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看著太監呈上來的麥子,指了指下方的周自儀,問:“愛卿,這就是你說的嫁接之法?”
“正是。采用嫁接之法,不僅產量會增兩成,而且更耐乾旱,可有效緩解北衍西北一帶饑荒。”周自儀道。
朝臣們小聲議論著。
李相誇讚:“早知周大人才華橫溢,竟不知深得農科。”
周自儀謙遜回了一禮,道:“相爺謬讚。家母農籍,自幼耕種,近些年閒暇時在家中耕種,無意間的發現,令下官有了嘗試之念,實驗了三年,又請教了一些有經驗的老農戶和幾位農科能士,終得此法。實在不敢居功。”
陳大人不讚同:“此法聞所未聞,新歲貿然采用,若一旦不成,顆粒無收,西北一帶的百姓該如何是好?”
福大人道:“依周大人的意思,隻實驗了三年。臣以為時間太短,不知這樣的麥子吃進腹中,天長地久可會對身體有害?”
孫大人亦不讚同:“世間萬物皆有靈,都要遵從自然之道,強行將兩種麥子變成一種,乃逆天之行,恐驚神靈。”
周自儀皺眉。陳大人和福大人的擔憂不無道理,可孫大人的話純屬無稽之談。他反駁:“孫大人,若開天辟地以來人人遵從自然之道,人人挖洞宿枝,不知蔽體。就不會有這亭台廟宇,不會有我們身上所穿綾羅衣。刀耕火種,造字鍛具才有了如今人之優於他畜。至於陳大人和福大人的擔憂不無道理,下官以為第一年應當隻在西北一帶采用試驗田的方式,階段性改種。且配以醫者觀察。”
陳大人再反駁:“周大人之意有一漏洞。如今西北一帶因土地和氣候年年饑荒,若再拿出土地來實驗又顆粒無收,再一年的饑荒恐怕更加嚴重!”
議論的臣子們點點頭,頗為同意陳大人的話。
“陛下,”周自儀朗聲道,“西北一帶年年饑荒,縱使朝廷每年都發放補給,亦不過治標不治本。不僅是西北,福南一帶土壤肥沃,卻常因洪澇減產。臣以為應當從旱南幾國引進良種改麥為稻,且修壩築堤,加大產量以輸貧瘠之地。再言,因戰亂之故,如今百姓家中缺男丁,春耕時節嘗嘗有田無人耕。臣以為歇戰多年,兩國皆有損耗,近年不會再起戰火。可削減軍政開支,軍中重新編納,解甲歸田。”
“不可!”
若說周自儀前麵的提議尚且有待商榷,可他最後說到了軍隊,恐怕朝中不會有多少人支持他。北衍曾被滅國,經曆了那麼多年的戰亂,無比看重軍中力量。每年財政最大的支出就是軍事。
不停有人站出來反對,也有人站出來支持周自儀,但大多隻是支持他前兩項提議,支持解甲歸田主張的臣子寥寥無幾。
皇帝揉了揉眉心。他看向霍平疆,霍平疆幾不可見地搖頭。皇帝太了解霍平疆,隻一個眼神就知道他不是反駁周自儀的提議,而是說——老子隻會打仗,這些破事不知道。
“李相如何看啊?”
李相上前一步,笑著說:“啟稟陛下,臣以為周大人所說不無道理,可陳大人等人的反駁亦有道理……”
他說了一通廢話。
皇帝更頭疼了。他目光掃過整個大殿,最後落在衛瞻的身上,開口:“太……”
剛說了一個字,他忽然反應過來重立太子的詔書壓在他手裡還沒放出去,衛瞻如今還是個廢太子。
衛瞻正煩著呢。他不知道他的小泥泥可還在東宮等著他。他想回東宮。
臣子靈敏地捕捉到了皇帝口中的這一聲還沒喚完的“太子”,立刻豎著耳朵聽。畢竟比起種地,他們更在意下一任皇帝會是誰。
“讓之,你怎麼看。”
周自儀皺眉,抬首看向遠處的衛瞻。
衛瞻隻說了四個字——
“不破不立。”
皇帝揉了揉眉心,有些乏了。他揮了下手:“今日且到這裡。”
“退朝——”
臣子緩緩退出大殿,周自儀在人群裡疾步,想要追上前麵的衛瞻。然而李相將他攔住。李相笑著說:“年輕人,莫要太鋒芒了。”
周自儀正色,他深深做了一揖,誠道:“下官於朝堂之上所言皆為肺腑之言。”
李相搖搖頭。
周自儀高中時,他十分看中他的才學和聰慧,以為佳婿。如今看來,他鋒芒太甚,剛正固執,不懂圓滑,日後難為高位,且恐累及家人。這婚事,恐要再議。
這一打岔,周自儀再回頭,已不見了衛瞻的身影。
今日早朝結束的時辰比前幾日晚了近一個時辰,時辰已經近晌午。衛瞻下了朝等在外麵的小太監便已經告知霍瀾音留在東宮等他。他不由加快了步子。
霍瀾音坐在屋子裡無聊,讓山河陪著她出了屋,在後院隨便走走,這就撞上了來東宮釣魚的二殿下和碩婉公主。
“你就是皇兄帶回來的那個女人?”衛瞭好奇地偷偷打量了一眼霍瀾音,又立刻規矩收回視線。
“參見二殿下,參見公主。”山河跪地行禮。
霍瀾音有一瞬間的無措。她不知道該怎麼對二殿下和公主行禮。像山河那樣跪下嗎?
應該是吧?臣子臣妻見了皇子、公主都是要下跪行禮的吧?
霍瀾音學著山河的樣子,雙手交疊放在腰側。然而剛剛彎膝,還沒跪下去,一隻強有力的大手握住她的小臂,攔住了她。
她不需要回頭,熟悉的感覺告訴她身後的是人衛瞻。
他不讓她跪。
“皇兄!”衛瞭的臉上瞬間露出幾分孩子氣。一手拿著魚簍一手牽著碩婉公主走向衛瞻。
“太子哥哥!”碩婉公主甜甜地笑。
作者有話要說: 忽然覺得音音和讓讓現在好像在試婚hhh,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