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 70 章(1 / 2)

雙倍王冠[星際] 西叢鴉 20714 字 4個月前

畸變體已經湧了過來。

單一的畸變體看起來是扭曲,畸形,混沌的,但是當這樣的畸變體變成數千個,數萬個,乃至於無法計數的時候,這樣的血肉洪流就變得龐大而壯觀。

如同黑潮一樣湧來。

這可能也是在星際戰場的記錄之中第一場有大量的畸變體脫離後方的黑潮出現在前線的戰役,所以在這個時候最忙碌的不僅僅是戰場上的幻想種,還有戰地記者們。

他們如實記錄著所有前線的場景,同時也包括了在那黑色的潮湧裡麵無法忽視的藍色光芒。

劉易斯握緊手中的攝像裝備,露出來了有一些晦澀的表情。

他們亦不明白,在那龐大的仿佛根本就不能匹敵的畸變體浪潮和如同山嶽一般的偽神的對麵,那個看起來有一些渺小的存在究竟打算做什麼。

但他們依然會如實的記錄著。

蘭諾在事前也不曾告訴任何人。

他並不確定這種操作的可能性,所以拜托了精靈帝國的配合——而同時又始終無條件相信著海妖們對於他的忠誠和信任。

思緒似乎漸漸脫離了身體,而緩緩沉入另一個維度之中,這可能是蘭諾第一次認真注視著聖龍的冠冕。

它經曆了很多。

在漫長的沒有記載的過去裡麵龍族也同樣在星際戰場上浴血,而且付出了巨大的代價,就像這頂冠冕一樣,它並不是那個簡單的載體那樣的華麗。

事實上,如果要用感知來描述的話,這頂冠冕的底托其實依然是白銀的顏色,陳舊的甚至有一些腐朽的白銀,然後是璀璨的黃金,泛著各種奇異光芒的,但有一些黯淡的寶石。

可是這頂冠冕就好像也已經走向了末路一樣,所以它才可能被輕易地奪去——不然,不論黑暗教派有多麼的強大,他們的實驗又是多麼的創新,也不可能那樣輕而易舉地做到奪去冠冕這種事情。

這隻能說明聖龍的王冠本來也就失去了許多的力量。

“王冠存在的意義並不是王。”

蘭諾閉上眼,這樣對著那頂冠冕說道。

從一開始他就覺得王冠的存在和因為冠冕而帶來的影響本身有許多不合理的地方,但不能否認的是,如果冠冕的誕生之路是相同的話,那麼在最初一切都是為了在黑潮之中活下來,為了種族的存續。

“所以……”

他的靈魂似乎也淺淺笑了一下。

“你也不會甘心的對嗎?如果你有思想存在的話,我想你並不會拒絕這件事情,當然拒絕也是沒有用的,就像我的拒絕有時候也是沒有用的一樣。希望我們能夠找到一條嶄新的道路。”

他認真地對著冠冕祈禱。

聖龍的王冠並不會回答他。

如果冠冕真的有自己的靈智存在的話也許在第一次被黑暗教派動手腳的時候它就已經跳出來罵街了,但事實是它現在就像是一個陳舊的古董裝飾品一樣。

但下一秒那黯淡的光芒漸漸地亮了起來,就像是時間一點點倒退著,蘭諾繼續感知著他已經尋覓到的偽神,現在他要繼續壓製偽神已經有一些艱難了,因為偽神已經得到了來自於那鋪天蓋地的畸變體帶來的支援。

但沒關係。

他還是笑了一下,即使鮮血已經從唇角溢了出來,偽神在瘋狂地反擊著,傷痕自靈魂來到體表。

“來吧。”

蘭諾看著它說道。

讓我看看你們是不是真的無法匹敵。

所有的碰撞並沒有發生在真實的維度之中。

然而不安的感覺似乎已經傳遞到了每一個在場的龍族的靈魂之上,讓他們再也無法無視。

“攔住他!”

羅茜似乎帶著一點瘋狂咆哮著,綠寶石龍已經變回了原型,但是在她麵前的全部都是畸變體,她根本無法越過畸變體組成的潮流!

姬烈陽和紅寶石公爵在維持著另一段防線,他們同樣鞭長莫及,況且著根本就不是他們能夠阻攔的事情。

“不要!”

紅寶石公爵終於意識到了什麼,可是所有的懇求都已經被黑潮攔在了後麵,畸變體包裹著偽神,在他們對峙的地方被徹徹底底覆蓋之前,變故發生了。

一切起始於神秘的維度。

碰撞來自於王冠和那團神性,一直綿延到神性背後的黑潮,但因為那並不算非常緊密的鏈接所以也同時給蘭諾自己帶來了一些傷害,但是他好像一點也不在乎一樣,噙著笑意在默默看著。

虛弱但完整的神格與模糊的神性的衝撞結果是任何人也想象不到的,但是畸形的尖叫聲音響了起來,尖利到讓所有人都覺得這是一聲慘叫——來自於黑潮和畸變體的慘叫!

灼眼的光芒似乎是從另一個維度出現的,而自那道光出現開始,就直直地朝著偽神和畸變體的背後衝刷過去!

似乎同時也有隱約的虛幻的影子出現,如同遮天蔽日的骨翼,但又隻是短短的一瞬間。

留下來的依然是光芒,在那無儘的黑色之中,依然不曾退後半步的光芒!

“母樹啊。”

精靈大祭司隻能這樣感歎道。

“他做了什麼?發生了什麼?”

並沒有看懂這一切的聯邦將領緊張地詢問著,但是在幻想種這裡得到的都是沉默,或者說是默然的敬佩和歎息。

那樣激烈的情緒和感知瞞不過任何人,況且在場的幻想種都是萬裡挑一的精銳。

伊斯塔露不由回想起來蘭諾方才說過的那句話。

這就是真正的王炸嗎?

的確,從來沒有任何人做過這樣的事情,他根本就是不管不顧地把王冠炸了!

所有的爆炸都是自神秘的維度向外擴散,偽神那龐大的軀體在一瞬間的透明之後,即使勉強維持住了軀殼的存在,但是卻在一寸又一寸地緩慢地崩裂著!

就像是一座山脈的最終傾塌。

轟隆——

在一聲巨響之後,偽神徹徹底底傾倒在地麵上,就像是最終沒有聲息的石塊一樣,但其實這可能才是偽神的真正存在形式,在這之前偽神的所有特質都來自於神性——而在聖龍的王冠攜帶的神格與偽神的神格碰撞之後,雙方都已經不再存在!

好像在偽神崩解的地方也能夠看到奇異的燦爛的光芒的出現,就像是黃金或者寶石的碎屑一樣。

但那隻是一瞬間而已。

恒星的光芒似乎也在這個時候悄悄地灑了下來,就像是它及時驅散了那樣的黑色。

指揮室裡先是漫長的沉默,然後是帶著不可置信的歡呼。

“我們……贏了?”

不論海妖之王做了什麼,現在他們麵前的就是巨大的勝利!

而且除此之外,還有另外一件令人無比振奮的消息。

“你看那些已經被黑潮侵蝕的地方……”

在所有的記錄和記載裡麵,已經被黑潮侵蝕的瘋災之地是沒有任何的可能得到拯救的,但是現在,在那光芒灑下來的時候,黑暗真的退卻了!

畸變體也已經消失不見,好像在這之前鋪天蓋地的畸變體的傾軋隻是一個幻覺一樣。

這如何能夠令人不振奮呢?

就是麵對著畸變體的那些軍團也無法相信一樣又一次目視了一遍,離得最近的那些士兵之中有一些不覺已經開始落淚了。

“恒星的光芒太刺眼了。”

他們這樣解釋道,然後是小小的騷動和歡呼聲。

可是大約所有種族的悲歡都是並不相通的。

近乎是等於將自己撕扯開的劇痛緩慢傳播,然後漸漸地變成炸裂一般的觸感,就像是自己也同樣炸開了那樣的痛覺,黃金龍維持著最後的姿態沒有墜落下來,但姬烈陽那雙流金的眸子之中仿佛也能看到一些細微的血紅色。

痛是很痛的。

痛感之中還有絕望,這一刻他終於無比明晰地知道了從今往後龍族再也不可能有任何一位王的存在,也再也沒有冠冕了!

可即使是這樣的時刻,姬烈陽卻又忍不住想到了另外的地方。

從前他也是這麼疼的嗎?

有這麼疼嗎?

為什麼會覺得是裝的呢?

在那仿佛將他徹徹底底包裹的痛感裡麵他已經覺得自己很難去思考了,但記憶很神奇,所以總是一遍又一遍重播著他把蘭斯抱在懷裡然後居高臨下地警告著的畫麵。

好像真是他應得的啊。

黃金之王有一點想把自己蜷縮在一起,對於龍族而言這也是他們離開巢穴之前的模樣,可是他並不能,他也絕不會這樣做。

紅寶石公爵半是跪了下來。

“為什麼?”

沒有人能夠回答他的問題,紅寶石龍也知道他的所有的追求也好追逐也好這一刻都化為了虛幻的泡影——如果明知道會是這樣的結局他寧願自己根本就沒有感覺到過!

他太狠心了。

似乎下意識地帶出來了一些責備,當紅寶石公爵意識到的時候他所麵對的是加倍的痛楚。

以及悔恨。

可是如果重來一次他還會做這樣的選擇嗎?——他還會再一次做同樣的事情嗎?

紅寶石公爵騙不過自己,他會的。

所以一切都是咎由自取,原本他遇見的也隻是泡影而已。

羅茜茫然地看著這一切,綠寶石龍那並不纖細的神經讓她能夠稍稍得以保全自己,隨之就是忽然出現的恨意,可是這一切是因為他們逼迫在前,為什麼那個時候她沒有阻止?

為什麼沒有人阻止?

聖龍帝國,蘭辰行走的腳步猛然停頓了一下。

藍色的玫瑰花叢裡麵藍寶石公爵的麵色迅速地從原本的蒼白變成慘白,越來越難看,讓隨從忍不住驚呼:“公爵大人!”

蘭辰不語。

他的眸光似乎想要越過那些藍玫瑰,想要越過藍寶石,看向那遙遠的地方,可是最終蘭辰盯著玫瑰花叢,然後輕輕笑了一下。

很溫柔,很淡漠。

他有這樣的力量,這樣的勇氣,又是這樣的狠心,真的很好。

蘭辰認認真真地想到。

不單單是聖龍帝國的頂層。

所有的強大的龍族都會有這樣模糊的感知。

墨澤風幾乎是第一時間找到了姬明玉。

“為什麼?”黑龍難得有一些不安的情緒,“發生了什麼?”

他看見那個年輕的黃金龍露出來了一個似有若無的笑意。

“恭喜他吧。”

姬明玉慢悠悠地說道。

他知道墨澤風能夠很快明白他的意思,就像他們那點莫名其妙的默契一樣。

黑龍下意識地望向了天空。

就像是他永永遠遠失去了什麼東西一樣——可是他明明早就已經失去了,這種時候沒有必要再重溫那樣的感覺。

所以就按照姬明玉的說法來吧。

恭喜啊。

恭喜你。

*

蘭諾還站在那裡。

就在所有的碰撞的中央,在那激烈到可以碾碎一切的戰場中央,他站在那裡,就像是無法動搖的一塊石頭,也可能隻是一顆草。

善後的事情不用他來做。

不論是維持著戰線的推進還是調查著這裡的數據,都有星際戰場的指揮部來作為統籌指揮,而擋在那些問題前麵的也有精靈大祭司——精靈帝國在做配合這件事情上麵真的是非常可靠的。

“現在還不是時間。”

精靈大祭司攔在了諸多滿懷疑問的將領之前。

但是這個時候他沒有再攔住那些龍族,事實上龍族也做不了什麼,可是一些必要的交流還是有存在的意義的。

蘭諾平靜地回望。

說實在的他也不知道在龍族的王冠就這樣被毀去之後會發生什麼事情,但是他一點也不後悔,還有一點隱約的快意。

“我告訴過你們了。”

終有一日你們會付出悔恨終生的代價。

這樣的告誡明明是那麼的誠懇,可是好像一直沒有被人聽見一樣,是的,沒錯,龍族總是這樣的霸道。

但現在他們還能這樣嗎?

蘭諾平靜地等待著龍族的反應,也許會有暫時的悔恨,也許痛也是真的,但應當很快就是指責——又或者還是那連綿的恨不得將他一寸一寸割下來的恨意。

“想開戰嗎?”

他緩緩問道,眼神如同那平淡的恒星的光芒,他自己並沒有在發光,但卻又好像恒星那樣。

換做任何一個人敢這樣對待聖龍的冠冕那麼他會等來的當然隻是聖龍帝國毫不留情的反擊,可如果這麼做的本來就是王冠的主人呢?——是並不情願的但是卻被他們試圖束縛的王冠的主人呢?

蘭諾看起來似乎是在威脅,但是又是那麼的有底氣,姬烈陽很快能夠明白這樣的底氣從何而來,那些深海種從來沒有離開過他們的身邊。

他們也沒有任何多餘的詢問,姬烈陽甚至有一些懷疑即使蘭諾毫不留情炸的是深海的冠冕深海種都有可能還像是現在這樣——就像是一群深海來的瘋狗。

這樣的比喻明明很諷刺很有意思,但是姬烈陽忍不住再一次想到,如果深海種是一群瘋狗,那麼他們算什麼?

把自己的狗繩送出去都被拒絕了的惡犬嗎?

現在又一次攻守異位了。

在這之前龍族麵對的是來自於海妖的威脅,但現在海妖帝國已經把最過分的事情做了,換成他們坦然地麵對著龍族,姬烈陽想做什麼蘭諾都無所謂,就是開戰他也可以從容應對。

“你就這麼想……徹徹底底地劃清界限嗎?”

這個問題似乎是在自取其辱,話一出口姬烈陽就明白了這件事情。

但是他還是忍不住問出來了自己的另一個問題。

“很疼嗎?”

蘭諾無法理解地看著他。

“那個時候。”

蘭諾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都已經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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