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望被賀清桓這麼明目張膽“調戲”給弄懵了一下,他沒理賀清桓,眼神投向賀清桓之前位置,文婷正坐在那個位置上。
兩人肯定是商量好了,或者是賀清桓哄了李舒雅，又鑽了自己喝醉空子。
在某些方麵，顧望確不如賀清桓,比如心機,比如臉皮。
顧望在做了理虧事情之後或許還會感到心虛,而賀清桓是完全不會，他甚至還能讓對方覺得心虛。
顧望看向賀清桓，後者正靠在後麵同學課桌上，手裡拿著本書。
“我要進去。”顧望垂眼。
賀清桓抬眸，放下書，腿往旁邊讓了些。
沒趁這個機會多占兩句顧望便宜。
來日方長。
顧望看了半天書,進度一直原地踏步,他不由自主出神，直到旁邊人敲了敲他桌子,“好好上課。”
他反應過來,眼神聚焦，先是看到了桌麵上那張被畫得全是圈圈草稿紙，非常艱難從裡看見了一道題目。
字跡不一樣，顧望喝醉時會做個鬼題目,歪歪扭扭亂畫,就顯得賀清桓字跡特彆清晰明顯。如果顧望不把題目上也畫滿圈話。
是賀清桓字跡,顧望認得。
他看了這道題，很冗長一個方程式，看起來就令人頭疼，但應該不會是超綱題目，能看出來是高中數學。
十分鐘後。
顧望皺了皺眉，什麼鬼題目，驗算將幾個答案代入進去都是錯，無解？
“賀清桓。”顧望直呼其名，語氣極其公事公辦。
主要是他現在一看到賀清桓就想到自己叫對方哥哥事情，隻能用這種硬邦邦乾巴巴語氣，才能夠掩飾心裡和眼裡不自在。
“這題，你給我？”顧望把草稿紙扔了回去，“我不會。”
顧望表麵裝得滿不在乎，我不會，拿走，彆煩我。
但學霸天性是迎難而上，他抓心撓肝想要知道答案和算法。
賀清桓默然，半晌，他把題目又放到了顧望麵前，“你再試試。”
顧望，“......”
本來身為一個從小到大都是彆人家孩子人，不管其他方麵如何，顧望在學習方麵向來自信，唯一栽跟頭竟然是這麼道高中數學題？
顧望覺得賀清桓是故意。
他丟了筆，“我不試。”
隻要不做，就不是不會，是沒有遇到過這道題。
賀清桓傾身靠過去，握住顧望垂在身側手，帶著他重新把筆撿了起來，輕聲誘哄，“再試試，很簡單。”
顧望撚撚指尖，覺得被賀清桓碰到過地方有些發熱，他微微一掙，賀清桓就順勢鬆開了。
“那我再看看。”顧望悶悶說道。
一道題目而已，賀清桓自己會，為什麼還非得要自己做？
大概，學霸都是這樣，遇到難題就想跟人分享分享，那顧望也就能能理解了。
賀清桓看著身側男孩子認認真真仔仔細細寫寫算算，勾了勾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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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又開始淅淅瀝瀝下雨，沒有任何征兆，先是毛毛細雨，把學校澆得完全濕透之後，立馬轉為瓢潑大雨，人在雨裡瞬間就能夠被淋濕全身。
顧望看見梧桐樹葉在往下掉，望見跑道上形成小股水流，帶著落葉，一路流向排水道。
落葉逐漸在排水道口堆積，成了一片金黃。
宋之言趴在外邊陽台，憂心忡忡，“下雨了，但是等會上課要體檢，得去綜合樓。”
有件事情在顧望腦子裡一閃而過。
金陽高中地勢低，其實整個市中心地勢比起其他區都要稍低，他們學校是其中最低，當時建校選址時請了大師看風水，這地兒，出狀元。
這就造成了每次下雨，其他高地勢雨水會往他們這邊灌。
短時間，一天兩天或許還好，小雨也不太要緊，但如果是這樣瓢潑大雨，連續不停下上兩三天，學校唄淹幾率有點大。
雖然是小概率事件，但也不是沒有發生過。
顧望記得有一次，國慶，大雨不停下了五天，學校排水工作一直做得很好，每次下雨都有專人負責檢查各處排水情況。
但恰好那次，學校老師和工作人員都放假了。
學校是有偏遠地區學生選擇留校。
深夜，淩晨，排水道被堵，雨水無法被排出去，加上其他地方灌進來水，直接漫過了了教學樓和宿舍樓一樓。
顧望那時候正好在教學樓一樓，高一教室都是在一樓。
他是來拿他遊戲海報，水都淹到了腰，他還抱著海報不撒手，舉著海報往教室艱難走，入目，外麵造成了洪水一片。
他看向校門外邊，水還在往學校裡灌。
他在走廊裡，準備往二樓躲，就暫時先等著，學校肯定會馬上派人來處理。
顧望也是玩性大，心大，膽子也大，他光著腳，坐在樓道台階上，看著翻湧渾濁洪水，還有緩慢上漲水位，他還有心情玩水。
等了差不多一個小時，顧望聽見有人在喊。
顧望眼睛登時就亮了，他提著鞋，抱著海報，往二樓教室跑。
男孩子趴在窗戶上往下看，是救生員還有氣墊船。
這麼往下跳肯定會受傷，下麵人打了氣墊，水太深，氣墊一晃一晃，顧望雖說膽子大，但看著一眼看不到頭洪水，還有看不見底水麵，他罕見慫了。
旁邊教室有個高二直接跳了下去，顛了好幾下，爬到了救生船上。
原來教學樓還有人。
顧望還是不敢，臉都白了。
男孩子模樣乖巧，又還才高一，害怕大家都能理解，好好哄了會兒，顧望猶疑爬上了窗戶。
雙腳懸空，雙手撐在背後窗台上。
在船上一直沒說話一個人，抬眸，朝顧望笑了笑，“跳下來，彆怕，我在。”
顧望愣住，賀清桓怎麼會在這裡？
大概就是賀清桓偶爾溫柔和曖昧讓顧望欲罷不能，他把顧望拉近，又推開，不停試探顧望對他心意。
但凡顧望表現得哪怕有一處是敷衍，賀清桓就會覺得，男孩子隻是好玩，隻是新鮮感，自己與其他人也並沒有什麼不同。
那這樣是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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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望心裡有些悶。
他跟賀清桓最後走到絕路，其實就是自己愛玩愛鬨讓賀清桓沒有安全感，也是因為賀清桓超乎常人可怕獨占欲和掌控欲。
他歎了口氣。
宋之言戳戳他，“你怎麼了？”
顧望麵不改色，“學校會被淹嗎？”
“不會吧，”宋之言想了想說道，“這麼多年，也就被淹過兩次，到處都是排水道，再說了，天氣預報說明天雨就停了。”
他們沒說兩句，文婷就拿著一遝表格進來，站上講台說道，“現在到我們班去綜合樓體檢了，這個表格......”
文婷甩了甩，給第一排每個同學每個人一部分，讓他們往後傳，她就邊說道，“一共四個項目，血壓、視力、身高體重、再抽個血。”
“測血壓那一欄，還有副項目，心率和脈搏，測了自己把結果寫上，除了抽血，血液會被帶到醫院檢查後才能出結果，其他，一項都不能少，測完了回教室之後交給我。”
上午還是晴空萬裡，現在就是瓢潑大雨，大多數人都沒帶傘，班裡有女生會帶太陽傘，男生頭鐵硬曬，現在連可以將就都沒有。
楊宇從書包裡扯了個塑料袋出來，套在了頭上，“其實無所謂，反正沒人喜歡我。”
女生有傘也不多，全班加起來，一共六把傘，文婷本來想到彆班借，但現在是上課時間......
“大家就，跑過去吧，要不頂本書，或者像楊宇那樣，套塑料袋也行。”
“啊......”班裡一陣哀嚎聲響起。
楊宇藏在塑料袋後臉，揚起了一抹自豪驕傲笑容。
顧望不怕淋雨，他杵著下巴，在看宋之言。
宋之言擔心孟鷗淋雨，急得抓耳撓腮，好半天，他從旁邊同學手裡討了個菜市場那種紅色塑料袋，上麵印著幾個黑色字：李記肥腸，你，值得擁有。
他獻寶似遞到孟鷗麵前。
孟鷗，“......”
“你自己用吧，挺適合你。”
顧望知道自己不該嘲笑宋之言，但還是忍不住，他笑出了聲。
收回視線時候，意外跟賀清桓撞上，賀清桓順著他視線看到了宋之言手裡塑料袋，他微微抬眉，“望望想要？”
“......”
“不想。”
雨確很大。
在教室裡坐著僅僅隻是看，都能感覺到這雨砸下來力道，砸在地麵悶聲響。
綜合樓跟教學樓麵對麵，一個最北，一個最南，中間相隔一整個操場。
橢圓形操場，跑道與操場不在同一水平線，為了更好排水，在下雨天，環形橡膠跑道幾乎成了河流。
及小腿深度。
清澈，湍急，雨落在上麵，立刻消了蹤跡，它在為這“大江大流”添磚加瓦。
連一向冷靜賀清桓都皺了皺眉，旁人更彆提了。
“這麼大雨，要不今天彆檢查了吧。”
“要不，讓他們到教室裡來也行。”
文婷把自己傘給了一個正在處於感冒期女生，她自己用塑料袋套著頭，摳了兩個洞露出一雙眼睛，“不行，誰知道今天會下雨，天氣預報又沒通知，你知不知醫院裡人來這麼一次，得安排調換多少人班次？”
“讓彆人到教室裡來，你也好意思，這次是有老教授隨行，你排麵大你去說。”
“知道了知道了，你不要這麼凶嘛，我知道他們辛苦了。”
全校幾千學生，每個人都要做體檢，雖然項目不多也簡單，但需要耗費人力無力也是不小。
會下雨是誰都沒有料到。
就這樣吧，咬咬牙，衝過去。
宋之言哀嚎，“我衝過去沒問題，但這他媽，誰能告訴我，這跑道，我該怎麼過去，我淌過去？我懷疑它能把我衝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