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敬(1 / 2)

時下禮教嚴苛,對女子尤其苛刻。若說“君為臣綱,父為子綱”什麼的用來束縛男人的東西,還能扯個遮羞布糊弄世人,對女子就沒有這麼仁慈了。

若夫要休妻,禮教裡便有“七出”迎合男子。而七出之中,有一條名為“盜竊”,指的就是妻子挪用夫家財產,或是將夫家的東西弄到娘家去。

史氏所為,正犯了這一條。

本來嘛,以賈代善對史氏的敬重與愧疚,她便是挪用些公中的財產,他也睜一眼閉一隻眼,全當不知道。反正這些東西到了最後,不是給他女兒做嫁妝,就是傳給他兒子,左右他也不吃虧。

但她千不該萬不該,不該膽大包天,挪走如此巨大的數額,挪的還是打了封條的庫銀!

見她麵色慘淡地癱軟在地,賈代善到底還是顧念多年的夫妻情分,親手扶起了她,將她按坐在椅子上:“念在你為我生兒育女,操持家業的份上,這一次我原諒你。若再有下次,小佛堂和家廟,你自己選一個。”

史氏宛若死裡超生,驚恐未散的臉上忍不住露出了笑意,使的的神色極度扭曲。

賈代善又道:“以後,凡事用到大宗銀子的,須得我同意才好。”

史氏神色一滯,心裡自然是不願意的,怯懦著問:“多少算是大宗銀子呢?”

賈代善喝茶的動作一頓,沒有說話,隻意味深長地笑了一聲。

這就是讓她自己琢磨了。

史氏心裡七上八下的,被他這不明不白的態度弄得膽戰心驚,一時之間,是真不敢再弄鬼了。

而賈代善又是真的把這頁揭過去了嗎?

並沒有。

隻是如今,他的兒子們都還沒有成家,若是收了史氏的管家權,也沒有兒媳婦接手。難不成,還能讓妾室管家?也隻得先讓史氏管著了。

可賈代善心裡卻是打定了主意,說親的時候就向嶽家透漏一下,兒媳婦進門就讓管家,也好讓親家母仔細教導一番。

這時,賈赦領著弟弟妹妹來給父母請安了,賈代善警告地看了史氏一眼,讓她不要在孩子們麵前失態,這才露出慈愛的笑容:“讓小爺和姑娘們都進來吧。”

不多時,史氏嫡出的三兄妹,並賈代善的三個庶女都進來了,齊齊向父母請安。

“好好,都起來吧。”賈代善連忙叫起,又把四姐兒賈敏叫到跟前,問了些“昨夜睡得可香?”,“最近的膳食可合脾胃?”等話。

賈敏一一答了,又反過來關心了夫妻母親,使得賈代善受用不已,心道:怪不得我最疼敏兒,這可真是貼心小棉襖!

賈赦自然不會跟妹妹吃醋,倒是賈政見父親對妹妹這樣和顏悅色,心裡很是羨慕。但史氏在三個孩子裡最寵他,賈代善又不常在家,他也就心理平衡了。

反觀站在下首的三個庶女,看賈敏的目光又是羨慕又是妒忌。但她們的生母低微,自己也要在嫡母手底下討生活,便是再怎麼羨慕妒忌嫡妹,也不敢與她爭寵。

大姐兒低著頭,攪著帕子咬了咬唇,想起昨天姨娘的交代,心頭十分掙紮。

她也知道,姨娘都是為了她好。她今年都十四了,眼見明年就是及笄之年,嫡母卻遲遲未曾提起她的婚事,她怎麼能不著急?

國公府的庶女,嫁妝都是有定例的,大姐兒倒是不敢奢望嫡母額外貼補,隻求不要克扣她的也就是了。

可是,這些事情,卻是一點風聲都沒有。

大姐兒縱然著急,但她一個女兒家,如何能對自己的婚事開口?

姨娘便教她,讓她準備一件意義特殊的繡品,趁著父親在的時候,孝敬給嫡母,隱晦地提醒一下。

可大姐兒不敢。

對於嫡母的手段,她領教的太多了!回想起她小時候不懂事,不聽姨娘的教誨,,在父親麵前表現自己,每次得了父親的誇獎之後,嫡母都會找借口,或讓她學規矩,或讓她撿佛米,兩個婆子輪流盯著她,整夜整夜的不讓人睡覺。

時日久了,她也就學乖了,慢慢地讓自己變得木呐,再沒有當年的靈氣。而嫡母見她老實了,便也不再針對她。

史氏並不是那等眼皮子淺的人,從來不會克扣庶出子女的份例。她又不是哥兒,對史氏完全沒有威脅,史氏自然不耐煩把心思花在一個沒有存在感的庶女身上。慢慢的,她竟然覺得能偏安一隅,日子過的也不錯。

可是,透明的久了,竟是讓所有的人都忽略了,她已經快要及笄了。

對於庶女的這些心思,賈代善是完全不知道的。他關心完了賈敏之後,便又考校了兩個兒子的功課。

與以往一樣,大兒子雖靈氣十足,但不喜歡讀書;二兒子倒是喜歡,但卻是個讀死書的。

賈代善暗暗歎息,想想隔房的賈敬,不由得開始開始懷疑,他當年的決定是不是錯了?

但事已至此,後悔也已經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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