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天還沒黑, 飯菜就已經上桌了, 楊貴梅將菜擺好, 整整一桌子的菜,一條紅燒魚, 餡兒豆腐, 雞湯,燉豬腳,炒魷魚,炒豬肚, 溜肥腸, 還有中間擺著一火鍋。
火鍋是那種老式的, 中間一個圓柱形的桶,中間的空心給來放碳火,四周有一圈裡邊濃鬱的湯汁滾燙,翻湧著。
按照習俗, 菜上桌了還不能吃, 得先祭祖。
楊貴梅用4個碗成了半碗飯,分彆擺在桌子的四個方向,將筷子搭在碗上,然後轉身去廚房忙活了。
薑鬆和薑琴坐在院子裡, 看見楊貴梅的動作已經見怪不怪了, 每次大年三十都要這麼來一回, 記得小時候有一次薑鬆趁著楊貴梅沒注意就跑過去把那擺著的飯菜吃了一口, 當時楊貴梅就氣的把薑鬆給胖揍了一頓,一點兒也不留手的那種,那次薑鬆屁股腫了好幾天呢,坐凳子都坐不下。
從那次之後,三孩子誰也不敢動桌上擺著的那四碗飯了。
嘎吱一聲,院子門突然被推開,吳大嫂拉著吳飛走了進來,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吳大嫂隻覺得進門的時候一陣陰風掃過,好像有哪裡不對勁兒。
“喲,薑琴薑鬆,你們家爸媽呢?”
薑鬆狐疑地看著吳大嫂,沒吱聲,最後還是薑琴開口了。
“我媽在廚房,我爸在屋裡,嬸子你我有事兒嗎?”
“有事,那你們家薑雅在家不?”吳大嫂又問了一句。
這次薑琴也不開口了,這吳大嫂問薑雅做什麼?!
院子裡幾個人都沒注意到吳飛臉色布不對勁兒,吳飛雙眸瞠大,看著堂屋裡那桌旁坐著的幾個老人,不,或者已經不能稱之為人了,因為那些坐著的臉色青黑,毫無血色。
那幾個坐著的察覺到吳飛的視線,緩緩轉頭,朝著吳飛看了過來,吳飛心跳都差點嚇停了,那玩意兒似乎感覺吳飛能看見他們,便緩緩起身朝著吳飛飄了過來。
對,就是飄,因為他們的腳不落地。
吳飛嚇得趕緊閉上眼,不敢睜眼看。
廚房裡的楊貴梅正在收拾,聽見外頭有人喊自己,便放下手裡的帕子,洗了手走出廚房。走到院子裡,看見吳大嫂,楊貴梅看著吳大嫂那臉色,心裡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來者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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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的夜色下,薑家卻是不□□寧了。
薑家的院子裡,吳家大嫂不依不饒地拉著楊貴梅,念叨了一大堆就為了知道薑雅哪兒去了,聽見薑雅去了京市還硬是不肯離開。
旁邊的吳飛臉色那叫一個難看,臉色蒼白,眼底是大大的黑眼圈,坐在一張小板凳上,吳飛身子都打著顫,雙眼垂眸盯著地上,恐懼不已。
吳飛哆嗦著,耳邊聽著母親的聲音,壓根就不敢抬頭,因為他一抬頭那些臟東西就會朝著他圍過來,吳飛這幾天已經受夠了,正想著,突然吳飛的視線中多了一張蒼白的臉,吳飛內心終於崩潰了,尖叫一聲站了起來。
“啊,你們到底想怎麼樣,一直跟著我到底想乾嘛,我求求你們了,你們就放了我吧,你們想要什麼我給你們燒下去,錢,房子,車子,你們要什麼我就給什麼。我隻求求你們,彆再跟著我了,我真的受不了……”吳飛哭得涕泗橫流,站在院子中央大聲喊道。
這一聲尖叫讓院子裡的人都看了過來,吳大嫂見吳飛這樣,連忙跑了過去一把拽住了吳飛的手臂,轉頭看向楊貴梅開口道:“楊貴梅,我求你了,你就告訴我你們家薑雅去哪兒了,我這一把年紀了,你就不看僧麵看佛麵,好歹說起來咱們還是親家呢,這吳飛是吳湘的外甥,你們就不能看在麵兒上,幫個忙嗎?”
“吳大嫂,我都說了,我們家薑雅不在,去京市那邊了,你要我說幾遍你才會明白我們家薑雅不在家,我說了你也不信啊,還有啊,今天是年三十,有什麼事兒不能過了年再說,你兒子臉色不太好,我看你還是帶著他先回家去吧。”楊貴梅看著吳飛那模樣,覺得背脊有點瘮的慌,特彆是吳飛那話,好像這院子裡有什麼不乾淨的東西,這大過年的,這多晦氣啊。
薑漢生看吳飛那樣子,也忍不住開口了:“吳嫂子,我們家薑雅真不在,而且你們家吳飛的事兒和我們薑雅有什麼關係,你剛才口口聲聲說吳飛的事兒和我們家薑雅有關,你這飯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說啊。”
“就是就是,我姐不在家你們也不能什麼都扯到我姐身上去吧。”薑鬆附和道。
就連薑琴都頗為讚同地點了點頭,對於護短這一點來說,薑家人都是有的。
“怎麼沒關係,那天我兒子不就是在路邊和你們家薑雅說了兩句話,等回家就不對勁兒了,我兒子也說了,這事肯定是薑雅搞得鬼,你們薑家的閨女弄出這種事兒,現在可是新社會了,你們這邪門歪道的,就是封建迷信,今天你們要是不把我兒子弄好,我就要你們好看,大家都彆過年了,我們家吳飛不好過,大家都彆想過了。”吳大嫂臉一橫,撒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