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你真要嫁人。”
“……怎麼……”
“我怕你真要嫁作他人婦。我不過此身,自幼和我阿兄阿耶都過不去,混到今天,住在長安城裡,也不過是郡王而已,不知道多少人恥笑我無能。”這當然是沒有的,就憑他在草原上征戰的戰績,還有手裡那杆槍,看不慣他的人最多在背後酸,當麵說那就是找死,早晚被照夜特製的蹄鐵踏死。
但李齊慎就是有這個本事,把壓根沒影兒的事說得誠懇且真實,他低著頭,漆黑的長發有幾縷繞過肩頭,隱約有點少時披著長發的模樣,孤寂、悲戚,讓人忍不住想摸摸他的頭。
他接著說,聲音低低的,“若你出嫁,往後我就該避嫌,不能再像現在這樣和你相見,否則於你也不是好事。我知道你總是要嫁人的,我隻是希望,或者那一天能遲些,又或者我能提前知道你要嫁的是誰。”
陽光割過宅巷口照進來,李齊慎又低著頭,隻能照出那頭長發,還有隱約的臉部輪廓,他的表情藏在陰影裡,晦暗不明。謝忘之看著他,萬千心緒刹那湧起,直接忽略了李齊慎剛才乾的事兒,抬手輕輕地放在他發頂上。
“不會的。長生,你聽我說,不會的。”她像是少時那樣,輕輕摸著柔順如同絲綢的發絲,“誰說女孩一定要嫁人?我雖然不會做什麼,但我識字,還會彈琴,實在不行,去東市抄書或是做樂姬,也能養活自己,不需要把後半輩子托給哪個男人。”
她頓了頓,忽然笑笑,“若是嫁人後不能再見,我倒寧可像現在這樣。”
聽她這麼說,李齊慎一麵欣慰一麵心酸,欣慰於來這麼一回,以謝忘之的性子,短期內是不會再去見哪家郎君;心酸在他都暗示成這樣了,謝忘之愣是一點都沒接收到。
但他總不能大喇喇地說“那你不如嫁給我,後半輩子既有依靠,還能天天相見”,怕挨打,隻好順著謝忘之的意思,稍稍抬頭,委委屈屈地“嗯”了一聲“那你答應我了,不能作假。”
“我答應你了,當然不作假。”謝忘之點頭,又摸了摸,“何況其實也未必要避嫌呀……我們之間又沒什麼見不得人的,我把你當作阿兄……”
“阿兄?”李齊慎猛地出聲打斷。
“……對呀。”謝忘之一驚,莫名其妙,接著說,“你不記得了嗎?當年上元節,我們一塊兒出去玩,在那個餛飩攤子上,你說讓我把你當……”
這句話李齊慎也沒讓她說完。十九歲的郎君年輕氣盛,一時上頭,一把抓住謝忘之還沒收回的手臂,上前半步,直接把女孩壓在了牆上。
這下不是剛才轉身的機緣巧合,結結實實是李齊慎先動手的,謝忘之被圈在石牆和他之間,敏銳地感覺到麵前的郎君不對。和她的印象不同,此刻的李齊慎不像是貓,倒像是被觸犯了領地的豹子或者老虎,死死地盯著她,給人的感覺陡變,何止不可憐,簡直是凶猛暴烈。
有那麼一瞬間,謝忘之甚至覺得李齊慎要咬死她,但她又知道他不會這樣。她有點矛盾,看李齊慎時睫毛都在發顫,呼吸急促,聲音卻儘可能輕軟“長生……”
李齊慎是一時衝動沒錯,但他生來隨心所欲,想要的東西哪怕捏碎也得握在手裡,覺得乾脆坐實也無妨。然而頂著那雙澄澈的眼睛,他久違的良心又蹦躂了兩下。
他稍作思索,一手仍按著謝忘之的手臂,另一隻手捂住她的眼睛,然後對著顏色淺淡的嘴唇碾了上去。
視線被隔絕的瞬間,謝忘之感覺到微苦的香氣拂麵而來,還有李齊慎簡直是咬牙切齒的聲音“……誰要當你阿兄。”
下一瞬唇上壓上來什麼東西,同樣柔軟,但比她的涼一些。那是李齊慎的嘴唇,這一下結結實實,確切地讓謝忘之感覺到,這會兒控製住他的人不再是當年那個略顯單薄的少年,而是個嘴唇微涼的男人。
謝忘之自認不是那種死守規矩的,不至於被抱或是被親一下就要去跳曲江,何況晉江有的是規矩,這一下能不能被放過都是問題,遑論做些什麼。李齊慎就算隻敢在腦子裡想點兒有的沒的,也早晚被抓進大理寺,三堂會審以後就得在牢裡蹲著。
但她聞到身前這郎君染在領子上的香氣,微微的苦,一瞬間居然有些恍然。
好在李齊慎沒再逼她,廝磨片刻就放過了,再度拉開距離。他抬手,在女孩略微泛紅的唇上輕輕撫過,拇指指尖到嘴角時點了一下,像是暗示她不夠乖。
“……笨。”李齊慎舔了舔自己的嘴角,聲音裡帶著三分微微的啞,“連張開嘴都不會。”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647377658,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