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湯(1 / 2)

喂他! 醉折枝 6331 字 6個月前

到清思殿是上元節後, 一晃到了二月初,今年格外冷, 雪都下了好幾場, 謝忘之卻沒再見過長生,連平常總要往尚食局鑽的煤球都沒個影子。

既來之則安之, 謝忘之沒打算削尖了腦袋和清思殿搭上線,七殿下不傳膳,她也不主動, 隻在小廚房裡給幾個宮人打打下手,除了不能隨意去外邊, 和還在尚食局時也沒什麼兩樣。

隻是長久這麼悶著, 終究不舒服, 謝忘之忍不住去問了常足。常足摸不準七殿下是什麼意思,但想想對她的禮遇,撓撓臉,應了。

謝忘之這才能出去逛逛,她不敢走遠, 出了院門, 沿著宮道慢慢地繞圈。繞了小半圈,邊上半枯的灌木叢裡突然鑽出個貓頭,毛色漆黑發亮, 一雙琥珀色的眼睛盯著她,耳朵尖尖還顫了兩下。

“煤球!”謝忘之驚喜地出聲,快步過去, 正想彎腰,灌木裡的黑貓忽然跳了出來。

這貓身上確然全黑,一根雜毛都沒有,兩隻前爪卻各有一截白色,像是套著兩隻護手。

……不是煤球。

謝忘之有點失望,但看黑貓往前跑,反正也無處可去,乾脆跟了上去。

跟著貓繞過宮道和灌木,是個僻靜的拐角,緊挨著假山和牆根,邊上的花圃顯然長久沒人仔細打理,裡邊栽的花枯得差不多,反倒是雜草瘋長,這麼冷的天都頑強地冒出點綠色來。

土裡冒出的綠色星星點點,地上的貓也星星點點,居然有十幾隻,遠些的或坐或蹲,近些的則堆在一起,毛絨絨的頭蹭來蹭去,擠在一起從碗裡咬食吃。

喂貓的是個少年,看著十五六歲,蹲在地上,及踝長的披風拖地,漆黑的長發鋪在披風上,發梢帶著微微的卷。

謝忘之覺得這少年有些眼熟,站在邊上看了一會兒,遲疑著問:“……冒昧,郎君是回紇人嗎?”

“……是。”少年像是才發現謝忘之,慌忙站起來,他似乎隻會簡單的對話,憋了會兒才說,“敘達爾,初次見麵。”

“謝忘之。”

敘達爾應聲,把頭彆開。

不知道是不想搭理她,還是沒法接話,總之敘達爾沒有接著開口的意思,謝忘之也不好硬抓著他聊,隻能沉默地站在一邊,看著那些貓吃東西。

看著看著,謝忘之的視線從貓移到了敘達爾身上。

平心而論,敘達爾長得挺好,和謝忘之印象裡高鼻深目的胡人不同,看得出他並非漢人,但是不至於鋒利得怪異,反倒用“清秀”這種詞形容更好。他的鼻梁確實更高挺,眼窩也略深,但濃長的睫毛眨動,碧綠的眼瞳明明滅滅,居然有幾分漢人含蓄愁思的味道。

謝忘之試探著開口:“我能問問嗎,長寧公主呢?”

“飛光在府上。”

飛光,聽起來像是名或者小字,能這麼直接稱呼,可見敘達爾和長寧公主挺親近,謝忘之點頭:“您在這兒喂貓嗎?”

“嗯。”敘達爾說,“冬天了,貓沒有吃的。”

謝忘之發現了,敘達爾說話怪異的地方在哪兒。他說起長安官話來沒有口音,斷句和腔調也很正常,但很短,句式也不複雜,聽著像是五六歲的孩子,和少年的樣貌不符。

不過她不覺得奇怪,笑笑:“是啊,我看這些貓都瘦了。”

敘達爾不知道怎麼接話,沉默片刻:“抱歉,我說得不好。”

“其實沒有,我聽著挺好的。”謝忘之趕緊說,“何況郎君是回紇人,我聽聞回紇有自己的話,哪兒能逼人非說長安官話?”

她想了想,故意問,“對了,郎君平常還會說回紇話嗎?”

“飛光會回紇話。”敘達爾點頭,“七殿下也會。”

“……七殿下?”這事兒謝忘之真不知道,“他也會?”

“是。七殿下還會彆的,西域諸國的話。”敘達爾說,“他母親是鮮……”

“喲,你在這兒?”假山後邊忽然繞出兩個人,一個先開口,另一個的視線落到謝忘之身上,“哦,還有個小娘子?”

說話的兩人樣貌相似,衣裳樣式也一樣,一青一紫,應當是雙生子,看著比敘達爾年長一兩歲。這兩個少年長得不差,打扮得也利索,但謝忘之頂著那道審視的視線,本能地覺得不舒服。

她低下頭避開視線,屈膝行禮:“見過兩位。”

幸好這兩人沒把她放心上,上上下下看了幾圈,收回視線,青衣少年一拳錘在敘達爾肩上,一聲悶響:“行啊,背著我們跑出去,來這兒躲著,和小娘子在一起?”

“偷偷摸摸的,”紫衣少年說,“你這麼乾,不怕惹長寧生氣?”

“我出來喂貓,遇見的,我不認識。”敘達爾微微皺眉,忍住肩上的鈍痛,“公主不會生氣。”

“也對,長寧想得可開了。”青衣少年看了兄弟一眼,意有所指,“前兩年她養了條狗,那狗一天到晚跑出去,她也不見生氣。你猜她怎麼說?”

“我想想……”紫衣少年一拍敘達爾的肩,“一條狗而已,和它惱什麼?”

謝忘之一開始以為這對雙生子和敘達爾相熟,她不太懂人情世故,但這話一出,她再傻也知道不對。她絞儘腦汁,正想著怎麼開口,敘達爾的視線忽然移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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