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 42 章(2 / 2)

雙倍王冠[星際] 西叢鴉 19879 字 4個月前

可當然這樣的抗爭勝利一點也沒有給希爾德加德帶來什麼愉悅的情緒,更何況他們依然陷在這樣徹徹底底的絕望之中。

就在蘭諾等人每天忙忙碌碌的時候,蘿絲鄭重地找到了他。

綠寶石龍認真地再一次告誡道:“毀滅永遠比拯救更容易。”

她已經不那麼在乎小隊的勝負了,但作為隊友蘿絲從始至終都在警惕著姬明玉。

*

姬明玉和一雙墨色的眼睛對視。

似乎是因為在霜月的族長身邊的生活過於誌得意滿,黃金龍此時眉梢眼角都是滿足和愉悅。

他就這麼看著黑龍。自相殘殺而已。姬明玉和墨澤風在戰鬥力這方麵依照著對於彼此的了解,他們最好的結果就是兩敗俱傷,雙雙出局。

所以才會產生這樣的局麵,二者都在霜月家族裡,誰也沒有向誰退縮。

“那就讓我們等待著。”

黃金龍笑著說道。

*

下城區的悲哀還是下城區的悲哀。

多了一個希爾德加德也改變不了什麼事情,即使希爾德加德已經是那麼的努力又是那麼的疲憊。

但突然而來的,還有更讓人無力招架的消息。

“自由之風軍團將災厄帶了回來,祭司殿會為此負責,冕下並沒有拋棄子民們,他們要把所有得病的精靈和家人們聚集到一起……”

宣告著這樣的消息的是霜月家的精靈。

似乎這就是一切希望的來源,所以歡呼聲在這樣的宣告之後漸漸響徹,然後傳遞著,沒有任何的懷疑,因為那是祭司殿和冕下。

“這會是真的嗎?”

隻有並不屬於這裡的局外人才看得更加明顯。

那位來自於血靈帝國小隊裡的血族明顯地冷笑了一聲。

聯邦的人類在一邊沒什麼話好說的,這些事情在聯邦的記載可比在幻想種這裡的記載多多了,因為人類並不是長生種,所以他們的曆史才會更加的豐富。

“當然不是了。”回答他們的是希爾德加德。

“祭司殿所有的祭司都在這裡也拯救不了這樣龐大的數量的精靈……更何況祭司殿其實已經沒剩下幾個人在這裡了,他們已經結束了對於上城區和軍團的救治,祭司殿還有更多的事情要做。”

“那他們這是要做什麼?”

“把所有病症和可能得病的聚集在一起,然後銷毀。”

蘭諾簡簡單單地回答道。

這個猜測簡潔又明了。

幾乎是一瞬間裡他看到劉易斯踉踉蹌蹌跑了出去。

這個始終堅定自己是新聞人的龍族無法接受。

“我要去告訴他們……告訴他們不能去……不能相信……”

“可那是精靈的祭司殿,你覺得他們會相信誰?”

李斯特想要拽住他,但最後拉住了李斯特的是他的弟弟李察。

“讓他去吧——他必須要做一些什麼,哪怕隻是記錄下來。”

“那我們呢?”

“我們已經做完了所有我們能做的事情了。”

力挽狂瀾應該是一個所有人都期待的結果吧——但這本來就是在無法挽回的曆史裡麵,更何況他們根本就無能為力。

所有人都在沉默裡,包括那隻聯邦和血靈帝國的小隊,在這樣的災難之中他們都是一樣的,更何況這支隊伍和這座城市的感情並沒有那麼淺。

但最痛苦的並不是他們。

希爾德加德的視線穿過了所有並不屬於這裡的存在。

他似乎是在尋找著什麼,蘭諾一直到許久以後才想明白希爾德加德是在找自由之風的標誌。

但他並沒有看見。

或者說他已經不願意看見。

霜月家的決定不可能越過自由之風,也就是說鬱特裡羅其實也清楚這一切,所以鬱特裡羅也屈服了。

可是令蘭諾微訝的是,這個精靈也並沒有沉迷於自己和哥哥之間的那些糾紛。

希爾德加德懷疑過,信念崩塌過,曾經有過無論如何都無法相信的時候,但在這一刻他沒有再去想鬱特裡羅。

弑君者的聲音很輕很輕,他一遍又一遍地問著自己——問著那個在這之前他其實已經思考過,但無法回答,並沒有答案的問題。

隻有蘭諾聽清楚了。

“冠冕是什麼?”

蘭諾的瞳孔猛然緊縮,他終於想起來自己究竟在這裡遺忘了什麼——

從進入這段過去開始,他就忘記了王冠的存在!

像是這個世界在阻止著他,又像是因為王冠已經失落,不論如何他再也沒有想起深海之冠!

蘭諾抬起來自己驚駭的眼神,那一瞬間他和觀察者平等的對視,觀察者沒有微笑,沒有情緒,隻有悲憫。

他帶著歎息聲輕輕說了一句話。

“原來他們成功了啊。”

和他茫然地對視著的蘭諾看不明白觀察者的意思,此時一陣激烈的敲門聲卻在醫館之外響了起來。

“開門!你們為什麼不去祭司殿?!”

“就是這裡了。”姬明玉說道,“下城區的醫館,疫區的聚集地,謠言散播的場所。”

車架上隻露出來了他半邊臉,另一邊是被架著的劉易斯。

蘭諾的心漸漸沉了下來。

*

“把他們都帶上。”

不用姬明玉多吩咐,那些霜月家的精靈也知道做什麼,唯有麵對希爾德加德的時候有些束手束腳的。

“打個賭吧——我帶你去看看。”姬明玉這樣說道,似乎他已經料到了蘭諾當然不可能同意,而在這個沒有死亡的過去之地他們都沒有很多的籌碼。

“鬆開他們。”蘭諾說道,“不然,我殺了你。”

他的威脅是如此的簡單,甚至於那瀕臨一線的死亡的感覺也已經降臨到了姬明玉的身上,但在這一刻姬明玉暢快的笑著,好像絲毫沒有發覺一樣。

早該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蘭諾對待姬明玉唯有冷淡,也隻有這樣才不會讓姬明玉更加愉悅起來。

也許姬明玉也在期待他殺了他,但正因為如此,蘭諾才不願意按照姬明玉的期待來。

這本來就是他們久違的對決。的氣息一樣,所以才會有這樣的名字,而黑潮病而第一個源頭也證明了這一點,它的確和黑潮有關。

下等精靈們根本就沒有辦法承擔那纏綿的瘋災的氣息,哀嚎,哭泣,一望無際的悲哀和絕望籠罩在這個地方,還有不甘的質問。

“祭司殿呢?冕下呢?”

“為什麼沒有來?”

“為什麼沒有人救救我?”

“為什麼?”

質疑裡逐漸摻雜著絕望,絕望中誕生了憤怒和恨意,然而等待著他們的依然隻有冷漠的霜月家的精靈們,並沒有許諾裡的祭司,更不可能有精靈冕下。

蘭諾隻是感覺有點冷。

他聽見姬明玉問道:“那些深海種也是這樣祈求你的嗎?”

蘭諾沒有回答,黃金龍重複了一遍,“那些深海種,也是這樣祈求你的拯救,祈求你的痛苦嗎?”

“我也這樣乞求過。”姬明玉這樣說道,“我求過冕下,求過命運,求過並不存在的神明,但最後我什麼也沒有得到,十三區的居民不配被拯救,不值得分出冕下的一點點力量!他們也是這樣的貪婪——這樣的沒有底線!”

“那些深海種也一定是這樣的吧,”姬明玉等不到蘭諾的回答也要說完自己的話,“他們不愛你,他們隻是在等著你的救贖,不然,他們也會像是這樣怨恨著——像這樣恨著你!就像你的恨意一樣!”

“我的恨意?”

“你現在也還在恨著。”姬明玉看著他的眼睛,“你還在痛苦著,海妖帝國什麼也給不了你——他們隻會索取,我從未覺得你嫉妒過我們的王,因為那並不值得被嫉妒,你現在不也依然是明白的嗎?”

他好像要將蘭諾的心剖出來仔仔細細地述說一遍一樣,他是那麼的篤定,篤定到以為自己能夠看透蘭諾所有的想法。

“但你錯了,他們什麼也不要。”蘭諾望向那瘋災的氣息糾纏著的地方。

“你在欺騙你自己……”姬明玉冷冷笑了一聲,“就像蘭斯一樣?”

蘭諾從來不知道原來姬明玉是這麼看著蘭斯的。

“那麼你為什麼不去點醒他呢?”他真誠地發問道。

“我考慮過他,但他不能和你相比。”姬明玉也認真地說道。

這應該是蘭諾第一次聽到這樣的評價,而他已經發覺了姬明玉更多的貪婪。

姬明玉的世界是一灘淤泥,姬明玉在淤泥裡,他期盼有人向他一樣清醒——清醒地意識到自己也隻是汙泥。

他是一個真正的瘋子,他渴望著自己的陷落,渴望著蘭諾的墜落,就像在泥潭裡見到了一隻閃閃發光飛過去的蝴蝶那樣的渴望著。

“離開他們,和我一起。”

姬明玉像這樣邀請著他。

“沒有人愛你,世界上沒有真正的愛。”

在所有的這些扭曲的語言的背後是慘叫著的掙紮著的黑潮病人們。

在這樣的情形之下太容易證明這件事情了,因為憎恨和瘋災已經徹底蔓延,再也沒有過往的平靜。

隻不過還少了一把火。

沒有把蘭諾的隊友們也全部都帶到這裡來,然後讓他們也儘數露出來醜態,是一件令姬明玉非常遺憾的事情。

可是或許已經夠了。

因為他知道蘭諾是什麼樣子的,知道蘭諾會被十三區的居民們打動,那麼現在的路錫安娜的下城區就不可能不讓蘭諾為之動容,為之崩潰,然後徹底陷落。

就像曾經麵對著無法拯救的十三區的姬明玉自己一樣。

“這個世界無法被拯救,無法被改變,隻有我和你是一樣的,隻有痛苦才是真實的。”

所以,和我一起下地獄吧。

姬明玉這樣愉快地想到。

然後,他聽見蘭諾說:“謝謝你。”

姬明玉的微笑僵硬在臉上。

他覺得自己可以接受一切——破口大罵也好,崩潰的哭泣也好,甚至是瘋狂與失控,但絕不應該是這樣的自然,這樣的坦然!

這讓他覺得自己在這之前所有的工作都變成了無用功,他無法接受!

姬明玉更加不明白,明明每一次他的算計都沒有任何問題,明明一直以來他是那麼的了解蘭諾,那麼的了解那些藏在人心之中的昏暗之處——但為什麼,蘭諾總是能夠像這樣再一次的離開淤泥,再一次的在他麵前發著光?

他明明自己遍體鱗傷,明明從來沒有失去過恨意和痛苦,卻依然永遠不願墜落。

“在你提醒之前,我的確並不知道……”

蘭諾靜靜地看著姬明玉。

“我的恨意。原來我也一直在怨恨著,我曾經以為我可以不怨恨聖龍帝國,不怨恨藍寶石公爵和黃金之王,他們救了我的命,他們給了我很多,教會我很多東西……我已經離開了聖龍,我再也不會回去,但是我居然還在怨恨著——”

他的目光最終在黑色的氣息之上停了下來。

“我怨恨著無能為力的我自己。我恨著在黑潮病麵前無法改變一切的我自己,恨著對於這個世界無可奈何的自己,我以為點了一把火就可以結束一切——但如你所言,我現在也還在恨著。”

我始終如一、平等地恨著我自己。

恨著無法改變世界的自己——也恨著明明有機會改變,卻逃避著的自己。

這一刻,蘭諾終於明白,他為何會呼喚深海之冠的降臨了。

他和海妖們有著相同的絕望,相同的痛苦——以及相同的恨意。

伊斯塔露恨著黑潮,戈爾迪安恨著提香,提香和索尼婭恨著彼此,而與此同時,他們最深切的恨意都針在很多人眼中森海幽蘭也隻是一場建立在大量的悲哀之上的幻夢,而森海幽蘭之所以難得也是因為森海幽蘭的封閉性,如果不是海妖帝國數年以來始終堅持著絕不和外界交流,那麼森海幽蘭或許也早已傾塌。

可正因為如此——

蘭諾怎麼可能眼睜睜看著森海幽蘭傾塌呢?

他已經並不是那個無能為力的隻剩下一把火的自己了。

他明明擁有很多很多。

希爾德加德那仿佛囈語的話語再一次出現在他耳邊——

冠冕是什麼?

希爾德加德的疑問也許是這個時間裡第一次有人產生這樣的懷疑。

但對於冠冕的主人而言並非如此,蘭諾自己已經疑惑了很久。

冠冕是他靈魂之中的居客,是他絕望的共鳴,是所有恨意的凝聚,是沉重的負擔……

但也是他主動呼喚而來的,是他願意去承擔的,是因為他自己想要去拯救,去改變。

恍然間蘭諾意識到他再一次在那沉重的時間之中。

第二次了,他曾經拒絕過,但因為想要擁抱那絕望才沉湎進去。

千萬年累積的痛苦,掙紮,破碎的記憶,這一切在他麵前再一次彙聚著,最終凝成了冠冕的形狀。

從來沒有人解釋過機製,但對於頂層幻想種而言這是他們不言說的默契。

得王冠者則為王。

王由王冠的選擇而來。

但在整個無儘星空,所有公布的與未公布的曆史之中,從來沒有任何幻想種族知道王同樣是可以選擇冠冕——也可以拒絕冠冕的。

現在深海之冠就停留在蘭諾麵前。

他依然可以選擇拒絕。,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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