撲克橋20(1 / 2)

遷墳大隊 朝邶 10995 字 3個月前

宿舍裡陡然安靜, 連呼吸聲都變得十分輕微。

向勇渾身僵硬得像石頭, 一動不敢動, 好像隻要不起身,不將撲克牌捏進手裡,就不用參與遊戲。

陳嶺看他死活不肯握手,直接把撲克丟到了他腿上。

“啊!”向勇大叫一聲, 反應過度的蹦起來, 腦袋撞到上鋪的床板,疼得他眼淚花子都掉了出來。

宿舍裡曾經稱兄道弟的人,再也不敢跟他近乎的勾肩搭背, 放聲談笑, 那兩人就跟事先說好似的,對向勇退避三舍。

向勇對撲克牌避如瘟神, 他快步走到門口, 用力將撲克牌丟進垃圾桶裡。

仿佛為了怕撲克牌長腿自己跑出來,他扯起垃圾袋迅速栓緊, 馬不停蹄地衝出宿舍樓,丟進了樓下的垃圾桶裡。

垃圾桶裡烏壓壓的全是黑色垃圾袋, 向勇正準備走人, 忽然發現其中一個垃圾袋突然動了一下。

隨著塑料袋摩擦的窸窣聲響起, 那隻垃圾袋上漸漸呈現出一個人臉的輪廓, 人臉的嘴巴一閉一張,像是在呼吸,又像是在說話。

向勇砰地一下合上蓋子, 大口大口的喘氣。

他閉了閉眼睛,不斷地告訴自己,“世界上沒有鬼,沒有鬼,沒有鬼。”

用力再次將垃圾桶蓋打開,塑料袋一個個緊巴巴的湊在一起,沒有任何異狀,剛剛那什麼人臉,一定是自己產生的幻覺。

向勇泄了氣般,弓腰駝背地走回了宿舍。

曾經鬨哄哄的,充斥著玩鬨的宿舍在今晚安靜得過分,那兩個所謂的好兄弟看向他的眼神充滿了厭惡和排斥。

他心裡難受極了,從來不知道被人孤立是這種感覺。

他去衛生間洗漱出來,抬眼看向對麵上鋪的插班生,陳嶺正安安靜靜地躺在床上,閉著眼睛,另人避之不及的撲克橋遊戲似乎沒有對他造成任何影響。

向勇皺了皺眉,走過去,兩手抓著上鋪的床沿,問:“喂,你不怕嗎?”

陳嶺選擇性耳聾。

向勇抿了抿嘴,再次開口:“陳嶺,剛剛對不起。”

陳嶺這才睜開眼睛,坐了起來。

青年頭發撒亂,卷翹的睫毛半垂下來,哈欠一打,眼角多了點水光,“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怕事情就不會發生了嗎?”

陳嶺想了想,伸手拍拍他的肩膀,“沒準周原鑫隻是看不過你們嘲笑新同學,並不是真的要對你怎麼樣呢?”

“真,真的?”向勇因為這個可能性高興得結巴起來,他著實鬆了口氣,道了聲謝謝安慰,一身輕鬆地回到自己床上。

十點半一到,不用關燈,整棟宿舍樓統一斷電。

黑暗來臨,向勇再次害怕起來,大熱天的卻將被子裹得嚴嚴實實,即便滿頭大汗也不肯露出胳膊和腿。

迷迷糊糊間,他睡了過去。

半夢半醒間,他被熱醒了,強烈的睡意讓短暫的忘記了睡前的恐懼,用力將壓在身下的被子抽開。

刺骨的涼意瞬間包裹住了他的手腳,刺激得他立刻睜開眼睛。

床頭不知何時多了道人影,那人筆挺的立在床前,垂著腦袋盯著他。

向勇想要放聲大叫,卻無法出聲,想要撲騰幾下將上鋪的人弄醒,卻又無法動彈。

那漆黑的人影突然動了,他彎下腰,將臉湊到向勇眼前,腥紅的鼓出來的眼睛隨時都會掉出眼眶。

他沒有做出傷害的行為,隻是在將一張方塊紙放到向勇的床頭。

向勇嚇得心臟都要停了,渾身不可抑製的抽搐,眼前陣陣發黑,耳朵裡是陣陣尖銳鳴響。

等眼前重新清明時,人影已經不見了。

他翻身爬起來,從枕頭下摸出手電筒一照,黑桃四又回來了。

向勇癱軟地靠在牆上,劫後餘生一般按住胸口,品嘗著與死神擦肩而過的幸運。

當對方將臉湊上來的時候,他看的很清楚,那是一張浮腫的,屬於周原鑫的臉。

向勇慶幸自己沒有真正的欺負過周原鑫,否則剛剛肯定會被掐死,也後怕自己睡前對陳嶺的充滿惡意的言行,還好周原鑫沒有因此遷怒他,否則剛剛肯定也會掐死。

接下來的後半夜,他再沒有睡著過。

天一亮,他就迅速起床洗漱,殷勤的跑去食堂給陳嶺買早餐,希望給周原鑫留下好印象,讓他彆再半夜來嚇自己。

等他回去的時候,陳嶺正站在他的床頭,手裡拿著那張黑桃四。

“你的撲克牌變了。”陳嶺將撲克牌翻轉到背麵,上頭用紅色的血寫著何家俊的名字。

撲克牌上的腥臭味濃鬱,讓人心驚膽戰,其餘兩個室友均是隔得遠遠的,想靠近看熱鬨又不敢。

陳嶺將撲克牌遞給向勇:“這張牌變成了何家俊的。”

向勇死死握著牌,高興的眼眶都濕了,絲毫不嫌棄背麵乾涸的血跡。

當天中午,他翻牆出去,將撲克牌送去了何家俊所在的醫院。

何家俊的父母都是大忙人,兒子從昏迷中醒過來後,便各自回公司處理工作去了,留下一位聘請的護工照顧。

向勇到了以後,二話不說,放下撲克牌就走。

何家俊一隻打了石膏的手掉在胸前,跑步不方便,怎麼也追不上人。

護工怕他傷著自己,到時候遭雇主怪罪,氣喘籲籲地跟在後麵,讓他彆追了。

何家俊沒想到自己離開學校竟然也逃不開周原鑫這個魔咒,心浮氣躁,抬起左手將護工揮開:“滾!”

護工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女人,體型瘦弱,被他這麼一揮手,腳下往後踉蹌,撞到了牆上,疼得嘶了一聲。

何家俊看也不看,陰沉著臉回到病房。

他坐在床頭,越想越氣憤,拿起手機,給父親的一個下屬打了個電話。

何家的產業遲早都要落到小少爺手裡,那名下屬接起電話十分諂媚,聽完何家俊的吩咐,當即保證會好好完成任務。

半小時後,有幾個小混混從後牆翻進來,帶著汽油桶和打火機來到周原鑫吊死的那棵樹下。

他們知道這地方吊死過人,還特意帶來一束艾草。

艾草有地之陽的彆稱,民間常用來驅鬼辟邪。小少爺不就是怕那吊死的同學找上自己嗎,如今添上艾草一起燒,什麼妖魔鬼怪都彆想活。

刺鼻的汽油潑滿了整個樹乾,打火機的蓋子被其中一個混混的手指彈開,帶著跳躍的火苗,被一起拋向浸泡了汽油的大樹。

轟然一聲,火苗迅速竄遍整顆樹身。

剩餘的汽油桶裡還有大半汽油,攜帶起來不方便,幾人索性將大樹四周澆了個遍,來個雙重保險。

免得樹還沒燒完,火就被人給撲滅了。

率先發現火勢的是吳偉偉,他來這邊巡邏,順便想再瞅瞅周原鑫的死亡地點,卻看到大片濃煙,空氣中是樹枝被燒得炸開的劈啪聲。

隨著“著火啦”的呼喊聲,值白班的所有保安都衝了出來,各個手裡都提著滅火器。

火勢太大,滅火器的泡沫杯水車薪,根本滅不掉。

好在消防車趕來的很快,高壓水槍一出,火勢立刻被壓了下去,留下一棵被燒成焦炭的樹,和一地漆黑壞死的小草。

陳嶺和其他同學一起被勒令留在教室裡,沒辦法出去,他卻清晰地感覺到,之前無法察覺的,浸入建築的陰氣變得明顯,並且開始緩慢流動。

他徹底坐不住了,舉手說:“老師我肚子痛。”

老師黑著臉,特想噴一句就你屎|尿多,被生生忍住了。

陳嶺離開後,其餘學生也克製不住,沒幾個再有心思聽課,紛紛伸長脖子看向濃煙冒起的地方。

陳嶺一路狂奔,抵達的時候正好看見吳偉偉在跟消防員說自己發現起火的經過。

餘光瞥見他陳哥過來,他加快語速,三兩句說完後,來到陳嶺麵前,從兜裡掏出已經燒得隻剩一點根的艾草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