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四十七)(1 / 2)

把自己全部的謀劃對林如海和盤托出之後,賈敬露出鬆了一口氣的笑容,無比輕鬆的說:“日後,犬子就拜托林妹夫看顧一二了。”

“敬兄放心。珍兒是個好孩子,定然不會辜負了敬兄的一片苦心的。”林如海的眼眶有些發紅,他襝衽為禮,鄭重一拜,表達了對賈敬的崇敬。

——這世上,能看破世事的人有很多。但如賈敬一般,有魄力為了家族拋卻生死榮辱的,卻少之又少。

就憑這一點兒,哪怕賈敬從來沒有幫助過他,他也不會讓賈敬的遺願落空的。

“如此,我走的也安心了。”

這一口氣一鬆,賈敬的精氣神立時就更加衰敗了。一旁的賈珍已是泣不成聲。

賈敬笑罵道:“你這孽障,為父求仁得仁,乃是喜事,你有什麼好哭的?”

賈珍連忙擦了擦眼淚,吸了吸鼻子,強笑道:“兒子沒哭呢,是叫沙子迷了眼。”

賈敬也不拆穿他,隻是叮囑道:“為父死後,聖人定然會推恩於你,給你個一官半職。你不要管彆人如何,隻一心替聖人辦差就是了,便是忠敬王,也最好少來往。若是有什麼地方不能決斷的,就寫信問你林姑父。他官場浮沉多年,許多事心裡都有譜兒。”

“是,兒子記住了。”賈珍深吸了一口氣,把那股湧上來的悲意壓了下去,卻禁不住鼻頭發酸、胸口發堵。

“好,好,隻要你不犯傻,我就瞑目了。”賈敬粗喘了幾口氣,對賈珍道,“好了珍兒,你去把西府的幾個,還有族老們都請來吧,我是……真的撐不住啦!”

“是,兒子這就去。”賈珍不敢耽擱,急急忙忙就跑了出去,讓大管家派人去請族老,他自己親自去西府請人。

族老們陸陸續續都到了,圍在賈敬的病床前,看著這個讓賈氏一族再次風光的族長病入膏肓,皆是唏噓不已。

這時,有族老環視一周,卻不見賈珍,不由有些惱怒:“珍大爺呢?”

——親爹都病成這樣了,做兒子的竟然不在身邊守著,未免讓人心寒。

吳氏隻是哭,閔氏垂著的眼睛閃了閃,哽咽著說:“大爺一早就去西府請老太太和政叔了,隻是不知為何,直到這會兒,還不見個人影。”

族老中當時就有幾個人皺起了眉頭,其中有一個說道:“珍哥兒不是不是不懂事的,可能是有什麼事絆住了。”

至於是什麼事,在場眾人就是心照不宣了。

寧榮二府之間,本就有一道小門相連,出入十分的方便。如今情況緊急,不用問,賈珍就是從小門過去的。這些族老住的,哪一個不比榮國府遠?

可他們都已經到了好一會兒了,去榮國府的賈珍和榮國府的一乾主子卻不見人影,除了是在榮國府絆住了還能如何?

隻是,究竟有什麼事,還能比親爹重要?

眾人正疑惑間,賈珍怒氣衝衝地回來了。站在門口的林如海一眼看見,急忙道:“珍兒,你爹和各位長輩都在等你呢。”

賈珍腳步一頓,抹了一把臉,收斂了臉上的怒氣,隻紅著眼眶進來,和眾人見禮。

見隻他一個人回來了,方才說話的那個族老眉頭皺得更緊了,直接便問:“榮國公老夫人呢?”

平日裡,這些族老對史氏的稱呼,都是西府老太太,如今換了這麼個正式的,可想而知,他心裡有多麼不滿。

當然,這也跟榮國府日益敗落,寧國府卻再次崛起了有關。他們能從榮國府那裡得到的好處越來越少,心裡的不滿自然也就越積越多。

而且,隻看賈珍的神色,便知他西府一行並不順利。這族老這麼明顯的表達對史氏的不滿,又何嘗不是變相地向賈珍這個未來的族長示好?

賈珍若無其事地說:“老太太身上不舒坦,政二叔夫婦正在侍疾。赦大嬸子倒是來了。不過,諸位長輩都在,她就避到偏廳去了。”他轉頭就對吳氏道,“母親,嬸子來了,還請您先去照應一二。”

賈敬已經這樣了,接下來明顯是要說遺言了,賈珍卻在這個時候把她支出去,她心裡自然不願意。但賈敬雖然沒吭聲,卻也沒反對,吳氏軟弱慣了,與賈敬的感情也不是很親密,隻好出去了。

待吳氏出去以後,賈敬便開口了:“既然西府嬸子不舒坦,我一個晚輩,也不好勞動她。索性族老們都在,交代給諸位,也是一樣的。”

然後,賈敬就當著眾族老的麵,把族長之位傳給了賈珍。又說了他在位期間,為家族添了幾許祭田,這些出產如何分配使用等,都交代的一清二楚。

最後,他又當著眾人的麵,讓賈珍發誓,好好整頓族學,為賈氏一族謀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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