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第 189 章(1 / 2)

《駙馬如手足,情郎如衣服》/青色兔子

第一百八十九章

牛乃棠放下了心頭大石,這日早膳用得香甜,連吃了三碗飯。

穆明珠饒是滿腹心思,見狀也忍不住發笑,道:“你慢些,沒人跟你搶。”

櫻紅與碧鳶在旁也都笑起來。

牛乃棠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卻仍是沒有放慢速度。她自從三四天前,因月事拖延,疑心自己有孕開始,便再不曾安心吃下一頓飯,昨日得知皇嫂有孕的消息,更是受了刺激,幾乎一日都不曾進食。現下雲破日出,她終於覺出腹中饑餓來,大快朵頤過後,摸著自己鼓脹的肚皮,滿足地長歎一聲,道:“吃起東西來,總算又能嘗出味道了。”

穆明珠想到她小小年紀、經曆了這些摧殘,也憐惜她不易,玩笑道:“這三碗飯我還是管得起的。你幾時餓了,幾時來便是。”

一時用過早膳,穆明珠單獨與牛乃棠在一處,又叮囑了幾件要緊的事情。

牛乃棠這次不再貪玩,都仔細聽著,又不明白的地方還會追問。

“如果……”牛乃棠小聲道:“他再來找我,我該怎麼辦?”

穆明珠看她一眼,思量著道,“他應該短時間內不會再來找你……”

周睿醉酒之後,拉著牛乃棠進了密道,肯定懼怕謝鈞知曉,大概會消停一陣子。

等到周睿下次找到牛乃棠的時候,多半就是他們準備動手、威逼執金吾牛劍入夥之時了。

在那之前,務必把這夥人一網打儘,否則遺患無窮。

“我會派人暗中保護你。”穆明珠輕聲道:“等我消息。”

牛乃棠道:“好。我信姐姐。”她換了稱呼,不再喊“表姐”,而是更親近的“姐姐”。

穆明珠微微一愣,點頭道:“你若是喜歡,便在我這公主府多留一會兒。”她今日的日程,是要往養馬所去視察朝廷養馬情況的。

養馬所,幾乎就像是官員的養老院。哪怕是三十多歲,剛調到養馬所來的官員,也是一樣,回話時的語速都比彆處的官吏慢上幾分。

穆明珠為了查看實際的情況,並沒有表明身份,隻穿了尋常的男裝,讓扈從侍女都留在外麵。

廳堂裡的幾名小官在聚堆玩博戲,等到穆明珠走到他們身邊停下,都還沒反應過來。

“各位大人。”穆明珠不得不高聲,好讓自己的聲音在他們激烈的叫嚷聲中能被聽清,“馬廄怎麼走?”

她叫了兩聲,終於有人懶洋洋掀開眼皮看了她一眼。

那人也並不關心這個陌生人是誰,又是來做什麼的,隨意往門外指了個方向,仿佛隻要她彆來打擾他們的遊戲。

他們在養馬所這麼些年下來,早已清楚大周的養馬所內、沒有任何值得一提的差事。

隻看這群官員,難怪在夏太仆手中,大周朝廷養著的馬會一批一批病死。

穆明珠不動聲色,先自己往裡麵轉了一圈。

問題實在太多,其中貪汙必然也不少,馬槽裡的草料、跟賬簿中的采買賬目根本對不上。

穆明珠當場並沒有發作,像來時一樣悄然而去,回府中詳看養馬所的官員名單,以及這些官員的家世履曆。

果然就像謝瓊在西府軍管理馬匹一樣,這些在朝廷養馬所中的官員,幾乎也全是世家出身、卻不成器的人。家族給他們安排到養馬所來,不用辦正經差事、惹不出大的禍事來,說親或喪葬的時候,至少也能報出個官職來、不至於太寒磣。

已是二月底的夜晚,迎春花在月光下,像一張張金色的笑臉。忽然一陣夜風吹過,迎春花隨風而動。

風止住時,齊雲又一次出現在小榻之側。

穆明珠先探身去掩上窗戶,這才回首看他,數次之後,對他過人的身手已經不再感到詫異,反而有幾分親切。

齊雲雙手捧上一隻紅綢布包裹的物件來。

穆明珠解開那紅綢布,卻見裡麵是一柄匕首,劍鞘上的花紋古樸。

她雙手前伸,握住了那匕首,將劍從劍鞘中拔了出來——隻見劍身烏沉如墨、卻又小巧隱蔽,正是她此前要齊雲去尋的利刃。

齊雲隻望著她的神色,見她眉目一動笑起來,心中稍安,低頭掩下微翹的唇角。

“多謝。”穆明珠掂了掂那匕首,試著輕重,頗為趁手,滿意道:“這匕首與我相襯。”她歸劍入鞘,試著藏在衣袖中,果然難為外人察覺。

她暫且放下匕首,看向齊雲,問最緊要的事情,道:“密道的事情,你查清了嗎?”

齊雲神色有些黯然。

穆明珠雖有些失望,還是安慰道:“那樣重要的地方,謝鈞肯定派人嚴防死守。你倉促之間,難以探查也是正常的。”

“臣進去了密道裡麵,”齊雲輕聲道:“隻是未能探得全貌。”

“你進去了?”

“是。昨夜林校尉來傳信,臣立時出發,往牛國公府隔壁的舊宅邸去探查。”齊雲頓了頓,似乎在斟酌底下的話該怎麼說,“殿下還記得揚州焦家嗎?咱們在石洞之中,曾進過一間有迷煙的密室。後來焦道成死後,臣夜晚巡防又去看過。”他說到這裡,不知想到什麼,忽然臉上一紅,好在穆明珠專心致誌聽正事、並沒有留意,“那一間密室,通往兩個地方,往下是咱們營救趙洋的第五層,可是通往石洞之外的那一處,卻是焦道成的臥房——一直通到他的床。臣聽了殿下送來的話,知道那密道的一處入口也在舊宅邸屋子的一張床下,便留意了一下那舊宅邸與當初焦家屋舍的方位布局。雖然一小一大,但相差仿佛。而焦家奇怪的一處,是焦道成的臥房並不在北邊,而在院子東邊的屋舍中。臣按照焦府的規律嘗試,竟果然入了密道。”

焦道成與謝鈞有關聯是毋庸置疑的。

這舊宅邸下的密道多半也是謝氏所有。

那麼其中或許會有相通性——也許當初用的是同一個風水大師?

穆明珠還沒想明白其中的原理,隻盯著齊雲,要他繼續說下去,道:“你在裡麵可撞見人了?牛乃棠下去那次,走了許久遇上了兩個守兵。”

齊雲道:“這次的人卻多。臣才一下去,藏在拐角處,就聽到不遠處有兩組人在巡防,每一組都是兩個人。臣擔心他們有交流的暗號,不能冒然出手,隻躲避著他們,在近旁聽了許久。後來又來了兩組人,像是跟先前的兩組人換了位置。每到一個時辰,他們都會交換一次。臣在下麵觀察了三個時辰,每一次交換來的人都不同,那密道中竟不知一共有多少人。後來大約是天快亮了,忽然有一組人往入口處來,臣擔心被撞破,便先行上來了。”

“很好。”穆明珠昨夜給的指示,便是不能給密道中的人撞破。

這是她對於謝鈞的“先機”。

齊雲麵有慚色,輕聲道:“臣隻探出了入口百步內的三條岔路,還未曾全部探明。”

穆明珠笑道:“這樣嚴密又宏大的密道,謝氏祖先當初修建的時候,恐怕用了不知道多少年。你要是能一夜便探明了,那謝氏祖先豈不是要氣活過來?”便從抽屜中取了紙張與炭筆,道:“你下去之後,所見是怎樣情況?你說著,我試著畫出來。”

於是齊雲口述,穆明珠憑借在現代時的一點素描功底,慢慢把齊雲昨夜探得的密道內容,化為了直觀的圖紙。

“焦家、丁侍郎買下的舊宅邸……”穆明珠眯起眼睛,看著那紙上的線路,琢磨著這兩者之間的關聯。這位丁侍郎,正是趙誠的授業恩師,早年受謝鈞祖父舉薦而出仕,顯然也與謝氏有脫不開的關係。

齊雲看著紙上那隻有入口一段的圖,麵色有些沉重。

穆明珠明白他在擔心什麼,輕聲道:“昨夜發生了一樁叫謝鈞非常心煩的事情。”她沒有提到牛乃棠的隱私,“這事兒關聯到舊宅邸中的密道,他這段時日多半會加派人手、警戒各處。你今後行事,越發小心些,不要給謝鈞的人察覺了。”

“好。”齊雲目光落在穆明珠麵上,輕聲道:“那麼……不告訴陛下嗎?”

建業城中藏了這樣駭人的密道,直通的舊府邸在牛國公府之側,距離皇宮也不過兩條街而已。

穆明珠心中閃過一絲猶豫。

因那導致猶豫的念頭太快消失,又或者是她不敢深想,所以她當下並沒有明白這絲猶豫意味著什麼。

“不。”穆明珠輕聲道,聲音低微,語氣卻很堅定,“暫且不必。”

時間緊迫,形勢危急。

兩人談完正事,已經臨近二更天。

齊雲抬眸,與穆明珠對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