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074(1 / 2)

母妃宮鬥失敗後 五月錦 23515 字 2個月前

無塵撚著佛珠轉頭看向窗外,瑪瑙的珠子不時發出細碎的撞擊聲,書房安靜下去,窗外的蟲鳴忽遠忽近。

陽光溜進窗戶打在他身上,金色的光線描摹著他清雅絕倫的麵容,像是有佛光籠罩,聖潔中又帶著幾分讓人心安的寧靜。

陸初箏放鬆下來,放鬆歪在椅子裡目光專注地注視著他。

不過片刻,她心底的防備無聲無息消弭,唇角揚起淺笑。

改變大燕的國運不敢說,改變陸承風的命運,她已經做到了。

不管太子今後如何,陸承風都不會出事,她有這個自信。

“殿下為何怕他知曉?”無塵徐徐對上她的目光,一雙眼跟鏡子似的,乾淨透徹,仿佛能照出人心一般,“是在擔心還是害怕?”

“不擔心也不害怕,我想說自然會與他說,不想他從外人口中得知這件事。”陸初箏唇邊的笑容擴大,“國師為何繞圈子。”

“貧僧未有繞圈子,是不知該如何說。”無塵見她神色坦蕩,麵容也隨之舒展開來,“新帝短壽,他去年本該有一難結果被你化解,但他沒有帝王命。”

“你是想說,承風將來會成為帝王?”陸初箏收起自在的神色,表情嚴肅許多,“還是彆人?”

“是他。”無塵眼底多了幾分笑意,“你似乎不奇怪?”

“不算太奇怪,太子原本會因為刺殺秦王而被廢,最後死在東宮,而秦王會成為太子。”陸初箏一臉嚴肅,“承風也會死。”

“確實如此,按照他們的命運軌跡,這些原本無可更改。”無塵失笑,“你是變數。”

太子若是隻是避開劫難並不會短壽,他的命格承受不起帝王之重。

“變數?”陸初箏往樓下看了眼,目光又回到他身上,“國師是想告訴我,做好自己不給他添亂就好?”

“是。我並未告訴他這些,天機不可泄露。”無塵閉了閉眼,取下手中的佛珠遞給她,“這是你母妃所做,如今還給你,去北疆不要留在上京,五年後不管是誰讓你回京都不要回,除非他和你一起。”

五年後新帝駕崩,太後插手朝政漠北再次來犯,大燕風雨飄搖。她在北疆才不至於讓漠北的大軍攻破國門,不至於被人囚禁。

而蕭家是穩固大燕的根本。

“多謝國師指點。”陸初箏雙手接過佛珠,低頭戴到自己的手腕上。

這個世界到淑貴妃死,就差不多結束了。

按照原著內容,狗皇帝冊立秦王為太子時,與漠北之戰尚未結束。接下來的走向不在原著中,邊疆戰火不熄,百姓如驚弓之鳥,朝中人心浮動。

如此情況下,蕭元嵩稱帝完全有可能,陸承乾沒有帝王的謀略也沒有帝王的心胸。

他就算真的稱帝,弄得民不聊生百姓怨聲載道,蕭家也必然會反。

蕭元嵩是最適合的帝王人選。

“不必與我客氣。”無塵單手豎掌行禮,“貧僧也不過是希望黎民蒼生,少受些苦。”

陸初箏雙手合十回禮,心中滿是欽佩。

如此強大卻心懷悲憫,世間難得。

安坐片刻,樓下傳來紛雜的腳步聲,蕭元嵩的身影出現在視線裡。

陸初箏欣喜抬頭,“處理乾淨了?”

“嗯。”蕭元嵩走到她身邊坐下,自然而然地握住她的手,“後院的花不能賞了,都是血腥味,去鎮國寺看。”

“好啊。”陸初箏傾身過去,貼著他的耳朵嘀咕,“真殺了?”

“殺了,留著會成為隱患。”蕭元嵩垂眸看她,眼底漫上笑意,“怕了?”

“才怪,又不用我自己動手。”陸初箏飛快親了下他的臉,“去賞花,不然就白來了。”

蕭元嵩捏捏她的臉,握著她的手站起來,含笑看向無塵,“走吧,她還要問你她何時能成為大燕首富。”

無塵笑了下,站起身來先往樓下走,“再過兩年。”

“那我得好好努力。”陸初箏仰起臉看了眼蕭元嵩,樂不可支地笑起來,“到時候養你啊。”

“好,你養我。”蕭元嵩也忍不住笑。

走出竹廬,太陽已經很曬,空氣裡仍有淡淡的血腥味。

陸初箏跟著蕭元嵩和無塵,穿過竹林,沿著寺外的小徑往鎮國寺後山走去。

竹林陰涼,鳥兒嘰嘰喳喳的叫聲清脆嘹亮,仿佛未曾見到方才的刀光劍影。

一路過去,小徑兩旁開滿了無數沒見過的漂亮小花,各種顏色的花朵迎風招展,安寧得仿佛世外桃源。

陸初箏欣賞著路上的風景,發覺無塵和蕭元嵩都停下來,這才斂眉看去。

鎮國寺後山開著大片大片的月季,粉色和深紅色夾雜,還有在榮國公府城南彆院沒看到的白色,一眼過去整個就是月季的海洋。

“這些都是國師種的?”陸初箏驚奇不已,“太厲害了。”

就是這些月季看著好像有些熟悉?

在榮國公府城南彆院,她沒進月季園,前院的月季數量沒有這麼龐大,也沒這麼震撼。

這裡……更像是為了某個人種的。

難道國師也曾動過情念?

“是你母妃安排人過來種的,燕王每月初一十五可以出禪院。”無塵撚著佛珠,悅耳的聲線如琴聲一般動聽,“種了九年從未一起開花,今年卻全開了。”

陸初箏抿起唇角,抬腳進入花海。

難怪會覺得熟悉,淑貴妃的寢宮內就有很多很多的月季,一年中隻有冬天不開花,其他的季節總是常開不敗。

“阿彌陀佛,兩位慢慢賞花,貧僧還得去處理走水一事。”無塵單手豎掌行禮,“告辭。”

陸初箏回頭回禮。

無塵笑了下,撚著佛珠轉頭往寺裡去。

欠淑貴妃的人情,如今已徹底還清。他未能保住長樂公主,好在燕王會平安順遂一生,也算是全了她的心願。

“那邊有亭子,要不要過去坐下歇會。”蕭元嵩過去牽起陸初箏的手,唇角彎著愉悅的弧度,“喜歡的話我回頭也給你種。”

“好。”陸初箏踮起腳尖親了下他的臉,唇邊露出壞笑,“我要個一年四季花開不敗的園子,不許讓旁人幫忙得是你親手種的。”

在北疆,他給定的三百多個發簪,光是盒子都要堆成牆了。

“君子一言駟馬難追。”蕭元嵩伸手抱起她,大步走進亭子裡。

陸初箏摟著他的脖子,兀自笑出聲。

應該說是君無戲言。

不過無塵不說,自己也不可能會告訴他,五年後他會是大燕新的君王。

太子妃的身份暴露後,太子一直未有成親的打算。

如今狗皇帝駕崩,國中禁禮樂三年,他成了帝王選後會更加謹慎。

“這般開心?”蕭元嵩放她下來,牽著她的手一塊坐下,“無塵還說了些什麼?”

“他說我和承風會一生順遂平安。”陸初箏俏皮一笑,另一隻手挑起他的下巴,得意揚眉,“還說,我未來的夫君是這天底下最好的男子。”

“那挺好。”蕭元嵩拿走她的手,傾身過去吻她。

他定會保他姐弟二人一生平安順遂。

許久,他放開她,埋頭在她頸間有些微微的喘,“明日太子登基,你打算何時回北疆?”

“再歇兩天,順便看下上京這邊有什麼可以賣到北疆去的。”陸初箏臉紅得像是要滴下血來,“皇兄說今日要見你。”

“不著急,晚些時候去見他便可,陪你更重要。”蕭元嵩喉嚨裡溢出一聲悶笑,意猶未儘地鬆開她,“去賞花?”

“可以摘幾朵嗎?”陸初箏聽到他的笑聲,臉上的熱度才退下去又燒了起來,“不會摘很多,就幾朵。”

“自然可以,這兒鮮少有人來,平日裡隻有無塵和幾個小沙彌會來施肥澆水除草。”蕭元嵩帶著她站起來,沿著石頭鋪就的小徑往花海深處走。

陸初箏邊看邊玩,不多時手裡就有了一大束的月季。

玩到晌午,太陽實在太曬兩人才下山去見無塵。

蕭元嵩跟無塵有事要商量,陸初箏抱著一大束的月季,歪在大殿外的亭子裡,拿著無塵給的佛珠來回數。

她不信什麼命數,總覺得這東西很玄妙。

可無塵說的話又不能不信,蕭元嵩那麼聰明都沒看出來,自己不屬於這個世界,他卻算出來了。

記得陸承風說,無塵給他算過一卦說他將來會成為大將軍。

如果是真的,這事真的有可能。

這次回北疆,陸承風去軍中不用再遮遮掩掩。他很聰明,也吃得了苦,一心想要變得更加強大。

五年後陸承風二十一歲,和蕭元嵩大哥成名的年紀差不多。

習武有呂瀟然指點,調兵遣將有蕭元嵩的大哥帶著,沒人有他這樣的機緣。

他會成為大將軍的。

陸初箏笑了下,餘光看到蕭元嵩從側殿裡出來,旋即站起來腳步輕快地迎上去,“談完了。”

“談完了,回城吃午飯,今日帶你去吃魚。”蕭元嵩眉眼舒展,“上京最好吃的一家河鮮館,尋常人找不著,得是會吃的人才知道。”

“王婆賣瓜。”陸初箏低低笑出聲,“我之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驕傲?”

“那是因為不熟。”蕭元嵩不動聲色地環顧一圈,見沒人注意到他們,長臂一伸,輕巧地將她攬過來,“今後你會發現更多優點。”

陸初箏笑盈盈點頭。

上車回城,陸初箏枕著他的臂彎,一本正經的說正事,“阿布舍得動用安插在上京的暗樁救人,會不會秦王給了他什麼好處?陸寶珠沒有這個能耐,動了暗樁是大事。”

漠北的男人比大燕的男人更瞧不上女人,新鮮時哄哄,影響到自己的大事從來不手軟。

記得月瑤說,紮圖最初隻是牧民的兒子,後來娶了酋長之女慢慢開始培養自己的心腹,有了根基馬上除掉老酋長,自己成為新的酋長娶了青梅竹馬的姑娘當夫人。

原配被趕去放牧,飯都吃不飽。

阿布就是紮圖青梅竹馬的夫人生的,因此最得器重,分到的人馬也比他的三個哥哥多。

陸寶珠雖是大燕的公主,對阿布來說也不值得他公開這些暗樁,除非他們有更多的打算。

“北疆那邊暫時沒什麼動靜,我今夜去見太子,若是漠北有異動我們就提早啟程。”蕭元嵩的臉色也變得嚴肅起來,“接應秦王的人不止阿布的暗樁,還有朝中的一些朝臣。”

太子想肅清朝政,成立內閣,不少老臣都想著保住自己的地位,因而拉攏秦王。

“他們是擔心太子登基後,會將他們手中的權力分解?”陸初箏抿了下唇,禁不住幽幽歎氣,“眼下秦王死了,晉王和其他的皇子也會成為目標,殺不完。”

“不殺,也不會讓他們壯大勢力。”蕭元嵩拍拍她的肩膀,安慰道,“彆想這些,我們回北疆當首富。”

陸初箏失笑,“好。”

回北疆當首富,太子要怎麼改革是他的事,隻要不影響自己就沒什麼好操心的。

車子進入城內,陸初箏想起公主府的廚娘手藝一般,索性吩咐車夫去公主府接陸承風一起去吃飯。

早上在榮國公府的城南彆院鬨了一場,就算他們一起出行被看到,也不敢亂說什麼。

到了公主府,陸初箏下車進去,先回挽花閣換了一身女裝,之後才去叫陸承風。

陸承風總算睡夠了,這會在自己的院子裡練劍。

陸初箏抱著手臂看了會,含笑出聲,“擦把汗,帶你去吃外麵吃飯。”

“阿姐?”陸承風欣喜回頭,“我練的如何,是不是有點樣子了?”

“進步很大,再練一年你也能像表兄那樣。”陸初箏好笑誇他,“可是睡好了?”

“好得不得了。”陸承風收了劍,興匆匆地回房。

陸初箏不知道他要做什麼,搖搖頭站在樹蔭下等著他出來。

過了一陣,陸承風從屋裡出來,一陣風似的跑到她身邊,開心掏出一把荔枝塞她手裡,“太子皇兄讓人送來的,說是叫荔枝,可好吃。”

陸初箏接過來,剝了一顆塞嘴裡。

沒想到這個世界也有荔枝,還很甜。

可惜太遠了,沒有合適的儲存辦法,不加急送的話等荔枝運到上京,外皮也差不多風乾。

不影響口味,隻是賣相不怎麼好。

之前送到宮裡的荔枝,隻有珍妃和陸寶珠吃過,淑貴妃和原主都沒見過什麼樣。

“太子皇兄送了十斤過來,我就嘗了幾顆沒敢多吃,想著等你回來了一塊吃。”陸承風眉眼彎彎,“是不是特彆甜。”

“非常甜。”陸初箏停下來好笑回頭,“去裝一些送給蕭公子,他在門外等著我們。”

陸承風眼神亮起來,飛快扭頭往回跑,“阿姐稍等我片刻。”

陸初箏點點頭,坐到樹下的石凳上,邊吃荔枝邊等他。

應該是差不多熟時摘下來的,有一點點酸,不過味道更好。

她在現世最喜歡吃桂味和妃子笑,自己一個人一天能吃三四斤。

須臾,陸承風抱著裝有荔枝的袋子出來,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容,露出一口好看的白牙。

陸初箏站起來,伸手接過荔枝往外走。

“阿姐,我聽宮女說外邊都在傳你和蕭大哥的事,沒關係吧?”陸承風壓低嗓音,眼裡的笑意被緊張取代,“你要不要跟太子皇兄說一聲?”

“我們過幾天就回北疆,隨便他們說。”陸初箏揚眉,“堵人嘴巴沒用,時間長了大家就不記得這事了,每天都有新鮮事發生。”

陸承風一想也是,頓時又笑起來。

阿姐說沒事就肯定沒事。

蕭元嵩選的餐館在明月橋附近,陸初箏一路吃著荔枝,剝下來的皮和吐的果核裝了小半袋。

走到餐館附近,迎麵來了一對主仆,主子模樣的小姑娘看到蕭元嵩,頓時像隻小鳥一樣歡快撲過來。

陸初箏站到一旁,似笑非笑。

“民女見過長樂公主殿下。”小姑娘笑盈盈行禮,“可以叫你表嫂了嗎?”

陸初箏:“……”

今天早上白忙活了。

“彆亂說話。”蕭元嵩一臉無奈地跟陸初箏做介紹,“這是舅舅家的女兒,婉容。”

“原來是表小姐。”陸初箏笑笑,又剝了顆荔枝塞嘴裡,含糊出聲,“沒聽你提過。”

“二哥,我是不是說錯話了?”婉容聽出陸初箏的話裡的不悅,登時紅了臉,“我日後不亂說了。”

她知道二表哥屬意長樂公主,早上又聽說二表哥喜歡的另有其人,看到他們在一起直覺是彆人傳的都是假的,忍不住就問了。

“回去吧,今後說話注意些。”蕭元嵩沉聲交代。

婉容慌了神,緊張道歉,“殿下恕罪,民女口無遮攔你千萬彆往心裡去。”

“無妨。”陸初箏給了她一個微笑。

婉容福身行禮,低著頭拉上婢女匆匆跑開。

“阿姐,你嚇著她了。”陸承風忍俊不禁,“夜裡估計要做噩夢。”

陸初箏瞥他一眼繼續往前走。

“不會,婉容的膽子沒那麼小。”蕭元嵩笑了下,跟上陸初箏悄悄牽了下她的手,“生氣了?”

“我哪有那麼小氣。”陸初箏眉眼彎彎,“反正出了問題你解決。”

蕭元嵩將她的表情收進眼底,險些克製不住親她。

小狐狸俏皮的模樣特彆誘人。

過了明月橋進入餐館,小二迎上來,令他們去二樓的包廂。

蕭元嵩眯了眯眼,小聲提醒,“太子在樓上。”

陸初箏捂著嘴,樂不可支,“我吃完就帶承風回去。”

蕭元嵩含笑點頭。

“客官裡邊請。”小二開了包廂門,低著頭飛快退下。

蕭元嵩瞟了眼隔壁,牽起陸初箏的手抬腳入內。

陸承風也留意到隔壁包廂的暗衛,皺眉跟上。太子皇兄這麼著急見蕭大哥,不知是不是京中出了什麼事。

他明日就要登基。

進入包廂,站在窗邊的陸承安轉過身來,眼底的擔憂絲毫不作假,“可有受傷?”

“沒有。”陸初箏和蕭元嵩異口同聲。

陸承風關上門,客氣打招呼,“太子皇兄。”

“都坐下吧,聽說你倆回城,孤琢磨著老師會來這吃飯便先過來候著。”陸承安臉上的神色舒展開來,“抓了四十個暗樁,有幾個功夫比較厲害的逃脫了。”

“無妨,我與長樂過幾日就回去,北疆有盧子焱他們在,駐軍也一直盯著漠北的動靜,不會有問題。”蕭元嵩坐下來,拎起茶壺倒茶,“他便是傳了什麼出去也無需擔憂,呂瀟然一人便可抵上一個營。”

“如此,孤便沒什麼可擔憂的了。”陸承安抬頭看著蕭元嵩,唇角扯開一抹苦笑,“老師當真不留下?相國請辭,孤原想著封老師為首輔。”

“我留在上京於你反而無益處。”蕭元嵩抬手在桌上輕叩數下,說,“父親請辭,你同意便是,那些心懷不軌的朝臣必定趁此作為,正是你大展拳手的好時機。”

那些原本想要扶持秦王,如今還不安分的朝臣,不肅清日後定會惹出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