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是什麼?
很多時候, 家是一處宅子,一間屋子。
可認真的想, 卻又並非如此。
起碼,在陳萱眼裡的家,不是這樣。
魏年比任何時候都清楚,哪怕現在真就送給陳萱一處宅子,陳萱也不會認為, 那是“她的家”。
陳萱的人生裡有太多的不容易, 所以,當她醒悟時,她明白, 什麼才是最重要的。相對於陳萱的理性, 一向理智的魏年反成了感性的那一個。麵對陳萱連珠炮般的這麼一段話, 魏年沉默半晌,隻說了一句話, “好,我明白了。我等你。等你看準了我這個人, 咱們再在一起。”
陳萱哇的又哭了一場。
魏年也不勸她,而是突然問一句, “你真想好啦, 真不糟蹋我了?”就把陳萱逗樂了。
陳萱自己抽抽嗒嗒的抹著眼睛, 魏年實在看不過眼, 把自己的細格手帕遞給她。陳萱就用魏年的手帕擦眼淚, 一邊擦一邊說, “阿年哥你彆總說怪話,我知道你是個好人。”
魏年連忙道,“你可彆這麼說,我生怕你給我來句轉折。”
“啥是轉折?”
魏年笑,“是擔心你先誇我一頓,然後說咱倆不合適。”
“我乾嘛這麼說啊,要是不合適,肯定是你哪裡不好,才不合適的。你這麼好,怎麼會不合適。”陳萱是沒想到,魏年會這麼好。陳萱這個人,你要對她不好,她估計給你打個“壞人”標簽,不理你也就是了。你要對她好,哪怕隻有丁點兒的好,她也是會心心念念的放在心上。何況,魏年此生,對她不是丁點兒的好,而是非常好。陳萱也覺著自己這樣對魏年不公道,她說,“阿年哥,我就是,心裡不塌實。”
“我知道。”魏年歎口氣,摸摸她的頭,“誰叫我就看上你了,就相中你了呢。”
倆人說了不少心裡話,第二天陳萱才想起一事,然後慶幸不已,同魏年說,“幸虧昨天我把兩天的功課都提前學好了,倒是阿年哥你,你可兩天晚上不看書了。今晚可不能這麼著了啊,古人說,三日不讀書,就覺麵目可憎。今天就是第三天,晚上得看書啦。”
“切,我還麵目可憎,你見有我這麼俊的?”接過陳萱遞過的毛巾,魏年擦過臉,與陳萱一道去餐廳吃飯。
說來,倒是有件讓人哭笑不得的事。
魏老太爺突然讓夥計把魏年叫回家,嚴厲的訓斥了一回,主題思想是,“咱們老魏家,自來沒有打媳婦的事!二兒媳嫁進來這兩年,哪天不是把你當老天爺一樣服侍!你是什麼意思!還是你有什麼不滿!”
魏年給他爹罵的摸不著頭腦,“爸你說什麼哪?我跟我媳婦怎麼了?我們好著哪。”
“彆以為你搬那邊兒宅子住我就不曉得了!”魏老太爺看魏年一身的西裝革履就不順眼,啪啪的拍著手邊桌上放著的棗木戒尺,拍得魏年哪怕心裡沒錯也不禁站直了些,聽魏老太爺低聲罵他,“你不就是嫌你媳婦不是外頭那些個花枝招展的新派女子麼?可你媳婦現在,洋話也說得溜,人也勤快本份。阿年啊,做人不能這樣啊。夫妻倆,得她敬你,你敬她的過日子。哪裡有你這樣,把人打得一哭大半宿的。”
魏年約摸明白他爹說的是什麼事了,他也明白他爹為什麼要把他叫回來訓話了,魏年無奈,“爸,這是三舅爺誤會了。我是會打媳婦的人?我們在屋裡說話,說到以前媳婦在鄉下過日子不容易,她就哭了起來,並沒有吵架。”
“那我怎麼聽三舅爺說,連著兩宿,你媳婦哭的三舅爺住西配間兒都聽得到。”魏老太爺問。
“爸你彆管了,我們夫妻的事,不好跟您說。”
魏老太爺輕咳一聲,“總之我就是告訴你,你也知道你媳婦以前過得不容易,就多疼她。你們這些個不知好歹的小子,跟著外頭聽兩耳朵‘新思潮’就覺著自己是新派人了,就瞧不起舊式女子,你當我不知道哪!”
“我知道了,我自己媳婦,我能不疼她。我們好著哪。”魏年嘀咕一句,說,“我媳婦是舊式女子?新式女子也不及她的千萬分之一!”
魏老太爺看倒真不像有事的,訓了魏年幾句,也就罷了。
魏年回頭同陳萱說,“你以後可彆哭了,三舅爺還偷偷找爸爸告狀了,讓我欺負你。”
陳萱很不好意思,“那明兒我跟三舅爺說一聲吧。”
“行了,這怎麼好說。你怎麼說呀?說是叫我感動哭的?一哭哭兩宿?三舅爺能信?”魏年同陳萱道,“明兒買隻雞,弄個小雞燉蘑菇,我就原諒你了。”
陳萱笑,“我明兒一早就去買隻小母雞,下午我早些回來燉,晚上咱們吃。”
“成。”
陳萱還有事同魏年商量,“阿年哥,我想了個法子給我們的帽子店做廣告。”把那天看電影時得的明星簽字的畫報拿出來,陳萱給魏年看,“阿年哥,你看這畫報多好看哪。那報紙上的廣告,不成,沒人看。這畫報就不一樣,我得了這畫報,都不知道往哪兒放,太好看了。我一有空就會拿出來看一看。廣告得是像畫報這樣的才成。”
魏年指了指這畫報上的女明星說,“人家明星的畫像可不能隨便印的,得得到人家的同意,不然,這不合規矩,電影公司會追究的。”
陳萱想了想,“不畫明星,就沒問題吧?”
“沒問題。”魏年問陳萱,“你想印畫報。”
“光畫報還不成。”陳萱尋思著,“像這樣的明星畫報,這樣的好,頭一天,我看了五趟。第二天,我隻看了三趟。今天看了一遭趟。這樣漂亮的明星畫報,也就三五天的功夫,人們也不會常看。我想著,得弄個既好看,又叫人天天看的。阿年哥,到這兒我就想不出來了,你幫我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