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 章 001(1 / 2)

母妃宮鬥失敗後 五月錦 11952 字 2個月前

第1章

三月末,長樂宮院裡的桃樹冒出綠芽,枝頭尚有些許未落的桃花殘瓣,梨花剛開,如雪壓彎枝條。

豔陽當空,冷冬殘存的寒意乘風而逃。

陸初箏慵懶躺涼亭內的雕花軟塌上看書,如雲青絲隨意披到一側,露出修長白皙的頸項,巴掌大的小臉明豔無雙。

手中的書冊翻過一頁,蹲在地上的小宮女,拿著精致的簽子挑了切好的果子,小心送到她嘴邊。

跪坐在她身後給她捶腿的小太監,悄悄和小宮女交換了下眼神,繃著神經繼續手上的動作。

長樂公主養病的這一個月,他們日日都戰戰兢兢,生怕惹她不高興被皇帝知曉,惹來殺頭之禍。

陸初箏沒留意到宮女和太監互動,聚精會神看書,不時被書上的內容逗得忍俊不禁。

少女銀鈴般的笑聲散在空氣裡,聲線清揚婉轉。

有風吹過,院裡的梨花花瓣紛紛揚揚,飄落到陸初箏手中的書卷上。

她伸出手,蔥段般的手指壓著薄薄的花瓣往外撥。

一片兩片,撥到第六片,大宮女春杏像是撞了鬼一般,跌跌撞撞地進了亭子裡,撲通跪到她跟前,“殿下,大事不好了!貴妃娘娘意圖謀害十六皇子,被皇後抓了個正著!”

“啪”的一聲,陸初箏手裡的書冊掉到地上,人也從軟塌上坐起來。

如雲青絲隨著她的動作滑落到肩頭,一雙勾人的桃花眼微微眯起,長睫輕顫,“母妃怎會謀害十六?”

一旁小宮女被她嚇到,趕忙跪下,腦袋幾乎要貼到地上去,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給她捶腿的小太監也驚白了臉,懸空雙手忘了收回去,愣在當場。

“奴婢不知,方才奴婢按照殿下的吩咐給娘娘送甜湯,玉芙宮外被禁軍把持,外人不得入內。”春杏話還沒說完,眼前閃過一道身影,一溜煙往宮外跑。

春杏慌了神,焦急爬起來追出去,“殿下!你還沒梳頭鞋子也沒穿。”

一個月前,長樂公主在十七歲生辰當日落入禦花園的湖裡。

這些日子裡一直嬌養著,出門都小心翼翼,這般瘋跑受了風,他們免不了又要受責罰。

因著公主落水一事,陛下已處死二十多個宮女太監,她不想死。

嚇壞的小宮女和小太監也追出去,跟著春杏一起去攔人。

長樂公主出了差池,他們的小命不保。

陸初箏跑得飛快,出了長樂宮繼續往玉芙宮的方向跑去,腦中冷靜梳理忽然發生的這一切。

她不是真正的長樂公主,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哪個朝代。

一個月前,她開開心心離開工作室去交新房的首付,不料在路上遭遇車禍,醒來就到了這個世界,成了宮裡最受寵的三公主長樂。

原主生母是寵冠後宮的淑貴妃,是皇帝的初戀,生了她和弟弟燕王。

彆的公主出嫁後才有封地和公主府,原主出生便有。

來夫婿還是人中龍鳳的當朝太傅蕭元嵩,傳言這位太傅生得極為俊美,十五歲高中狀元,二十歲成為太子師,至今年也不過二十二歲。

這樣的安排對一個公主來說,算得上是極好的。

陸初箏很滿意眼下的生活,能多活一次,上有皇帝寵著,未來夫婿萬裡挑一,真不希望出現任何變故。

根據原主留下的記憶,淑貴妃一直是皇後和一眾嬪妃的眼中釘。可她既不打壓新人,也不為兒子籌謀,按理說不會對皇子下手。

皇後為太子排除異己,也沒道理從淑貴妃身上找突破口。燕王如今還在鎮國寺帶發修行,要三年後及冠才還俗。

她應該對付的人,是剛剛立下戰功的二皇子秦王。

到底哪兒出了問題,自己的好日子才過了一個月就到頭了?

陸初箏氣喘籲籲地在玉芙宮附近停下來,抬頭看向左側的玉芙宮大門。

皇後從裡出來,身邊跟著兩個嬤嬤,一個大宮女,還有鳳鸞宮的管事太監。她的臉上不見半分笑意,反倒很驚惶並且憤怒的模樣。

有種被人算計的憋屈和憤恨。

身為皇後,會把情緒放在臉上必定是亂了分寸。

須臾,皇後坐上步輦回鳳鸞宮,讓開的禁衛再次站回原位,如雕塑一般守住玉芙宮大門。

“殿下……”春杏拉住她的袖子,嗓音裡染上哭腔,低聲在她耳邊說,“我們先回去,不可如此莽撞。”

皇後好容易抓到淑貴妃的把柄,此時闖了進去說不定會惹下大禍。

跟過來的宮女和小太監縮在一旁,沒敢上前幫忙。

陸初箏偏頭,視線從春杏抓著自己袖子的手掃過,若有所思。

皇後剛才離開的表情,讓她覺得很不安。

失去淑貴妃的庇護,自己往後的日子可能會很難過。她不熟悉曆史,但也知道公主的命運,是沒法自己掌握的。

耐心等著皇後的步輦拐過彎,陸初箏甩開春杏的手,再次往前跑。

衝到玉芙宮門外,耳邊聽到“鏘”的一聲脆響,禁衛手中泛著冷光的長劍橫過來,離她的脖子不足一寸。

陸初箏刹住腳步,低下頭看著那柄長劍,心撲通撲通亂跳,快得像是要衝出胸膛。

原主在宮中素來都是橫行霸道,從未有人敢如此以下犯上。

“殿下!”春杏的心跳驟然停了一拍,臉上的血色褪儘,哆嗦伸手拽她,“殿下,你身子骨還沒好利索,先隨奴婢回去吧。”

“公主留步,淑貴妃意圖謀害十六皇子,罪證確鑿,皇後有令任何人不得入內。”守門的禦前侍衛走下台階,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若再進一步,彆怪刀劍不長眼。”

陸初箏抬頭看他。

男人穿著近衛的甲胄,山一樣擋在她麵前。

這事真的有古怪。

他是皇帝身邊的近衛,皇後根本不可能指使得動他,他也沒有這麼大的膽子,無人授意就敢這麼攔著自己。</是皇帝在玉芙宮內。

電光火石間,陸初箏拔了他的佩劍,利落橫到自己頸上,“讓開,不然本宮就死在這!”

這一切發生得太突然,禦前侍衛想要阻攔都來不及。少女烏黑的青絲拂過劍刃,齊齊斷了一縷,瓷白如玉的麵頰露出來,目光決絕。

他瞳孔縮了縮,動作僵硬地往邊上挪了一步,讓她進去。

整個大燕國最受寵的公主,便是如今要被放棄了,真死了那也是自己擔待不起的。

陸初箏防備著她,握著劍,謹慎後退著進了玉芙宮,提著裙子扭頭就往裡衝。

本該百花爭豔的玉芙宮內彌漫著血腥氣,一個宮人的都沒有,地上還隱約可見斑斑血跡。

陸初箏的心懸了起來,脊背陣陣發涼,本能加快腳步。

真的出了大事,皇後這是要殺人滅口,還是她也中了圈套?

跑到淑貴妃寢宮門外,男人熟悉的聲音驟然灌入耳內,“夫妻一場,朕不想做得太難看,喝了吧。”

是皇帝。

他大概是以為外邊不會有人進來,沒讓人守門。

“我就問你一句,這十八年來,你可是都在與我演戲?便是對初初寵愛,也是為了有天,讓她成為你手中的棋子!”淑貴妃咬牙切齒,每一句話都像是從胸腔裡擠出來,充滿了恨意和悲憤。

“是,當年在宮外偶遇,朕其實是去見她。”皇帝的嗓音冷若寒霜。

“所以,你布局十八年,借皇後的手栽贓於我,再拿著此事廢後立珍妃,還利用初初去拉攏蕭家?”淑貴妃笑起來,笑聲蒼涼而絕望,“我做錯了什麼你要這般對我?初初又做錯了什麼,她隻是個孩子。”

“你沒錯。”皇帝的嗓音陡然下沉。“張德政,喂淑貴妃喝酒。”

“是。”張德政應聲。

窸窸窣窣的動靜響過,“啪”的一聲,耳邊傳來茶盞碎裂的聲音。

陸初箏腦子裡一片空白,像是被人猛地按進冰窖裡,寒意從腳底升上來,順著骨頭縫往裡鑽,藤蔓一般纏上心臟。

獨寵一人是假象,初戀是假的,皇帝對原主的寵愛,也都是裝出來的。

都是假的。

如今淑貴妃被皇帝逼死,自己日後該何去何從?

“誰在外麵!”皇帝突然怒斥。

陸初箏回神,慌忙將手中的長劍丟進花圃,想走,雙腿卻跟灌了鉛一般,不知該往哪走。

她此時也走不出這皇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