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生來不是為了走獸一樣生活,而是為著追求美德和知識。”[注]
昏迷中,澀澤龍彥隱隱聽到一道清雅的女聲,在用意大利語輕緩詠頌詩句,他動了動眼珠子,逐漸轉醒。
“啊,你醒了。”
睜開眼時,他眼前不是昏迷前以為的黃泉地獄,那名給予他致命傷害的小姑娘匆匆合上一本詩集,傾身過來查看他情況。
“你覺得怎樣?”
若鬆凜問道,昨天是她第一次親眼目睹晶子使用能力進行治療。扛著電鋸興致衝衝跑來的晶子見到現場還剩半口氣的澀澤龍彥,失望地歎氣“我還以為有機會可以解剖一下呢……”,然後一口氣將人奶滿了。
太宰和敦則在中也的保護下毫發無損,裡包恩在炸彈爆炸前就發覺不對,及時跳出屋子,亦沒有受傷。
這一夜,若鬆凜一行人總共戰損算起來,就是受到電擊的敦和她再次損失掉的武器。而此刻,敦經過晶子的普通治療,正躺在隔壁病房裡休息。
“我…沒死?”澀澤龍彥環視一圈,確定自己還在人世。
“你想死,我還不想當劊子手呢。”
若鬆凜重新打開那本《神曲》,因為裡包恩給她布置了學習語言的任務——作為彭格列首領必須懂意大利語。正好昏迷不醒的澀澤龍彥這邊需要人守夜,以防他逃脫。之前半夜值守的是太宰和中也,早上才換班成若鬆凜。她看到人還沒醒,就利用起這段空閒時間,誦讀意大利名著詩歌了。
澀澤龍彥躺在床,剛想坐起身,一抬手,就發現手上戴有一雙鐐銬。他微一試探,就察覺到這玩意兒不僅是用加強材料特製的,竟然還有抑製異能的功效。
“恭喜你,喜提銀手銬一副,”若鬆凜將打擾她看書的垂落鬢發撩到耳後,目光停在書頁上沒有移開,仿佛對身旁的澀澤毫不在乎,“換而言之,你被逮捕了。”
昨夜行動匆忙,短暫交手之中,若鬆凜甚至連澀澤龍彥的大名都不清楚,還是他們將人搬來武偵社大樓後,異能特務科主動登門拜訪,他們才知道這人名叫澀澤龍彥,是各國暗地裡追蹤已久的異能通緝重犯,罪名是“利用未知手段殺害多名
異能者”。
異能特務科原想直接將澀澤拷走,是遭到若鬆凜這方的強烈反對才沒能成真。若鬆凜這邊倒非是堅持人道主義,定要待人康複才肯放人,而是他們所需情報隻有澀澤知情,需得等情報到手才好交人。
澀澤對逮捕一事,沒有露出任何在意的情緒,斜倚床頭半坐,反而問起旁的,“你剛剛在念的,是但丁的《神曲》?”
“哦?”聞言,若鬆凜抬眸看他,“你懂意大利語?”
無論是手上書籍的封麵,還是她之前詠頌的句子,都是意大利文,如果不是精通意大利語的人,根本不可能憑借短短一句話辨彆出來。
澀澤昂首挺胸,驕傲地道:“那當然,掌握各種語言,與探索這世上所有未知的奧妙相比,不過小道。我不僅會意大利語等通用語,還會拉丁語、梵文等等,就連考古發現的瑪雅文字都有所涉獵。”
若鬆凜昨夜聽異能特務科科普過澀澤的資料,如今直麵他的“成績”,不得不承認其人確實有驕傲的資本,就連她自己這種精通五國語言的人,讓她研究梵語和瑪雅文字也會覺得頭疼。
不過以敵對的立場,若鬆凜完全不願意讓澀澤繼續嘚瑟,她抖了抖書頁說:“學那麼多語言有什麼用,對於書本中的道理,你完全沒學到心裡去。”
聯係到半昏半醒中聽到的句子,澀澤很快反應過來若鬆凜所指的是什麼,好笑地道:“你在指責我僅有知識而無美德,與走獸無異?”
“你能自己領悟到這點,還不算無藥可救嘛。”若鬆凜故意暗諷道,“如果但丁這本書裡的描述為真,以你過去犯下的罪行,死後注定下地獄囉。”
“這樣也不錯,”沒想到澀澤一反常態,異常興奮地道,“如果地獄真的存在,我還想好好探索一番呢。”
若鬆凜聞言不由得想:沒救了,這種狂熱反社會變態研究狂,已經徹底沒救了,直接拖下去埋了吧。
於是直入正題,“你從哪裡得知敦的消息,知道他在我這裡的?”如今人已醒,再過一會兒異能特務科就會來討人,時間緊迫,還是先解決正事為要。
澀澤微笑:“自是有人告訴我的。”
若鬆凜追問:“是誰?”
“唔
,一個情報販子,”澀澤略一思考,就直接公布答案,一點彎子都不繞,“我和他算是老熟人了,以前許多異能者的消息,我都是在他這裡買的。”
“他叫什麼名字?”若鬆凜眉頭一皺,又是情報販子,之前讓裡包恩和彭格列情報組铩羽而歸的,也是情報販子。
“道上都稱呼他‘死屋之鼠’,我知道他是俄羅斯人,他曾自我介紹名字是費奧多爾,也不知是真名還是假名……”澀澤龍彥坦白道,對賣了多年合作夥伴這點,心裡毫無負疚。
“費奧多爾?”若鬆凜一聽這名字,耳熟得很,轉念一想,這不是那個吸血鬼女王下令尋找的誰誰誰麼,“原來是他!”
這就不奇怪所有人遍尋不著他的下落了,情報販子除了擅長收集他人情報外,也最擅長隱匿自己的蹤跡。
將此事記在心裡,若鬆凜打算待會兒找裡包恩或者太宰、亂步等人商討下。
原以為要和澀澤扯皮許久,或者被他以利益威脅交換才能得到情報,沒想到他這般坦誠。若鬆凜奇道:“突然這麼好說話,你有什麼目的?”
“難不成你想以提供這些情報爭取減刑?”若鬆凜想了想,又搖頭,她又不是官方的人,對她賣好還不如之後在異能特務科麵前好好表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