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寶釵(三十一)(1 / 2)

這年月,江南的禮教要比北方乃至中原嚴苛的多。像“相親”這回事,是蕭大夫人疼愛女兒,學的京城那邊,讓兩個小兒女在丫鬟婆子的陪同下,一起到自家花園裡轉轉,絕對和私會沒有半文錢關係。

但繞是如此,在江南這邊,已經是比較出格的了。

但蕭家巨富,當年辛大奶奶出嫁時的十裡紅妝,也是有目共睹的。因此,想和蕭家結親的,不知有多少。對於這一點兒出格,自然也就不會有人不識趣地拿來說了。

但也不是沒一個人,都很識趣也就是了。

“……還有一個更有意思的,不過是個秀才,連稟生都不是呢。但人家說起話來卻是有學問的很。張口詩雲子曰,閉口之乎者也的,好像生怕彆人不知道他讀過幾本書一樣。這也就罷了……來,嘗嘗這紅麻茶。”

蕭靈把煮好的茶分給寶釵一盞,接著說:“他有學問便有學問,但我和他才頭一次見麵,他就好像是覺得我非嫁他不可了。先是問了我讀過書不曾,一聽說我讀過幾本,就皺著眉頭,說什麼女子無才便是德。嘿,妹妹你說,他是不是有病?”

寶釵道:“這等庸俗男子,姐姐大可不必理會他。”

寶釵上輩子隨分從事了一輩子,沒有一天是按著自己的心意活的,也沒有一天是快活的。就這樣,還落得了那樣的下場。

她算是看透了。

這世間的男人們,無論是有本事沒本事的,都容不得自己的妻子強過自己。

蕭靈所說的那個男子,若是考中了稟生,甚至是舉人,根本就不會在意蕭靈讀過書。相反,他還會覺得,有這樣一個妻子,將來紅-袖添香,也是佳話。

“我自然不會和他計較,一個沒本事還見不得女人好的無能男人罷了。”蕭靈嗤笑了一聲,又說起另一個:“還有一個,上來便教訓我,女子就該在家老老實實地相夫教子,像我母親那樣,整日裡拋頭露麵的,十分不可取。讓我要引以為戒,免得落得和我大姐姐一樣的下場。”

蕭靈單隻是複述當時的情景,眼中的怒火都要噴出來了。可以想象,她當時乍然聽到這樣的話,會是什麼心情了。

“若非是母親早有叮囑,我當時就把茶碗扣在他頭上了!”

辛大奶奶過得不如意,不但是蕭大夫人的心病,也是蕭靈心裡的結。這人上來就揭她的傷疤,她不怒才怪呢!

寶釵連忙給她順氣:“姐姐息怒,姐姐息怒。這樣的東西,和他計較是給他臉了。”

蕭靈深吸了一口氣,拍了拍寶釵的手,欣慰道:“我就知道不管彆人如何,妹妹一定是能理解我的。我隻要一想起姐姐過得日子,我這心裡就……”

辛家大爺那個懷孕的妾室,根本就沒有生下來。

雖然調查的結果是辛家大爺的另外幾個妾室乾的,可無論是辛太太,還是辛家大爺,都把這事怪在了辛大奶奶頭上,硬說是她治家不嚴。

天知道,辛家大爺的後院,辛大奶奶是半點兒摸不到的,都在那對母子的支持下,叫幾個妾室把持著。結果出了事,卻來怪她了,非要罰她跪祠堂。

蕭大夫人是不敢管,怕女兒日後更難做。還是堂嫂德大奶奶看不下去了,暗中給辛家施壓,辛家老爺插手了,才免了辛大奶奶的無妄之災。

這件事因著是家事,辛老爺一早就壓了下去,沒有穿出半點兒。因此,寶釵並不知道,聽她說起辛大奶奶就以為還是以前的事。

但這種事情,外人實在是不好開口,她隻能拍了拍蕭靈的手,無聲的安撫她。

好在蕭靈自己想得開,難受了一會兒,就又和她說起了前幾天相親的事:“我跟你說,還有一個極品,妹妹你聽了,保準能笑上半年。”

“哦,怎麼說?”寶釵露出一副很感興趣的模樣。

蕭靈笑的很是諷刺:“哪位和我說了不到五句話,就開始打聽我的嫁妝了。怎麼,他們這些男人不是素來看不起咱們女人嗎?我看他那意思,日後卻是要指望我的嫁妝過好日子了。呸,什麼玩意兒!”

蕭靈說著說著,眼淚都出來了:“就因著我姑姑,我姐姐都過得不如意,就當我嫁不出去了?”

“姐姐彆哭,你哭的我也難受。”寶釵想起自己上輩子所受的苦,也哽咽起來,“這世道,對咱們女人從來苛刻。忍得了的,也不過落個賢良淑德的麵子,但凡有一點兒出格的,就是千夫所指。”

兩個姑娘相視一眼,見對方的眼睛也是紅通通的,都有些不好意思。

“妹妹快彆哭了,都是我不好,引得你也難受起來。”蕭靈替寶釵擦了擦眼淚,破泣為笑,“咱們好不容易出來鬆快鬆快,合該高興才是,怎麼反倒哭起來了?”

寶釵也替蕭靈擦去了淚漬,擔憂地問道:“姐姐,你準備怎麼辦呢?”

蕭靈歎道:“我還能如何?儘量拖著唄!反正我娘和我嫂子都被姐姐的事弄得有點兒怕,也不忍心狠催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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