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納教授不明白她為什麼這麼問,猜測了一下:“幾千?”
沈畫說:“平均在100左右。”
康納教授有些驚訝:“這麼少的嗎?”
沈畫點頭:“對。但是你知道我們國內脊髓性肌萎縮症的患者有多少嗎?總人數超過5萬,且每年的新生兒中,都有1500-2500左右新增病例。”
康納教授遲疑了一下:“可這種病已經有特效藥,除非你能徹底將其治愈。”
沈畫歎氣:“你們A國,也不是人人都用得起那種特效藥的吧,一針折合八十多萬人民幣,比我們國內還貴。況且我們是發展中國家,能負擔得起這麼昂貴醫療費的更是少數。而且這藥每年都得用,不能停藥,就更沒多少人用得起。”
康納教授沉默了。
沈畫說:“關於這個克雅氏病的病例,發布出來不是想做課題,而是讓我們國內的其他確診克雅氏病的患者,可以有一個治療控製的希望。”
“真正要做成課題的,還是脊髓性肌萎縮症。你們A國產的特效藥太貴,用不起,我們就隻能自己想辦法了。”
康納教授歎氣:“我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是希望你成功,還是希望你不成功。像這種罕見病,醫藥公司的研發成本非常高,平均到有限的每瓶藥物上,就會導致藥價過高。不像是基礎病,因為患者眾多銷量巨大,研發成本平攤下來就比較低了。”
“可若是這種罕見病的特效藥平價賣,醫藥公司很多年都無法收回成本,也沒有利潤,那以後醫藥公司也沒動力研發新藥……”
“就是一個無法解開的循環,藥價便宜,公司沒有研發動力,藥價貴,患者用不起。”
康納教授道:“你若是真的能繞開諾西那生鈉,治愈脊髓性肌萎縮症……我承認,對於你們國家來說,這個意義更重大!”
沈畫笑:“謝謝理解。”
康納教授歎氣道:“但有可能的話,可不可以接診一個克雅氏病患者?是我的一位老朋友,他本身就是腦外專家,但因為旅行意外車禍,在當地做手術,意外感染克雅氏病。他自己也試過很多種方法,但依舊無法延緩病程進展。”
沈畫:“他本身接受中醫治療嗎?”
康納教授頓了頓:“我會說服他。”
沈畫笑了笑:“康納教授,看在你的麵子上,我可以接診,但如果病人不配合,就不必再提了。”
在跟康納教授談完,沈畫就做了台闌尾炎手術。
單純的闌尾炎手術是一級手術,沈畫目前在西醫上,在醫院裡的級彆劃分,正規來說也隻夠做一級手術的。
彆人的第一台手術早就做了,就她,各種忙,拖到現在才做第一台手術。
帶教老師也忍不住笑:“這可是咱院最貴的一個闌尾了。”
手術室內,醫護們都在笑。
哪怕闌尾炎手術很簡單,但對於從為主刀過的醫生來說,第一次手術,第一次要切開人體皮膚、肌肉,都是一種挑戰。
沈畫第一次做,大家都很安靜,怕打擾她。
尤其是也沒人見過她除了針灸、縫合之外的其他技術,這主刀,能行嗎?
沈畫姿勢放鬆,動作嫻熟,明明是第一次,卻像是做過無數次一樣,精準地找到位置,切開皮膚、脂肪、肌肉……
探查腹腔,確定沒有化膿、粘連。
將爛尾結紮、切除之後,還要對殘端進行清洗防止感染,最後就是縫合。
沈畫一氣嗬成。
帶教老師連連感慨:“不愧是最貴的手,又準又穩。”
沈畫笑了:“張主任您可真是,就這種小手術,您說得我都沒臉聽。”
張主任和周圍的醫護人員都忍不住笑起來。
確實,這樣一台小得不能再小的手術,隻能看出來沈畫基本功非常不錯,至於水平,做得再完美都不必多說。
因為太簡單了,毫無難度。
換做其他實習生,張主任恐怕壓根兒一點兒表揚的心思都沒有。
沈畫倒是也好笑,一點兒不避諱承認自己還是菜鳥,當不得誇獎。
彆的不說,醫護人員們對她的觀感都相當好。
他們從始至終跟沈畫的接觸中,感受到的都是平易近人,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
下班前,霍延發消息過來,說晚上顧淺約吃飯。
沈畫下班的時候就沒耽擱,從醫院出來,就看到霍延打著傘在外麵接她。
蒙蒙小雨。
霍延撐著一把黑色大傘站在雨中,身長玉立。
沈畫走上前去,挽住他胳膊:“顧淺怎麼想起來要約吃飯了?”
霍延:“好像是她談了男朋友。”
沈畫挑眉:“是嗎?好像……好像是隱隱約約有點兒。她老愛發朋友圈,以往發了不少鯊雕段子,這段時間好像收斂了很多。有時候還會發點兒特彆文藝的句子……看樣子是有點兒像談戀愛的樣子。”
霍延看她:“你都不發朋友圈。”
沈畫:“你不是也不發嗎?”
霍延麵皮微微漲紅,握緊她的手,沒說什麼。
上車後。
沈畫就直接靠在霍延身上:“地方遠嗎?”
霍延:“得30分鐘左右,你累了就睡會兒。”
沈畫也不客氣地趴在他身上睡。
司機很知趣地把擋板升起,霍延抱著懷裡的女朋友,讓自己的身體去遷就她,讓她能睡得舒服一點。
沈畫中午沒能睡覺,這會兒確實有些困。
可她才剛睡著,手機就響了。
不是很想接。
她趴在霍延肩膀上,輕輕地啃了他一口,嘟囔一句:“你幫我看下。”
霍延肌肉頓時繃緊,想拍她又舍不得,揉了下她的腦袋,拿出她手機。
“左局長。”霍延說。
沈畫不情願起身,直接叫霍延接通電話,放她耳邊。
霍延也沒半點兒不耐煩。
“左局長,對,目前對克雅氏病我也隻是在儘力控製,能控製到什麼程度,還要看手頭這個病例的情況。”
沈畫回答道:“哦,你說康納教授的朋友啊,對,康納教授跟我提了,是卡爾文教授吧,說卡爾文教授意外感染了克雅氏病,想讓我收治。不過聽康納教授的意思,卡爾文教授對中醫治療的手段好像還不是很信任。”
沈畫聽著聽著,坐直身體:“卡爾文教授的政治立場?他公開支持我國西北邊境上的恐怖行動?”
沈畫的臉沉了下來:“好,我知道了。”
霍延看向沈畫:“你打算怎麼做?”
沈畫沒回答,直接打電話給康納教授:“康納教授,我剛聽說了一件事,有關卡爾文教授的……”
康納教授沉默了一下,沒有否認:“沈,我以為醫生不應該被疾病之外的東西左右,無論卡爾文的政治立場如何,對於醫生來說,他隻是一個病人。”
沈畫笑了笑:“你說的沒錯康納教授,對我來說卡爾文隻是一個病人,他和我們國內的其他病人一樣,都是病人。所以如果他想要接受我的治療,那需要和我們國內其他病人一樣,掛號,掛到我的號,我才會給他看診,掛不到,我不會單獨接診。”
康納教授這人的醫術醫德都不錯,在海一的那段時間,他也並不吝嗇跟海一的醫生們討論前沿手術,甚至不吝嗇於展示。
骨科的馮主任都說他學到了很多,康納教授骨科之神的稱呼,不是白叫的。
雖然一開始認識並不愉快,但總體來說沈畫對康納教授還是比較認可,無關於他的國籍和名氣。
當康納教授說他的朋友得了克雅氏病,想要讓她收治時,她也的確算是破格答應了,大家都是醫生,同行之間不必要死守某些規矩。
卡爾文教授是腦科專家,他也治好了無數人,所以當他得病需要醫治的時候,沈畫願意給他一點特權,破格收治他。
可她的確沒想到,這位卡爾文教授,可不光是不信任中醫,他恐怕是反花情緒很激烈的那種激進分子吧。
看在他同是醫生救人無數的份兒上,她可以破例。
但又因為他的立場,她收回這次破例。
康納教授歎氣:“沈,我們都明知道的,你的號很難掛,他很難短時間內掛上你的號,而他的病也等不起,再拖下去,大腦損傷會更大……所以,有沒有轉圜的餘地?”
沈畫沉吟片刻:“康納教授,看在你的麵子上,我可以再給他一次機會。隻要他對自己過去的一切相關言論公開道歉,我可以既往不咎,破例收治他。當然,這份道歉必須誠心,敷衍的道歉,我能看出來。”
沈畫說著,又笑了笑:“康納教授,不如你直接問問卡爾文教授好了,說不定卡爾文教授認為,他寧願病死也絕對不會道歉呢。”
康納教授很是無奈:“沈,我尊重你的決定。好吧,我會問問卡爾的。”
掛了電話之後,沈畫看向霍延:“你覺得我做得對嗎?醫生是不是應該無國界,不去管病人的政治立場?”
霍延眨眼:“如果他從正當渠道掛到你的號,你肯定也會正當給他治療的。你隻是收回了原本要給他的附加特權而已。”
雖然這隻是一個說法而已,其中的真正意思,兩人都再清楚不過。
沈畫靠在霍延的肩膀上,拿著他的手,把玩他的手指,“其實往明白了說,我就是不想給他治。”
霍延反過來包住她的手:“西北那邊因為一些極端注意者的活動,每年死傷的無辜民眾和警察、軍人,數不勝數。任何支持這種行為的,都不值得被救。救了他,讓他再利用自己的影響力,繼續宣揚、鼓動那些極端注意者,叫他們發起更多的行動,從而再度加重我們同胞的傷亡?”
“醫學無國界,但你有。”
“況且,你已經給了他一個公平的機會,憑什麼要為他破例?”
沈畫開開心心地抱著男朋友:“對呀。”
其實她對自己的決定,沒有任何疑問之處,但男朋友跟她想的一樣,還是一件很開心的事情啊。
等到吃飯的地方,屋內除了顧深顧淺,就是嶽豐。
沈畫往周圍看了一眼:“不是說要介紹你男朋友麼,人呢?”
顧深沒動。
顧淺輕咳一聲,衝沈畫笑眯眯地說:“在這兒呀,這麼大活人呢。”
說著,她還瞥了嶽豐一眼,說:“你看看、你這麼大人都沒一點兒存在感。”
沈畫:“……”
嶽豐啊!
她就說,嶽豐跟顧深顧淺算熟,但應該也沒那麼熟,顧深是因為A豬瘟跟嶽豐有交集,顧淺則是因為“畫容”的一係列產品檢測,跟嶽豐扯上關係。
這關係怎麼看都是合作居多,私交應該沒到那個份兒上。
如果嶽豐是顧淺的男朋友,那他,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