸到了衛瞻握著馬韁的手,這才脊背稍軟,整個人向後靠去,靠在衛瞻的胸膛。
然而下山的時候,卻遇到了更大規模的刺殺。黑壓壓一大片的刺客,宛如行軍打仗的陣勢。
衛瞻冷笑:“這麼想我死。”
江太傅看了一眼衛瞻,不由皺眉。
然而霍瀾音什麼都看不見,隻能靠聲音去努力分辨。
她聽見衛瞻的冷笑,聽見呼呼的風聲和馬蹄聲,聽見刀劍相碰的脆響,聽見黑衣人近在咫尺的氣息。
汗毛聳立。
霍瀾音這才第一次知道眼睛對人來說是多麼重要,什麼都看不見的時候整個人都陷在不安之中,這個時候倘若周身是不安全的環境,更是恐懼異常。
唯有後背緊貼的堅硬胸膛,似乎成了唯一的倚靠。
然而連衛瞻也離開了她。
“坐在這裡不要動,等我回來。”衛瞻走前隻說了這一句。
霍瀾音抓緊了馬韁,唯有等待。她聽見廝殺聲,很想扯開蒙住眼睛的布條看看周身的情況,可又記得江太傅的話,不可以再看雪,否則容易變成真的瞎子。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這種無邊的恐懼中等待了多久。好像一輩子那麼久,她坐著的馬不知為何受驚,忽然朝前跑去,差點將霍瀾音甩下馬。霍瀾音驚呼一聲趕忙摸索著找到馬韁,緊緊攥住,甚至往後拉。
她想讓飛奔的馬停下來,可是她根本不會騎馬!
“大殿下!殿下——”
霍瀾音感覺到身下的馬越來越快,隨時都可能將她甩下去摔死!
馬兒忽然前腿跪地,霍瀾音整個人朝前栽去。她慌亂中伸出手去摸索,手卻被人抓住。霍瀾音拔-出靴子裡的匕首胡亂刺去,手腕再一次輕易被對方擒住。
“音音。”
是衛瞻的聲音。
霍瀾音的動作頓時僵住,頓時鬆了口氣。懸著的那口氣鬆下來,整個身子都軟了。
衛瞻拿走霍瀾音手中的匕首,瞥了一眼刀柄上的“讓”字,黑著臉問:“你又想用我的匕首刺誰?”
霍瀾音臉色慘白,剛剛是真的嚇壞了,整個人有些遲鈍,沒回答衛瞻的話。
衛瞻彎腰,將匕首裝進霍瀾音的靴子。直起身時,他順手拍了拍霍瀾音的屁股:“怕什麼?這點膽子怎麼做孤的女人。”
衛瞻牽著霍瀾音往前走。逆風,霍瀾音聞到越來越濃的血腥味兒。
那些黑衣人,無一生還。
衛瞻麵無表情地踢開擋在霍瀾音腳前的一顆人頭。,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