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 57 章(1 / 2)

雙倍王冠[星際] 西叢鴉 21073 字 4個月前

蘭諾抱著手臂看向那個俘虜。

萊茵海德已經解決了大部分的問題,至少確保了現在在他麵前的是一個可以交流的正常的智慧生命。

“說說吧。”蘭諾垂眸說道,“既然你認識我。”

而且還是三十七號這種親密的稱呼。

看起來像是被打折了脊背的黑暗教派的成員幽幽地望著他,忽然說道:“你長大了。”

回答他的是一聲冷笑。

海妖之王有一雙漂亮的眼睛,但可能因為近來他的心情都很不妙,所以這雙眼睛裡麵大部分時間都是刺骨的寒意。

“我們一度以為你是沒有辦法活下去的,而且那個時候你已經有幾次都失去了呼吸和心跳……在被奪去一切的時候,但就像是一個奇跡一樣你活了下來,而且長大了。”

蘭諾頓了一下,在表麵上看不出來什麼反應。

他意識到這個黑暗教派的成員在說什麼了。

那是在一切開始之前的事情,那個實驗體。

“我們試探著建立了在靈魂之上的實驗體係,從而第一次真正取得了未覺醒的冠冕,但在那之後還有一次嘗試。”俘虜用非常平靜的語調說道,“我們也在嘗試著奪取血脈,雖然聽起來是一件艱難而不可思議的事情,但是基於神秘和科學,總之我們又一次成功了。”

他看見自己麵前的少年麵色微微變化了一下,說不出來是驚訝還是警惕,最後蘭諾斬釘截鐵地表示道:“不可能。”

奪取冠冕還可以被認為是在靈魂層麵上的操作,然而奪取血脈就近乎是踩著科學的棺材板蹦迪了。

況且他並不知道這件事情,倫道夫的記憶裡也沒有。

“沒有什麼不可能的!不要用那些愚蠢的人類的理論來試圖解釋神秘,”黑暗教派的成員忽然激動了起來,“幻想種強大的血脈根植於神秘之中——那麼當然同樣可以被解釋,被剝奪!黑潮的力量是無限的!”

似乎是因為觸到了他的逆鱗,所以才會得到這樣的答案,這個俘虜看起來對於所謂的黑潮的力量深信不疑。

蘭諾隻是覺得自己像是看到了一個□□成員那樣,這讓他越來越警惕了。

“如果是通過基因編輯的手段,沒有必要說得這麼冠冕堂皇。”

“你錯了。”黑暗教派的成員毫無畏懼地表示道,“幻想種的血脈全部都在日漸凋零,聖龍已經徹徹底底失去了白銀之龍的存在,他們為什麼不用基因編輯?是因為沒有技術嗎?”

……聖龍可能真的沒有。

但不代表他們不能從聯邦借來相應的技術來培養,如果是單純的血脈的話那麼經曆過無數次的篩選之後,聖龍甚至可以培養出來一個黃金龍軍團。

可事實上,聖龍帝國的確沒有這樣做。

蘭諾思索了一下,發覺自己可能已經快被這個俘虜帶進溝裡了。

“強大的幻想種的血脈天然伴隨著神秘的特性,而神秘不為人所操縱,試圖用基因手段去複刻幻想種的存在是不可能的,就像是人不能造神一樣。但你不一樣,你是一個奇跡。”

這個俘虜的眼神讓人有一點毛骨悚然之感。

“天然的藍寶石的血脈,未覺醒的冠冕的降臨,在你出現的時候我曾經以為這是啟示的眷顧。然而貪婪者終將毀滅一切,一號有一個深愛他的父親——當然我並不相信這樣的愛意,但這不重要。他們取走了王冠,這帶來了靈魂上的裂痕,取走了血脈,這伴隨著身軀的崩塌……可你依然活了下來。”

蘭諾感覺有點冷。

涼意像是一點又一點滲透了出來,不知來自何處也不知道應該去往何方。

他曾經以為自己知道的已經是全部了,但事實遠比他所知曉的還更加令人絕望,甚至不僅僅是冠冕還有血脈。

其實還有生命。

“你為什麼要告訴我這些?”蘭諾忍住了沒有後退,而是問道。

他並不覺得黑暗教派會有什麼好人的存在,也更不可能會是麵前的這個俘虜對他的同情或者憐憫——如果這種感情真的存在的話,在實驗室裡麵他們就不會那麼做!

所以蘭諾自始至終都保持著最高的警惕,他不可能對黑暗教派的成員有任何的放鬆。

“我不會相信你。”

俘虜的眼神裡麵終於閃過了一分計謀沒有成功的失望。

於是那竭力被裝出來的善意就越來越淡了,好像隻是在演戲一樣,有一點點柔和的表情全數消失不見,餘下的還是真正的瘋狂。

“你的警惕性太高了。”顯而易見的他並不是在讚揚,“如你所見我隻是想要活下去而已——而且不論你信不信,我沒有騙你,一點也沒有。”

蘭諾的表情更冷了。

“你不恨他們嗎?”俘虜幽幽地問道,“我們一直在看著你,三十七號。”

一個可以說得上是珍貴的靈魂,即使是身在對立麵的他也會有一點被觸動的感覺,當然對於黑暗教派的成員而言,三十七號依然隻是一個沒有名字的實驗體,最好的結果就是被困死在聖龍完成他的使命。

但蘭諾仿佛總是能夠給人一點點無用的驚喜之感,即使他的那些掙紮也好痛苦也罷都是那麼的無力。

但最大的那個驚喜還是到來了,誰也沒有想到的是,已經被奪去了一切一無所有的實驗體還能夠呼喚另一頂冠冕的降臨,這直接打亂了他們在聖龍的所有的規劃,也讓藍龍不得不鋌而走險——然後意外變得越來越多,直到現在。

俘虜並不知道蘭諾究竟知道多少事情,但是他卻清清楚楚地明白一件事。

“聖龍對你一點也不好,可以說是苛待。一號奪走了你的一切,他們欠你的,你不恨他們嗎?你應經擁有著可以進行反擊的能力和手段了。”

不恨是不可能的。

恨吧,怨著恨著,把自己變成一把刺向聖龍帝國的尖刀,變成橫在海妖帝國和聖龍帝國之間的最大的間隙,讓怨恨變成戰爭和鮮血的起始點。

黑暗的詭異的氣息開始在小小的艙室之中蔓延開來,仿佛就要浸染到蘭諾的身上的時候,卻被完完全全地排除在了外麵。

“你錯了。”蘭諾垂眸說道。

“聖龍的冠冕和血脈……那不是我的一切。”

甚至也不是屬於他的東西,他早就告訴過自己不該覬覦。

“我也不會因為自己的怨恨而對聖龍帝國開啟不應當開始的戰爭。”蘭諾說道,“如果你是抱著這樣的心態的話,你可以停下來你的表演了。”

俘虜的神色沒有巨大的改變,看起來隻是僵硬了一瞬。

“這就是……海妖之王的底氣?”這句話裡麵似乎帶著嘲諷。

“你也可以這麼覺得。”但這樣的事情沒有什麼必要來和麵前的這個俘虜解釋。

有關於那些過去的懷疑和猜測在黑暗教派的成員的口中終於得到了完完全全的證實,甚至比他自己所知道的還要更加詳細一點,但是因為所有激烈的情緒都在過去爆發過,現在他確實很平靜。

這個黑暗教派的成員甚至在向他印證著一件事情。

冠冕可以被奪去,血脈也可以被剝奪,但靈魂不可以。

這才是他和深海之間的牢不可破的羈絆。

而至於聖龍……

“他們欠你的。”俘虜幾乎是歇斯底裡地喊叫道,“他們欠著你,你就不想要他們償還,不想要他們後悔嗎?”

他意識到自己完全沒有可能在語言上再一次讓蘭諾陷入深淵之中,真是奇怪啊,明明是在絕望中長大的孩子,明明自始至終都不曾得到過值得貪戀的溫暖,但也自始至終都沒有可以吞噬一切的恨意,就好像已經被深海洗滌的乾乾淨淨了一樣。

蘭諾已經起身,看起來不打算浪費更多的時間。

“萬事萬物應有代價。但那不會是我要為自己索取的。”

俘虜並沒有聽懂他的意思。

他意識到自己的話可能讓蘭諾改變了一點他的心態,然而此時此刻在他麵前的海妖之王依然是那麼的平靜,平靜到讓他歇斯底裡。

“你可以不恨聖龍——那你就不恨一號嗎?你知不知道,一號乾乾淨淨的……”俘虜露出來了殘忍的笑容,“一號什麼也不知道,一號什麼意外不用做,隻需要被人護著,從頭到尾都是這樣!”

這又是多麼,多麼慘烈的對比啊。

更令人歎息的是蘭斯居然是真的一無所知,他的一切都是被深愛著他的父親拱手送上的,即使上麵沾滿了鮮血但是蘭斯卻還是乾淨的,純潔的,一塵不染的。

這在俘虜的設想裡麵原本是可以輕輕鬆鬆擊破蘭諾防線的話語,但在這一刻他發現他依然失敗了。

可是海妖的王也不會好過吧。

在這件事情上麵連俘虜自己都會忍不住想到,憑什麼呢?

但蘭諾什麼也沒有說,他隻是沉著臉,最後表示道:“在有關黑潮的事情上麵你也可以這麼坦誠嗎?”

俘虜頓了一下。

“看來是不會了,那麼,這件事情我會交給萊茵海德來繼續操作,放心,你不會死的。”

蘭諾轉身離開,一點也沒有留下來的想法。

俘虜最後的不甘的嘶吼也被他拋在了腦後,而離開了審訊俘虜的小小的艙室之後,蘭諾徑自回到了自己的房間,然後一頭栽倒了下去。

……

毫無疑問他現在的心情很亂,倒也不僅僅是因為俘虜的話語的原因。

這些時日裡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從聖龍的冠冕出現的那一刻開始他就應該意識到所有的事情都開始不在控製之中。

而和聖龍帝國攤牌坦誠那些真相更是不在他預料之中的事情,蘭諾知道這件事情絕對不可能平穩地解決的。

即使有戰爭的威脅在前麵,即使海妖帝國的強勢不輸於聖龍,但是希爾薇提醒他的那句話一點問題都沒有。

在有關冠冕這件事情上,大部分幻想種都是沒有理智的。

他一直在避免著這樣的衝突是因為他深知聖龍的霸道。

可是他也不是那麼理智的人啊。

蘭諾微微握著拳,想了一下拿出來了希爾德加德的筆記。

在筆記的時候他一向出於相對冷靜的狀態。

這張筆記不知道是希爾薇從什麼地方找到的,比他之前見過的都要更加的破舊。

【我想是我錯了】

【命運平等地對待著所有的幻想種,無論你我,無論是王還是尋常人】

【我並不是先行者,也不是先驅者,隻是一個走上了錯誤的路的行人】

【我開始思念家鄉】

墨跡滴落在家鄉的兩個字的後麵,好像是長長久久地停滯在了這個地方一樣。

蘭諾下意識地撫摸著這行字,然後觸電一樣收回了自己的手指。

【一切皆是有跡可循,但我依然在尋找著】

【源頭】

筆記到此為止。

這個時間段的希爾德加德的筆記非常的潦草,而且看起來筆記主人的心情再也不是蘭諾見到的還未離開精靈帝國的希爾德加德那樣的平靜。

但他是見過這樣的字跡的。

他的確見過。

那是第一張他曾經遇見的希爾德加德的筆記,那個時候希爾薇還是一個階下囚,在那張筆記上麵,希爾德加德反反複複重複著兩個詞語,然後寫下了自己的結論。

在王和命運中間,黑潮是一切的源頭。

希爾德加德還是找到了。

但不知為何蘭諾一點也不會為他感到開心,好像他自己也陷在漫長的失落之中。

他看向這頁筆記的時候,最終停在了第二行字前麵。

命運平等地對待著所有的幻想種。

不對,希爾德加德。

命運是平等的嗎?——命運真的對待所有人都是一模一樣的嗎?

也許在那令人窒息的王與冠冕交互的命運之間事實的確如此,但就在冠冕被竊取之後,在來自於冠冕的重量不是被王本身來承擔的時候所有這一切就都不一樣了。

蘭諾就像是在和並不存在於他的麵前的希爾德加德對話一樣。

“我改主意了。”

他早就應該認識到這件事情,而不是抱著逃避有用的想法。

*

聖龍帝國。

被吊起來的藍龍已經不知道究竟掛了多少天了。

但他始終清醒著,而且什麼想要流露出來的東西都沒有,自始至終蘭辰都對這裡保持著絕對的控製,就是他自己的屬下之中也沒有幾個可以靠近這個地方的。

不可能有任何存在給藍龍一個痛快的結果。

蘭辰牽著蘭斯的手。

觸感很柔軟,而且小小的,但又很僵硬。

他們現在就站在玻璃的外麵。

姬烈陽和蘭辰之間有關蘭斯的撫育權利的糾葛最終被暫時擱置了下來,現在蘭斯還依靠著蘭辰生存著。

王庭卻已經解封了。

事實上蘭辰封閉王庭的目的已經達成了,始終沒有解除對王庭的封鎖隻是因為他忘了而已。

他總覺得自己其實忘記了很多事情。

但蘭辰沒有忘記帶著蘭斯來到這裡。

“好看嗎?”

蘭斯不說話了,本能地他想要去找到一個能夠將他徹徹底底籠罩起來的懷抱,但是他根本做不到,所以他一個字也說不出來,眼淚都好像已經僵硬了一樣。

蘭辰噙著若有若無的笑意。

“看下去。”

他這麼對蘭斯說道——好像也不僅僅是對蘭斯在說這樣的話。

蘭斯沒有意識到蘭辰真正的意思。

但在下一刻擺在他們麵前的玻璃閃了一下,讓他不由瑟縮了一下的時候那個單向玻璃對麵的藍龍好像也動了起來!

因為他也看見了!

他看見自稱心心念念的孩子被他向往的藍寶石龍牽在手裡,蘭斯和蘭辰在長相上的確有一點相似,然而氣質截然不同。

而現在他柔軟的孩子就在單向玻璃的對麵看著他,蘭斯可能認識他,也可能不認識,但是,蘭辰就這樣讓他們麵對麵相見!

藍龍已經發不出聲音,可是絕望讓他無法壓抑著自己喉嚨深處的吼聲,即使那聲音很低很沙啞,而且又充滿著同樣無法被掩飾的痛苦!

不要……不要!不要!

為什麼要讓蘭斯看見——為什麼要讓他的孩子看見?!

他想要給蘭斯的明明是安安穩穩被守護著的童年和一生,為什麼要讓蘭斯看見這樣的場麵,那個藍寶石龍究竟在做什麼?

即使沒有冠冕,蘭斯也應該會是他最愛的弟弟!

藍寶石龍既是巧合,也是他精挑細選出來的最合適的寄主。

黃金龍的血脈太過難以培養,綠寶石家族目前還算繁盛不缺後嗣,紅寶石龍對於冠冕太過執著而並不看重血脈,唯有藍寶石不同。

蘭辰看起來並不是困於血脈的,但事實上藍寶石龍之間存在著天然的羈絆,況且藍寶石龍已經稀少到快要消失了,這樣以來蘭辰會是他的孩子在王庭之中最好的矛與盾,藍寶石公爵會一直守護著他,但是現在呢?

藍龍幾乎要忘記了自己的痛苦,忘記了自己還在沒有休止的絕望之中,因為新的絕望已經向著他襲來了,而他根本就不知道在這之後會發生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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