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七)(1 / 2)

王氏得意洋洋地離去了,宋氏被她氣得渾身發抖,本就不怎麼穩當的胎,肚子因她情緒的過於劇烈而抽痛。

“哎呦!”宋氏連忙捂住肚子,唇上一片灰白。

“太太,太太。”劉媽媽急忙給她順氣,勸道,“太太想想肚子裡的哥兒,如今,哥兒才是最重要的。二太太她就是故意的,太太您可不能上了她的當。”

宋氏深吸了一口氣,喃喃自語:“對,對,我不能上她的當。”

可心裡明白是一回事,能不能咽下這口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宋氏隻要想到,自己為了保住管家權,付出了那麼多,如今卻輕而易舉被王氏給奪了去,她心裡就堵得慌。

當年,她懷長子賈瑚的時候,婆母史氏就以讓她安心養胎為由,接過了管家權。

那個時候,宋氏已經嫁進來四年了,還不容易才得了賈瑚這麼一胎,自然重視得不行。

再加上那個時候,史氏雖然在許多事情上和她的做法都不一樣,卻也從來沒有刻意磋磨過她。宋氏就以為,婆母是真的為了她好,十分感激地把賬冊和對牌都送到了榮禧堂。

直到她長子都滿月了,史氏卻始終不提把管家權還回來的事,宋氏才覺得不對勁兒。

幸好,那個時候公爹賈代善還在,而小叔子賈政也要娶妻了。宋氏靈機一動,當著公爹的麵兒,十分孝順賢惠地對婆婆說:“眼見小叔也要成家了,家裡的事還是再勞煩母親再多管一段兒,務必給小叔辦得熱熱鬨鬨的才是。”

史氏臉色當時就是一僵,但還不等她說什麼,便聽賈代善道:“既然如此,那你就等政兒成婚之後,再讓老大家的管吧。”

一家之主發了話,史氏心裡就算再不願意,在王氏進門之後,也隻得又把對牌和賬冊送了回來。

上一次是仗了公爹的勢,狐假虎威,這一回再想把管家權要回來,還不知要怎麼艱難呢。

劉嬤嬤自小奶大的她,又豈會不了解她?見她仍未消氣,急忙轉移她的注意力:“這個點兒,瑚哥兒也快回來了,太太還是想想,晚上吃什麼吧。”

因著宋家與太子的母族張太傅家裡是表親,賈瑚沾了外祖家的光,得以到張家的家學裡讀書。每日裡都有專門的人接送。這個時候,正是賈瑚要下學的時候了。

王氏的長子賈珠小了賈瑚兩歲,今年也到了啟蒙的年紀。史氏與王氏都想把賈珠也送到張家去讀書。

但這兩個人,求人也沒有求人的態度,史氏乾脆就是吩咐了宋氏了一聲,讓她到娘家去說。

宋氏被她那高高在上,施舍般的態度給氣笑了,第二天回了娘家之後,對此事隻字不提,和娘家的女眷好好地親熱了一日。晚上回來之後,便對史氏說:“張家的姨母說了,張家的家學隻是小廟,隻敢在親戚之間賣弄,不敢到外人麵前現眼。”

——明明是垂涎張家的師資,卻還做出一副“到你們家讀書是看得起你們”的嘴臉,以為誰都是你親娘,要慣著你嗎?

自此,宋氏與史氏、王氏的嫌隙更深。史氏為了安撫王氏,自掏腰包,請了一個落第舉人給賈珠開蒙。賈政更是對賈珠時時鞭策,一心想著要賈珠超越賈瑚。

對此,宋氏嗤之以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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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家的風起雲湧,賈敏是絲毫不知道的,史氏再疼愛女兒,頂多也隻是寫信抱怨宋氏不孝順,不會把家醜漏給她知道。

林家有大管家徐鬆提前入京打點,林如海夫婦則是等到聖人派來接任揚州通判的人來了之後,與他仔細交接了。並替人家引薦了漕幫的幾個當家的,才帶著妻子賈敏,還有新過繼的嗣子林瑛一同走水路回了京城。

林如海祖上赦封靖遠侯,雖然在勳貴裡地位並不算高,但因為是太_祖的得力謀臣,太祖還是賜了宅子下來。

這宅子不大,地段也不如榮寧二府,但在寸土寸金的內城成有一座宅邸,本身就是一種身份的象征。

因著有賈敏的家書,榮國府也早早就派人在碼頭等著,林如海夫婦一上岸,便有賈家和林家的人一同上來拜見。

“給老爺,夫人請安。”徐鬆激動道,“老爺和夫人總算是到了,家裡已經收拾好了,就等著主人入住了。”

這時,榮國府的大管家賴大也迎了上來:“小的賴大,給姑爺和姑奶奶請安。姑爺,姑奶奶,老太太已經在府中備好了宴席,準備為兩位接風洗塵啦!”

因著知曉了黛玉“一十八歲,淚儘夭亡”的結局,林如海對賈府是有些抵觸的。但他也知道,在自己妻子心中,嶽母一直是個疼愛她的好母親。母女二人多年不見,賈敏一定十分想念。

因此,他暗暗歎了一聲,側身對賈敏道:“既然是嶽母相邀,敏兒,咱們就不要辜負她老人家的一片好意了。”

賈敏心裡的確是想念母親,聞言歡喜地點了點頭:“都聽老爺的。”

林如海便吩咐徐鬆:“你先帶著行禮回去,待我與夫人拜見了嶽母大人再說。”

“是。”徐鬆在京城這段時日,也很是聽了些關於榮寧二府的傳言,有些不大讚同自家老爺夫人與賈家走的太近。

但榮國府畢竟是夫人的娘家,再者說,如今還有榮國府的人在呢。徐鬆不想給自家主子惹麻煩,就絲毫也沒有表露出來,隻是垂手應了老爺的吩咐,便招呼林府的下人往下搬行禮。

眼見著林家的東西一箱、一箱地從船上往下搬,賴大管不住自己的眼睛,看了一眼又一眼,心中暗暗嘀咕:本想著林家已經沒落了,誰知竟還有這般豐厚的家底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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