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老派人(2 / 2)

元配 石頭與水 6247 字 11個月前

魏銀笑,“就是一起戴戒指的那次吧。”

陳萱很不好意思,羞羞的點點頭。

魏銀就跟著哥嫂一道回了王府倉胡同,把參加舞會的消息告訴秦殊,倆人還要商量著穿什麼衣裳。待吃過晚飯,魏年陳萱一道把魏銀送回老宅,夫妻二人也跟著回老宅看看。自魏時去了關外,魏年三不五時的就要帶著陳萱回老宅看望父母的。其實,陳萱每天都過去,因為陳萱早上都要去照管草莓。

魏老太爺現在瞧著兒子閨女媳婦的都高興,真是長臉啊,魏老太爺做生意這些年,也交往下了許多朋友,朋友圈裡,陳萱魏銀這鋪子可是頭一個上報紙的。雖然以往魏老太爺也不讚同女人家拋頭露麵,可如今不是新社會了嘛。何況,又是這樣長臉的事上報紙,還被報紙評為北京工商界的巾幗英雄。

饒是魏老太爺一向低調謙遜的脾氣,也覺著怪有麵子的。

見著兒子媳婦回家,自然高興。魏銀嘴快,說了明晚參加北京飯店舞會的事。魏老太太一聽就急了,怒道,“咱們好端端的閨女家,如何能去那樣烏煙障氣的地方!不許去!除非我死了!你都給我在家好好呆著!”然後,又把魏年陳萱埋怨了一回,尤其陳萱,魏老太太道,“兩百塊現大洋的一輛自行車就叫你給敗沒了!如今又挑唆著阿銀去什麼舞會!做女人,得守婦道!”

“媽,你講點兒理吧。你知道北京飯店是什麼地方?”魏年道,“你問我爹,我爹知道。北京城裡最高檔的飯店,除了六國飯店,就是北京飯店了。媽你想哪兒去了,你以為我們是去舞廳啊。北京飯店去的,都是好人家的女孩兒,不是官員家的小姐,就是有錢人家的姑娘,上流社會的舞會。不是媽你想的歌舞廳,您可真會想,我能叫我媳婦和阿銀去那種地方!”

魏年在講理上,那就是魏老太太的克星,魏老太爺也勸老妻,“你彆急,北京飯店都是有身份人才去的。”

“我聽說,那跳舞可是男男女女摟一塊兒的跳!她們姑嫂倆,一個是為人婦,一個是沒出閣的大姑娘,怎麼能去跟男人摟一起跳舞!”魏老太太老臉掛層寒霜,反正是絕不答應。

魏年無奈,“媽,我不是男人的啊!我去做什麼的?我能叫她倆吃虧!就是帶著她倆去開開眼界。”同魏老太爺解釋,“這次是邵先生,就是王家大舅跟著做事的那個保定府的大麵粉商家邵先生家的小姐給她倆下的帖子,人家那樣有錢人家的小姐都能去,咱家的女孩兒就不能去了?一道去開開眼界,阿銀也大了,總不能光悶家裡,再悶傻了。”

魏老太太嘟囔,“哪裡光悶家裡了,成天往外跑哪。”

“媽,你彆再小看咱家阿銀了成不成,咱們阿銀也是上過報紙的大人物!”魏年還朝魏銀豎豎大拇指,魏銀原本給她娘說的挺不高興,又叫她哥給逼笑了,“二哥你少打趣我。”好聲好氣的跟她娘說,“媽,現在大戶人家的姑娘都是常出門的,北京飯店那樣高檔的地方,平常想去還去不了哪。我們就是去看看,開開眼,不然,以後彆人說起來,咱們連舞會什麼樣兒都不知道,顯得多沒見識啊。”

魏老太太實在不放心,瞅老頭子一眼,見老頭子也沒有認真反對,魏老太太歎口氣,拉著小閨女的手千叮萬囑,“咱去瞧瞧就行了,可不許跟男人跳舞,知道不?那不是正經人家女孩兒的本分。”

“知道了知道了。”魏銀道,“我跟二嫂,誰會跳舞啊,就是去坐一坐。”

魏老太太這才不說什麼了。

在老宅坐了會兒,天有些晚,魏年就帶著陳萱回王府倉胡同兒去了。

待回了自己家,魏年才同陳萱說,“你知道為什麼媽這麼挑剔你不?什麼事對不對的都要扣你頭上,挑你的錯處?”

陳萱打來溫水,讓魏年洗漱。陳萱現在的性子逐漸放開,也敢說些話了。魏年洗好臉,陳萱給遞上毛巾,歪頭看著魏年,“我要說了,你彆不高興?”

“說吧。老太太那脾氣,我還不知道。”

“這有什麼可說的,老太太一直這樣啊,做婆婆的可不都這樣嘛。”陳萱想說的就是,天下婆婆都這樣兒,都是待媳婦刻薄。魏年真是無語了,魏年道,“要我說,做婆婆的人會刻薄兒媳,一是因為她們年輕時受過刻薄,二是因為,做媳婦的太優秀,讓老太太有壓力。”

陳萱看向魏年,魏年拉她在身邊坐下,“大姐的脾氣就像媽,窩兒裡橫,出去就沒本事了。你知道媽為什麼會來北京麼,以前我聽大姐說,小時候都是在鄉下過日子的。”

“因為太爺在北京掙了錢,接一家子來北京享福唄。”

“不是。爸爸他們那一代人可不講究掙了錢接家小出來,爸爸他們那會兒都是男人在外頭掙錢,女人守著家,等以後在外頭掙不動錢,還是要回老家的。所以你看,咱家在北京多少年,也沒買處自己的宅子。”魏年說起家裡的事,這些個陳萱還真不大清楚,就聽魏年道,“爸爸小時候是過繼給爺爺做兒子,爺爺的媳婦,咱們這得叫奶奶了,奶奶待咱爸不怎麼樣,畢竟不是親生的。咱爸很早就出來做學徒了,後來,爺爺死後,咱爸也跟咱媽成親了,那個奶奶真非等閒人,咱媽跟人家一比,那就是個傻子。那會兒,爺爺也沒了,那個奶奶就跟鄉裡的土匪勾搭上了。咱爸在外掙了錢,她總嫌給她的少,有一回,還叫土匪把咱媽給綁票了,咱媽嚇壞了,爸爸瞧著不成,就把一家子都接到北京來了。”

陳萱不知道還有這樣的故事,陳萱問,“那現在還有那個奶奶嗎?”

“早死了。你想想,我也是在老家生的,我根本不記得老家的事兒,那會兒咱們都是吃奶的娃娃,這都多少年了。”魏年道,“有時我瞧著媽這一代人就覺著,要學問沒學問,要說道理,她們除了丈夫兒女的,也不明白什麼大道理。媽這一輩子,也就這樣兒了。你不一樣,你看,你現在會打理生意,還會學洋文,明天咱們還要一起去舞會。我心裡覺著,媽這心裡,肯定是羨慕嫉妒你。可她又說不出來,所以見你就格外刻薄,總是什麼話難聽說什麼。你彆跟她一樣見識,你們是兩樣人,咱們現在又搬出來住了,也彆為這個不痛快。”

魏年的聲音低沉溫柔,陳萱心裡暖暖的,說魏年,“你想哪兒去了,我怎麼會為這麼點兒小事不痛快。老太太小事兒上是愛絮叨,可大事上,老太太是明理的。”陳萱是真的不會因為魏老太太嘴不好就不高興,上輩子,魏年弄了個女人回來,魏老太太一天罵八回,把魏年和那女人從北京罵到天津去了。雖然上輩子因此事惶恐不安,現在想想,陳萱卻非常解氣。陳萱就覺著,魏老太太這樣的老派人,雖然她們懂得的道理可能不多,但是,在許多事情上,老派人比新派人往往更能堅持。哪怕這種堅持在新派人看來是愚蠢而固執的,可是,這就是老派人,不是嗎?,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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