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如海(七十七)(1 / 2)

當然了,比起小兒子的婚事,王氏更加關心的,還是大兒子的前途。

但這種煩惱,她就隻能在自己妹妹的麵前傾吐抱怨一番。其他的,就算是同樣關注賈珠前程的賈母,她都不敢透露分毫。

因為,在賈母心中,便是寶玉都比不過賈政,又何況是賈珠?

而她會得知賈政不退,賈珠難以再升遷的潛規則,就是從薛姨媽這裡得到的消息。

雖然同樣是內宅婦人,但薛家是做生意的,祖上又是紫薇舍人,薛姨媽自然會知曉一些朝堂上的隱秘。

再說了,這種潛規則,也算不得什麼隱秘,隻是大家都心照不宣,不會明著說出來而已。

薛姨媽就勸她:“珠兒才剛剛升了六品,便是上官再賞識他,至少也得等到三年以後吧?姐姐彆著急,三年呢,變數多著呢!”

這話落到王氏耳朵裡,就自動把那“至少”二字給去了。她相信,以珠兒的才能,三年之後,一定會再次升遷的。

但這得有個前提,就是路上沒有賈政這塊兒石頭。

王氏心裡也有了些成算,麵上帶著親密對薛姨媽道:“妹妹說的是,也是我太著急了。但我這不是想著,珠兒往上走的高點兒,日後也能多照應照應寶玉嘛。”

最後這句話,可算是說到薛姨媽心坎兒上了,她一瞬間就把臉笑成了一朵菊花:“可不是嘛,這親兄弟倆,就是得相互扶持才是。我就一直遺憾,沒能再給蟠兒添個兄弟。要不然,他也不至於孤孤單單的,一個人忙裡忙外。”

說到最後,倒勾起了她自己的傷心事,忍不住捏著帕子擦了擦津出的淚水。

王氏急忙安慰她:“妹妹快彆落淚了,一會兒叫寶釵看見了,又跟著擔心。我看蟠兒是個好的,就是年紀還小,難免貪玩兒一點兒。隻要那些老掌櫃的們肯用心教他,哪有不成的?日後啊,妹妹就擎等著享福吧!”

但她心裡卻是忍不住冷笑:就薛蟠那樣的,給我的珠兒、寶玉提鞋都不配,也就你把他當個寶。

薛姨媽被她寬了心,連忙收了淚,轉而又說起了賈珠:“我聽說珠兒被姐夫罰了?可彆傷了身子才好。我這裡還有一根老山參,待會兒就讓人送過來,姐姐叫人給珠兒燉了,好好補一補。”

王氏瞬間喜笑顏開,滿意地拍了拍薛姨媽的手,態度更親密了幾分:“難為妹妹想著他,竟是比他老子還強。”

薛姨媽嗔怪道:“姐姐哪裡話?珠兒是我外甥,我不想著他還想著誰?”

兩姐妹又說了半天的話,眼見就要用晚膳了,薛姨媽也就告辭了。

待薛姨媽回到了薛家借住的梨香園,寶釵正歪在榻上做針線,聽見通報,急忙放下繡棚,迎了上來:“媽,你回來了。”

薛姨媽笑著由寶釵扶著坐下,拿起繡棚看了看,見上麵已經繡了幾株風姿各異的香草,針腳細密,針法靈活,忍不住讚道:“釵兒的手藝,可是越來越好了。”

寶釵笑了笑,道:“不過是隨意紮兩針,咱們家又不指望這個。”

“釵兒說的是,”薛姨媽放下繡棚,拉住女兒的手,笑眯_眯地說,“這女兒家呀,還是好好學學管家理事的好。日後到了婆家,一大家子上上下下的,都得會應酬才是。”

寶釵臉上一紅,在她雪樣的肌膚上特彆明顯,嗔道:“媽,你說什麼呢!”

“好好好,我不說了。”薛姨媽爽朗地笑了笑,轉頭吩咐丫鬟,“春紅,你把那老山參找出來一根兒,給姨太太送過去。”

那丫鬟應聲去了,寶釵卻是麵色一變,問道:“媽,你怎麼又給姨媽送東西?上回不是說了嘛,以後這些貴重的東西就不送了。”

薛姨媽有些尷尬,訕訕道:“這不是你珠大表哥被你姨丈罰了嘛,我就想著送根參給他補補身子。”

但寶釵是何等聰慧?不用想就知道定然是姨媽又許了什麼虛無縹緲的承諾,說不定連句準話都沒有。也就是自家母親耳根子軟,又對這個姐姐太過信任,隨便人家給個棒槌,她都能當真。

對此,寶釵簡直是恨鐵不成鋼:“媽,他堂堂賈府,家大業大的,難道連根老山參都吃不起嗎?你這樣巴巴地送給人家,人家也不一定領情。”

被女兒這樣數落,薛姨媽臉上頗有些掛不住,忍不住反駁道:“一根參而已,又值得了什麼?”

寶釵隻想歎氣:“媽,你可知道,咱們家的生意今非昔比了。這個月的賬目,我才看完,比著上個月,竟是又縮水了半成。照這樣下去,怕是過不了幾年,咱們家連一根參都吃不起了!”

薛蟠不學好、不成器,薛姨媽又是個沒有主見的。於是,每個月鋪子裡的賬冊,就都讓掌櫃的送進來,明著是說薛姨媽在處理,其實看賬算賬的都是寶釵。

因此,家裡每月有多少進項、多少流水,也隻有寶釵最清楚。

她隻恨自己不是男兒身,不能光明正大地支撐家業,隻得暗地裡多努力些,方不負先父的多年教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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