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言刪刪減減地把那一段過往以一種極其平淡,甚至是輕鬆的語氣說了出來。
倒不是他假裝淡然或者什麼，隻是他真的已經放下了。
有的時候很多事就是這樣，彆人聽上去非常恐怖、心酸,在那裡說要是放在自己身上可怎麼熬。
可對於熬過去了的當事人來說,那和下樓去超市買一瓶水的記憶沒有任何區彆。
顧致君聽著聽著，手上的動作就不由地慢了下來。
其實他大致已經猜到成言恐怕不是修真界的人。說實話,對於這件事成言本人其實也沒有怎麼隱藏。
事實上，這件事在修真界也的確沒有什麼好隱藏的。
畢竟和他們有往來的世界本身也不少，例如妖有妖界，鬼有鬼界，魔有魔界，就連修士們追求的飛升,說起來也不過是穿越世界的屏障去往仙界罷了。
隻不過他探查了那麼久,也得出了成言估計不是來自以上的任何一個世界的結論。
當然，這些都不是重點。
此時的顧致君聽完成言的故事，下意識地以為這是成言在來到修真界後所發生的事情。
他想到了成言那各色各樣的傳聞。非常的離譜,非常的招人恨,也非常的惹人煩，聽到了那些傳聞的人要麼鄙視他、侮辱他,要麼把他當成了個笑話,隻覺得他有病、不可理喻。
曾經的顧致君是後者中的一員。
可現在聽到了成言的話,他卻忍不住開始想，從他消息開始傳出的這十幾年來他就是這樣過的嗎？
孤獨一人在這陌生的世界,艱難求生，承受著來自整個修真界的惡意。
他沒有朋友、沒有親人、也沒有師門，他無法求助，也無人求助,所以他隻能靠自己，靠自己那麼卑微地活著。
顧致君看著床上的這個人，心裡一種陌生的情感在翻湧。這是他第一次站在彆人的角度上去思考他的想法。甚至可能是他兩輩子以來第一次，在心裡對一個人產生了憐惜之情。
成言：“你看我的眼神有點惡心。”
顧致君被這一句話給打了回來，抬眼看去這才發現成言不知何時轉過頭，撐著下巴看著他，一邊說還一邊露出嫌棄的眼神。
“……”
顧致君麵無表情地說道，“爬回去。”
“我不！”成言好奇地看著顧致君，“你該不會被師尊的美色吸引，對師尊產生了一些大逆不道的想法吧？嘖嘖嘖，我就知道我可真是罪孽深重啊~”
#！
顧致君額頭青筋迸起，此時的他哪還有什麼憐憫、愛惜之情，直接一巴掌把成言的腦袋給按了回去，將他的臉埋進枕頭裡一副恨不得直接把他悶死的樣子。
“喲，乖徒兒。你這不會是害羞了嗎？”成言埋入枕頭也沒有介意，直接在那裡悶悶地說道，“彆害羞啊~其他人肯定不行，但對象如果是你的話，我可是非常不介意來一場轟轟烈烈的不倫之戀的~”
顧致君沒有回話，隻是手上加快了速度飛快給他縫合完畢，隨即拿起旁邊的藥瓶宛如不要錢一般將藥粉撒下，直接將成言的整個背部給覆蓋的嚴嚴實實的。
“繃帶你就自己纏吧。我相信以你的能力，纏個繃帶肯定不成問題。”
顧致君直接收拾東西，冷著臉準備起身離開。
成言全程趴在床上看著他的背影，並沒有回話。
但就在顧致君即將推開房門的刹那，成言突然開口道，“要知道很多愛情都起源於憐憫，所以你可千萬彆同情我。”也千萬彆愛上我。
顧致君的手一頓，輕笑了一聲，“師尊多慮了。”
隨即推開門，徑直走了出去。
成言看著被關上的房門卻突然露出了一個笑容。在內心裡補上了最後一句話，要是愛上了，我可就絕對不會放你離開了。
當晚，顧致君都沒有再回來，成言對此也並不在意。
第二天上午，眾人再次在村長家集合吃飯。
四人看了眼對方的樣子都有些摸不著頭腦。
成言昨晚睡得挺不錯，所以看上去一副容光煥發、滿血複活的樣子。顧致君雖然因為生氣沒有回屋，但因為擔心還是在門外守了一夜，不過好在是修真者的關係，所以臉上倒沒有什麼疲憊神色，隻是略微有一些沒有精神。
時和辰精神頭倒是不錯，就是一臉心虛、不好意思的樣子，坐在那邊小心翼翼地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而程啟玉則是幾人當中麵色最差的，一晚上過去他的狀態不僅沒有絲毫的恢複，反而還更嚴重了。
那濃重的黑眼圈，青白的皮膚，憔悴的神色，無神的雙眼，把成言看得是一愣一愣的。
成言：“你這是……昨晚沒休息好？”
程啟玉過了半天，才恍惚地“啊”了一聲，“師尊，你是在和我說話？”
人：“……”
看了眼旁邊的時和辰，成言就差不多了猜到了昨晚的慘狀，看著程啟玉可憐兮兮的樣子，憐惜地說道，“你要是昨晚沒休息好，現在就再去補個覺吧。小逸就交給我們來照顧就行。”
“這怎麼行啊……”程啟玉有些意動，但又覺得這樣麻煩師尊、師兄們不太好。
哎呦，這個世界怎麼會有這麼乖的小孩啊！
成言忍不住伸手揉了揉程啟玉的腦袋，又捏了捏他的臉，從表情到語氣裡都充滿了對小孩的憐憫愛惜之情，“沒事。你現在本來身體就不行，去好好休息，把身體養回來才是最重要的。這裡有你兩個師兄在呢，實在不行，我們也可以拜托村長照看小逸啊。”
顧致君看著兩人的互動，眉頭下意識地皺了起來。
程啟玉被揉得腦袋直晃，“可是……”
成言：“要是你害怕，可以叫你的時師兄陪你。”
“那就不用了！”
人：“……”
程啟玉回答完，才意識到自己回答得太過迅速，聲音也太過洪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