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敬(1 / 2)

出了宮門之後,賈敬想了想,並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到他嶽父家裡拜訪。

既然太子都說北邊不太平了,朝中出兵的概率就有一半以上了。他嶽父是京畿大營裡的僉事,他管不著。但他大舅兄隻是個小小的百戶,到時候找找關係,隨便塞到哪個要出征的熟人麾下,好歹也掙些功勞。

讓嶽父一家暗中做準備,又叮囑了此事莫要外泄之後,賈敬便回了寧國府,斟酌賈氏宗族裡,哪一個可以隨軍出征的。

果然,沒過幾天,文書便下到了兵部,朝堂之上也開始討論北邊韃子叩關的事。

聖人的臉色很不好看。

不過,這也很好理解。聖人禦極數十載,自認文治武功都不輸前人,朝臣們被他捋了一波兒又一波兒,剩下的不是他的心腹死忠,就是對他又敬又畏的。

當然了,表裡如一的正身之士也不是沒有,但這些人都是文人。而在文人的眼裡,善於納諫、寬厚仁慈,多年不挑起戰爭的聖人,那是名副其實的聖人。

綜合種種因由,聖人這幾年過的實在是太順了!而人一旦習慣了順風順水,就不樂意見到彆人逆著他來。

而此次瓦剌扣關,在邊境接連搶掠十二個縣,真可謂是一巴掌正打在聖人臉上,門牙險些打掉一半。

聖人雖然礙著寬厚仁慈的名聲,沒有在朝堂上發怒,但卻沒幾個人會認為聖人心裡真就沒怒氣。

當然了,沒眼色,或者是說想搏名的人永遠都不缺。而這其中,又以言官為最。

這不,就有禮科給事中執著朝笏出列,花白的胡子一翹一翹的,聲音緩慢的讓人心生煩躁。

偏偏,他說的話還極不好聽:“自先帝平定北方,瓦剌各部一向安分守己。今驟然來犯,必有緣由。”

此言一出,便引得武官側目,文官磨掌。

武官想的是:這小老兒話音兒不對呀!

文官則是有些興奮了:著啊,這可是打壓武將的好機會!

自唐朝有了“清濁”之分,文武之間的分野便逐漸拉開。到宋朝,宋太_祖因“陳橋兵變”之事崇文抑武,甚至打出了“天子與士大夫共治天下”的旗號。

文官一下子就抖了起來,不但把武將壓得喘不過氣來,甚至一個心氣不順,就敢把吐沫星子噴到官家臉上去。

而自宋朝以後,亂世武將稱雄,治世文臣製霸似乎已經已經是某種不成文的規律。

當今聖人是大夏朝的第二代君主,天下已經太平了好幾十年了,那些開國的將星們紛紛隕落,文官集團逐漸露出了崢嶸的頭角。

但當今聖人並不是太平年間長成的,很明白武官的重要性。因此,文官們也一直沒有徹底把武官打壓下去。

可但凡是個文臣,寒窗苦讀十年,哪一個的終極目標不是“致君堯舜上”呢?

因此,一看到打壓武將的機會,許多文官就像是聞到了腥臭的蒼蠅,蜂蛹而上。

“聖人明鑒,臣聽聞雁門守將不尊聖意,對毗鄰的瓦剌一直有挑釁之舉。”

“雁門守軍十萬個名額,其真實人數怕是連八萬都不到。如此欺上瞞下,坐吃空餉,實在是有負聖恩!”

“竟有此事?他敢犯下如此罪孽,朝中必有同黨,還望聖人明查!”

“……”

眾文臣你一言我一語,區區幾句話,就把雁門守將打成了亂臣賊子。再幾句話,就牽連到了在京城的勳貴。

而他們之所以敢如此,因為此時守在北方雁門關的,乃是北靜王水鏡。

本朝開國功臣眾多,其中爵位最高的有四家:東平王穆家,西寧王金家,南安王霍家,北靜王水家。

而當朝的國姓乃是齊。也就是說,北靜王乃是異姓王,還是世襲罔替的那種。

自古以來,但凡明君聖主,有幾個容得下異姓王的?而當今聖人,就一直以成為“仁君聖君”為畢生夙願的,對這幾家異姓王,自然是如鯁在喉。

——因此,拿異姓王開刀,即便達不到目的,也不會惹來聖人震怒或者是厭惡。

以上,就是開口的文官內心的真實寫照。

也就是說,他們不是真的舍生忘死,而是篤定了自己不會死。

聽著他們你一言我一語的,毫無心理壓力的胡編亂造,好些個武官勳貴已經是咬牙切齒,拳頭握得死緊了。

——好想打人,真的好難忍呐!

這是勳貴武官們的內心真實寫照。

賈敬一手拉著鎮國公府的當家人牛登,一手拽著修國公侯林,低聲安撫:“稍安勿躁,稍安勿躁,聖人英明神武,不會偏聽偏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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