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琳渾身癱軟地跌坐在地上。
戲台下的觀眾見她來了, 全都將目光轉移到她的臉上, 卻沒有任何表情, 也沒有任何聲音。
詭異的一幕讓夏琳險些暈過去。
“既然客人來了,那麼好戲也該開場了。”
馬管事笑眯眯地說完, 柳先生身邊的兩個丫頭小粉和小綠便上前扶起夏琳, 帶著她朝觀眾席最中間的位置走去。
胳膊被帶著長長青指甲的手抓住, 夏琳完全沒有任何反抗能力。
此時驚恐至極的她完全發不出任何聲音,身體也不受控製地跟隨兩個女鬼向前走去。
在正中央的座位上坐下後, 戲台上傳來一聲清亮的鑼鼓音。
片刻後,一個身著白裙的黑發女子緩緩登場。
她身形纖細,臉色慘白, 雙眼是赤紅的血色, 要多嚇人有多嚇人。
身體被控製的那種古怪感覺消失了,夏琳又條件反射的驚聲尖叫起來。
“噓——”
“戲要開場了,勿要大聲喧嘩。”
耳邊響起一個輕靈的聲音,夏琳的尖叫聲緊跟著戛然而止。
她瞪大雙眼,忽然抬起雙手死死地用力掐住自己的脖子, 雙頰因窒息而漲的通紅。
餘光朝旁邊看去, 夏琳才發現左邊的位置上坐著一個女鬼。
烏黑的夜色使得夏琳不太能看清她的真麵容,好在對方並沒有展現出什麼七竅流血的恐怖死狀。
那是一個極為年輕漂亮的女鬼, 穿著造價不費的高定白色連衣裙,柔軟細長的黑發乖巧地披在肩膀上。
她很漂亮,卻也很可怕。
青色的燈籠幽光將她蒼白的臉映照的發藍,血色紅唇在夜色下像是塗抹了凝固已久的黑紅血跡。
她有一雙很大很漂亮的眼睛, 漆黑的瞳仁中卻沒有倒影,被她直視著,讓夏琳有種被死亡注視的錯覺。
對方臉上沒有任何表情,但夏琳可以感受到對方的極度不悅。
蕭鈴鐺收回放在唇上的手指,話語隱隱帶著警告的意味。
“聽戲時大聲喧嘩是非常不禮貌的,這是給你的小小教訓。”
話音落下,夏琳的雙手終於不再失控地用力掐自己的脖子。
她痛苦地咳嗽起來,癱在椅子上拚命喘氣。
渾身顫抖,卻不敢輕舉妄動,生怕下一秒就會死於非命。
夏琳幾乎控製不住地想哭,想不通自己為什麼會遇到這種事,她還能活著見到明天的太陽嗎?
*
台上,柳先生排練了一周的新戲,終於開演了。
這次唱的不是西廂記也不是牡丹亭,而是一個年輕女人遭遇朋友和愛人的雙重背叛後不幸慘死的故事。
故事情節略顯老套,很多和影視作品裡都出現過。
女人是知名戲班中一個非常漂亮的花旦,她有一個非常要好的閨中密友,和一個她深愛著的男人。
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女人的好友也喜歡上了她的男人,並以各種理由不斷的親近對方,甚至主動獻身。
女人雖然漂亮,但並不出名。
她一心想要成為戲班的頂梁柱,賺到更多的錢,與深愛的男人組建幸福家庭。
家境富裕的好友給了女人很多幫助,使得女人對夢想目標越來越近,她無比感激對方。
但女人不知道,好友已經和自己的愛人糾纏不清。
無意間發現後,女人無法接受這個殘酷的事實。
她痛心質問對方二人,可好友非但沒有絲毫愧疚,還要求女人以現在所得到的一切財富名聲作為交換,把男人讓給她。
女人不肯同意,打了好友一巴掌。
好友惱羞成怒,開始動用自己的力量,讓女人從雲端跌落泥地。
女人不是她的對手,很快就在對方的設計下,背負了許多莫須有的罵名,並背上了巨額債務。
他深愛的男人最終選擇分手,和她的好友在一起。
女人難以承受打擊,抑鬱成疾。
最終,她精神恍惚地衝向了男人的車,結束了自己短暫的悲劇人生。
柳先生不愧是榮富班的頂梁柱,將新角色演繹的入木三分,蕭鈴鐺看得津津有味。
可身旁的夏琳卻越看越心驚,忍不住渾身顫抖。
如此熟悉的故事,讓她回憶起了許多不為人知的往事。
“鄭惜……”
她精神恍惚地望著戲台,喃喃念出一個名字。
下一秒,夏琳呼吸一頓,死死地瞪著前方,幾乎要將眼珠子都瞪出來。
戲劇的最後,台上人的容貌突然發生了變化。
那紅眼的白衣女鬼再次轉向她時,變成了一個讓她再熟悉不過的故人。
而和對方一同出演戲劇的鬼,也紛紛變成了另外兩張臉。
一張臉是她自己,一張臉是她的現任男友。
夏琳渾身汗毛倒豎地盯著他們款款退場,指甲近乎刺進被汗水浸濕的掌心。
“夏小姐,您覺得我們戲班這場新出的戲如何,是不是很有意思?”
夏琳精神恍惚地看著戲台,猛然被蕭鈴鐺的聲音驚醒,下的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她額前的碎發已經被汗水打濕,整個人都渾身冒汗,像是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
夜風吹過,夏琳隻覺得刺骨的冷,透心的涼。
蕭鈴鐺唇角輕彎,幽幽道:“但我總覺得劇本還有些不足,不知道夏小姐有什麼高見,可願意指點一番?”
夏琳回過神來,這才發現,戲台下所有觀看表演的鬼都默默地注視著她。
緊跟著,她就看見了另一幅更為驚悚的畫麵。
所有的鬼都長著一張鄭惜的臉!
前麵,後麵,左邊,右邊……
她被數不清的“鄭惜”包圍在中間,所有“鄭惜”的表情都不一樣。
怨恨的、微笑的、憤怒的、開心的……
如潮水般湧來的記憶和種種負麵情緒將她淹沒,夏琳最終崩潰的蹲下抱頭大哭起來。
“彆過來……都彆過來!”
“我也不想的……彆怪我!”
“要找你找他,不要找我啊!”
夏琳語無倫次的尖叫著,害怕到了極點,恐懼到了極點。
最終,終於承受不住地暈了過去。
馬管事看向蕭鈴鐺,“大小姐,您看這……?”
蕭鈴鐺打了個哈欠,伸了個懶腰,淚眼朦朧。
“不用管,就讓她在這兒躺著吧,收工收工,該回家睡覺了,你們也散了吧。”
“工錢找蕭似領去,他在江宅那邊等著你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