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十九)(1 / 2)

林如海一家子剛到家,賈政就再次登門了。隻不過,這一回他不是和賈赦一起,而是和賈珍一起。

賈珍比起賈政來,可是會來事兒多了,備的禮物中還有一看就是給小孩子用的,而且還是精品。不像榮國府,給林瑛備的禮物都是份例內的,顯然是看不上這個過繼的外孫,讓賈敏很是生了一場氣。

但她也知道,如今榮國府是嫂子當家,兩個嫂子又都對她破有偏見,就算是為了母親,賈敏也隻能吃了這個啞巴虧。隻是,心裡對兩個嫂子更淡了些而已。

林如海安慰她:“咱們隻看在嶽母的麵子上罷了。”待老太太百年之後,正好斷個乾淨。

林如海讓人領著賈政與賈珍先去了外書房,他則進內室洗漱了一番,換了見客的衣裳,這才來向二人告罪:“方才失陪,還請二舅兄與珍哥兒見諒。”

賈珍臉皮厚,仗著自己年紀小,笑嘻嘻的全沒當回事兒,賈政卻是羞得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分明是他們冒冒然來拜見,打了主人家一個措手不及,哪裡怪得了林如海?

林如海噎了他們一下,便若無其事地讓小廝換茶,趁空問賈珍:“前幾日,令尊托我給你尋了一個新先生,你覺著如何?”

因著賈珍不愛四書五經,看一眼聽一耳朵就昏昏欲睡,賈敬就聽從了林如海的建議,不拿四書五經去逼他,隻讓他多讀律法,知曉個眉高眼低,日後不闖大禍便罷了。

賈敬自己在文人圈兒裡人脈不廣,便托了林如海,替他找一個精通這些的,教導賈珍。

而林如海一是佩服賈敬壯士斷腕的果決,二是惋惜他前兩輩子都是有才不得施展,憋屈在道觀裡鬱鬱而終。如今能幫他一把,自然不會推辭。

賈珍連忙起身施禮,正色道:“小侄今日前來,就是要謝過林姑父費心。宗先生極好,小侄隨先生學了這些日子,倒比先前那七八年學的還多呢!”

林如海點了點頭,笑著鼓勵道:“宗先生雖不曾正式入仕,但卻做過十年的刑名師爺,又在刑部做過十來年的書吏。珍哥兒若是跟著他好好學,不難成為一代刑律大家。”

賈珍似乎很是興奮,被他鼓勵了一句,就眼睛亮晶晶的:“林姑父覺得,我真能成為刑律大家?”

這位宗先生雖然是精研律法的,為人卻不刻板嚴厲,反而十分隨和。他給賈珍講律法,也不照本宣科,而是拿著他這些年經曆過或聽說過的案例,講故事似的,告訴賈珍,乾了什麼事,會有什麼樣的後果。

這可比聽老學究之乎者也有意思多了。

賈珍學的是津津有味兒,身臨其境。許多時候,他恨不得自己當時就在現場,代替裡麵的人分析證據,指認凶手。

因而,林如海說他以後能成為刑律大家,倒是比說他日後能恢複祖上榮光更讓他興奮。

他既有這個心,林如海自然不會打擊他:“珍哥兒如果喜歡,就好好鑽研,自然能成為一代大家的。隻是,且不可焦躁,亦不可驕傲。須知,曆代大家,都不是朝夕可成的。”

賈珍再拜:“侄兒受教了。”

“唔。”林如海欣慰地點了點頭,覺得若是能把賈珍掰回正途,也算是功德一件。

一旁的賈政被晾了許久,終於是沉不住氣,受不住冷落,此時插言道:“刑律終究不是正道,珍兒還是該仔細讀些正經書才是。”

賈珍正在興頭上呢,他就這麼一盆涼水潑下來,自然惹人生厭。賈珍如今不過十二歲,平日裡母親又縱得厲害,自然也談不上什麼城府。

他當即就拉下了臉,隻是礙於賈政是長輩,不好回嘴。但在心裡,卻是把賈政給鄙視了個遍:你倒是讀了十幾年的正經書,卻連個秀才也沒考回來。到頭來,還不是得太爺給你求了個官兒?

見賈政這般沉不住氣,林如海暗暗搖了搖頭,不禁想起了大舅兄賈赦。

上一次,賈赦是和賈政一起來了的。不說彆的,隻說心性與城府,賈赦就比賈政強得多。

說真的,若是非要從榮國府裡選一個人來往的話,林如海寧願來的是賈赦而不是賈政。

因為,林如海看的出來,上一次他給的忠告,唯有賈赦聽進去了。或者說,賈赦本人心裡一早就有數,之所以肯和賈政來,八成是因為知道賈政和嶽母不會聽他的,所以才想借林如海的口說出來。

隻是,賈赦的一片苦心,終究是白費了。

要不然,今日裡賈政也不會這樣冒然地登門了。

至於賈赦為何沒有來,恐怕是根本就懶得再搭理這個弟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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