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七十二)(1 / 2)

林如海雖然替賈珠找了個先生,卻不是自己出麵送過去的,而是托了賈赦,又轉了幾道手,由賈珠的親嶽父,也就是國子監祭酒李守業介紹給了賈政。

賈政平日裡總以讀書人自居,最喜歡的,自然也是和讀書人打交道。而國子監的祭酒,可以說是讀書人中的領袖了。

因此,李守業薦的先生,賈政是二話沒說,就誠心誠意地聘了。

那先生也真是有本事,賈珠跟著學了幾天,就感覺自己在寫文章上的一些晦澀之處都茅塞頓開,在經義上的一些模糊不清的地方,也都清晰明了了。

賈珠是如獲至寶,每日裡貪婪的汲取著新鮮的知識,把一乾妻妾都拋到了腦後,恨得一乾美人牙癢癢。

但賈珠自己卻覺得,自己的身體要好了許多。

展眼到了春闈,賈珠信心滿滿地帶著先生幫忙準備的東西進了考場,三篇文章寫下來,隻覺得酣暢淋漓。

隻是,九天下來,可把他折騰的夠嗆,一出考場,見了來接他的小廝,就放心的暈了過去。

這不由令他暗暗心驚:若非是他最近半年為了讀書修身養性,隻怕情況比這還糟。到時候,隻怕是中了舉,他也沒命做官報效朝廷、振興家族了!

自此,他便留了心,再不於溫柔鄉中沉溺,倒是與李紈的夫妻關係好了許多。

隻是,這也引得王氏和賈母對李紈不滿,平日裡當著賈珠的麵誇讚她,暗地裡卻多有磋磨。

但夫君回心轉意,李紈雖受了磋磨,也甘之如飴就是了。

特彆是半年之後,在賈珠進入吏部觀政之後,她被查出了有孕,更讓她覺得終身有靠,以前的忍受都是值得的。

比起賈政,賈珠可是踏實多了。

或許是沒了公侯之府出身的加持,賈珠身上沒有賈政當初的傲氣與浮躁,在吏部勤勤懇懇,該做什麼事,從不推辭。

他又是正經的二甲進士出身,還有個做國子監祭酒的嶽父,自然就比較容易和同樣出身的同僚打成一片。

於是,就在賈珠進入吏部觀政的第一年個年頭,就在裡麵混得如魚得水了。

這讓王氏很是得意,卻讓賈政渾身不自在。

要知道賈政已經在工部蹲了有二十年了,作為本該最是繁忙的郎中、員外郎這個實乾階層,他卻還是每日裡有大把的時間和請客喝酒清談。

但從這一點兒就可以看出來,他在工部的處境有多麼尷尬了。

而賈珠眼見得是越來越出息,王氏在家裡的地位也越來越高,漸漸的話語權就超過了婆婆史氏。

對此,賈母也沒有什麼好辦法。

畢竟,她已經老了,精力不比從前,許多事情也都有心無力了。

如今,她隻盼著寶玉能娶到黛玉,日後有嶽家可以依靠。至於其他的,也隻能順其自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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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日用了午膳,賈母午歇時睡不著。鴛鴦見了,便召集了幾個口齒伶俐的小丫頭,給賈母講笑話。

眾人正前仰後合的時候,聽見外麵通報:“太太來了。”

她這個時候來,必然是有事的,賈母便讓鴛鴦給幾個小丫頭一人抓了一把大錢,把她們打發了出去,讓人領王氏進來。

“給老太太請安。”王氏行了禮,笑道,“我聽說老太太睡不著,特來陪老太太說說話。”

賈母笑道:“你是無事不登三寶殿。說吧,有什麼事。”

“真是什麼都瞞不過老太太。”王氏恭維了一句,轉而就說起了來意,“我妹妹來信了,說是多年未回京,甚是想念。如今,我那妹夫沒了,他們孤兒寡母的,無依無靠,便想舉家遷到京城來。說是待入了京,先來拜見老太太,也好聆聽教誨。”

賈母年紀大了,最是喜歡熱鬨,她又自詡憐貧惜弱,一聽見“孤兒寡母”四個字,便接連念叨了兩聲:“可憐見的。”聽說要來拜見她,賈母更覺得有麵子,自然是無憂不應的。

見她應了,王氏才歎了一聲,道:“老太太最是心善,我那命苦的妹妹,可算是又有了依靠,不怕再被人欺辱了!”

賈母一聽,還有內情,忙問道:“這又怎麼說?”

王氏抹了抹眼淚,動情道:“老太太有所不知,我那妹妹嫁的,本是紫薇舍人之後,太_祖欽點的皇商,家裡經營了也有兩三代了。因著家業興旺,少不得有許多族人依附過來。他家裡幾代都是積善人家,似老太太這般憐貧惜弱的,見族人們衣衫襤褸的來投奔,也不計較是隔了幾代了,都勞心勞力地安置了。”

“哪裡知道,這世上最是有一些人,升米恩鬥米仇。”王氏露出氣憤之色,“那些族人依附著妹妹家裡住得久了,也真把自己也當成主人了。平日裡那些酸言酸語也就罷了,妹妹性子好,從不計較這些。可是……可是……”

似是說到了動情處,王氏再次落下淚來:“隻是我那妹夫幾個月前一病去了,家裡隻留下個十一二歲的哥兒頂門立戶。那些族人絲毫也不感念往日的恩德,便都欺上來了。妹妹也是被逼得沒法子了,這才不得不背井離鄉,到京城來了。”

她說的這樣可憐,少不得賈母也跟著掉了一場眼淚。鴛鴦連忙在一旁勸慰:“等姨太太到了京城,有老太太做主,是再必會委屈了的。”

賈母便擦眼淚邊道:“這起子刁民,真是忘恩負義,無法無天了!”

王氏又道:“福無雙至,禍不單行。妹妹沒法子了,為了保住先妹夫留下的皇商資格,隻得舍了大半家財,這才得以脫身。誰知道,又遇上了事了。”

這跌宕起伏的,竟是比那話本子裡的故事還精彩。一時間,不光賈母,就是身旁伺候的丫鬟,也都聽住了。

隻聽王氏繼續替妹妹訴冤:“我妹妹家那哥兒,單名一個蟠字的,路上遇見一個可憐人的丫頭,她爹媽要把她賣了。蟠兒見那丫頭瘦弱的很,起了惻隱之心,便也不問價,當場掏了錢。誰知道,那丫頭的父母卻是將一女賣了兩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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