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鼐(七十六)(1 / 2)

史鼐聽得樂不可支,連連道:“雲兒和節兒真是長大了,曉得替他娘出氣了。”

更讓他欣慰的,是湘雲。

比起上輩子的胳膊肘往外拐,這輩子的湘雲,才像從小跟著叔叔嬸子長大的孩子。

不過,上輩子湘雲之所以和他們不親,也不能全怪孩子。

他們夫妻沒有防備賈母是一,日子過的拮據是二。

那時候,全家都省吃儉用的,就這也攢不了幾個錢。而湘雲卻坐擁著大嫂阮氏遺留下來的大筆嫁妝,怎麼能不讓整日裡精打細算的嚴氏眼紅?

嚴氏的確是打過阮氏嫁妝的主意,但被他說了一次,說是會影響他的名聲和官途之後,嚴氏就把這心思給全收了。

但這世上的事,隻要發生過,就會留下痕跡。湘雲小小年紀,本就容易被人挑撥,他們又沒有及時發現……

總之,弄成那樣的後果,是多方麵的原因。

這輩子,史鼐時時主意調節嚴氏的心情,又不明著插手嚴氏對孩子們的管教。嚴氏也不用麵對小妾庶子,手裡頭也寬裕,心態放平了,與湘雲的相處,說是親如母女過了點兒,但也是極親密的了。

再加上他們夫妻這麼多年,就隻有素節一個孩子,嚴氏還指望著日後湘雲能找個好婆家,和素節相互扶持,對她也就更慈愛幾分。

小孩子嘛,都是很單純的。誰對她好,她就和誰親。

這輩子史鼐夫婦嚴防死守,輕易不讓湘雲和榮國府接觸,賈母和湘雲沒什麼感情,還每次見麵都挑撥她,湘雲能待見她才怪呢。

“對了,湘雲和素節兩個呢?”

嚴氏道:“在書房寫大字呢。今兒先生留了功課,湘雲三張大字,素節兩張描紅。”

一聽是在做功課,史鼐便道:“那就彆讓人打擾他們了,等他們寫完了,再擺晚膳。”

“行,都聽老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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史家這邊其樂融融,榮國府卻是黑雲壓城。

回府的一路上,賈母就沉著臉,看得王氏心頭忐忑不已。

等回了春熙堂之後,賈母終於爆發了。

“你這蠢婦!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王氏低著頭,不敢說話。

其實,罵人的和被罵的都知道,賈母就是在遷怒而已。看嚴氏那架勢,就算她們在史家坐到明天,史鼐也不會鬆口幫答應她們的。

婆媳二人都忍不住在心裡埋怨,史鼐也太不近人情了。不過就是讓他說一句話而已,又不費什麼。可是,他連這都不肯。

但賈母雖然占著個姑母的名頭,在史鼐這個侄子那裡,卻半點兒麵子都沒有。她又不敢在史家發火,隻能遷怒同去的王氏。

而對於這種遷怒,王氏心裡雖然憤恨,卻也已經習慣了忍耐。

——就算是為了這老虔婆的私房,她也要繼續忍下去。

那邊賈政早得了消息,很快就趕了過來,正好聽見了賈母罵王氏的那一句。

他當時就是心下一沉,明白這事兒是沒戲了。而且聽母親的話音,還是因為王氏這個蠢婦。

他大跨步進屋,先罵了王氏一句:“你怎麼又惹老太太動怒?”

然後,他才一臉誠惶誠恐地給賈母行禮,“母親息怒,不要和這蠢婦一般見識。若是氣壞了身子,叫兒子如何擔待得起?”

見心愛的小兒子這樣孝順,賈母心裡的氣消了大半,急忙道:“政兒快起來吧。”

“多謝母親。”賈政起身走到賈母身旁,不死心地問道,“可是史家表弟不肯相幫?”

提到這個,賈母就來氣,陰陽怪氣地說:“我是哪個排麵兒上的人物?哪怕配一部天官來見我?”

賈政一怔,暗道:這是連史鼐的麵兒都沒見著?

“您好歹是長輩,史家表弟怎能如此怠慢母親?”賈政滿臉都是為自己母親不平,又狠狠地抨擊了史鼐幾句。

賈母被兒子安撫地緩和了顏色,不由感慨道:“還是我的政兒最孝順。”

賈政動情地說:“母親含辛茹苦地將兒子拉扯大,兒子若是不孝順,豈非枉為人子?”

然後,賈母就想起了“枉為人子”的賈赦,臉一下子就拉了下來,“哼,也不是人人都懂得這個道理的。”

在踩著賈赦上位這一點兒上,賈政一向極其敏銳。賈母的話一出口,他就知道說的是誰。

於是,他就裝作一副兄友弟恭的純良麵目,低聲勸賈母:“母親息怒,兄長還是孝順母親的。”

然後,賈母就把一腔怒氣全都發在了賈赦身上,把不在場的賈赦罵得狗血淋頭。

賈政聽著賈母的罵聲,隻覺得痛快不已。

春熙堂外,元春沉默地站著。半晌,對守門的小丫頭道:“彆說我來過。”

然後,她就回了自己的小院子,把自己悶在了房裡。

如今的元春,雖然見識淺短,但她本能地覺得,家裡的這種情況很不正常。

不是都說兄弟同心,齊力斷金嗎?父親自幼便讀聖賢書,怎麼連這個道理都不明白呢?

還有大伯,身為一家之主,為什麼不能整肅家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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