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陳萱的性子,說出這種類似詛咒的話,可見她已是十分生氣了。陳萱依舊臭著臉,魏年道,“我可是把知道的都跟你說了,怎麼還不痛快?”
“阿年哥,你說夫人是什麼時候認出我的?”陳萱琢磨了一回自己和聞夫人的事,征詢魏年的意見。
魏年自從知道聞夫人與他媳婦的關係,就沒少思量聞夫人和他媳婦這幾年的來往,魏年早有猜測,道,“要我說的話,應該是那次去你們店裡買皮子的時候,那次,她買了很多皮子,還與你說了不少話,是不是?”
“那時我以為她是因為我在沙龍上和聞雅英相處過。”陳萱皺眉,“阿年哥,你說,她是不是不想認我啊?”
“那倒不是,我看她喜歡你喜歡的不得了。她大概是擔心你會怨恨她吧,畢竟她當初是不得已拋下你,可後來境況轉好後也沒去找過你。”不得不說,魏年與聞夫人的思維非常一致。
陳萱歎口氣,給閨女換一個繼續吃,她看看魏年,眼神落在自己懷裡的胖閨女身上,低聲說,“雖然我以前看二叔二嬸待堂弟堂妹好,心裡也很羨慕,也會想,要是我爹娘在世,肯定也會很疼我。哎,可聽你說,她先前也是沒辦法,你不知道,在鄉下,守寡的日子最難過了。我要是個兒子還好,偏我還是個閨女,我二叔二嬸的性子,你也知道點,他倆為了錢,什麼事都做的出來。夫人說的話,都是真的。在老家,要是沒兒女的寡婦想回娘家,嫁妝是要還給人家的。可要是有兒女,兒女若留在夫家,嫁妝是各自一半。我二叔二嬸就是為了她的嫁妝,也不能放我跟她走啊,我要跟她一走,嫁妝就要全被帶走了。就算說了不要嫁妝,把我帶著一起走,我二叔也不能答應,在村兒裡怎麼也得要個臉,以後才好做人。”
陳萱並不是聖人,她也覺著有些難過,不過並未到傷心的地步,陳萱說,“其實,村裡也有守寡的媳婦帶著閨女過日子的,阿年哥你不知道,太受欺負了。村兒裡什麼貓貓狗狗的都會去欺負你的,閒言碎語也多。與其倆人都過不好,還不如有一個過得好呢。我在二叔二嬸家,也就是天天乾活吃的差了些。其實,每頓飯,隻有二叔和堂弟吃白麵,二嬸和堂妹也沒白麵吃,都是吃粗糧。在鄉下,就是熬到做老太太,日子好過的人家兒也隻有老太爺一個吃小灶兒,老太太和其他人都是吃大鍋飯。在鄉下,女人是二等人。在城裡就不一樣,城裡風氣開放,講法律,女人隻要自己爭氣,總能替自己掙口飯吃的。”
“當初我有阿年哥幫忙,在咱家吃穿也不愁,這好幾年才學到初中課程。這世上,吃多少苦,享多少福,一點兒都差不了的。她當初得吃多少苦才有今日呢?也沒什麼怨不怨恨的,你看聞雅英那樣兒,我當初在鄉下雖說是要每天乾活兒,可要是跟聞雅英在一塊兒,不得叫她欺負死啊。我小時候可老實了。”陳萱又說,“寡婦自己改嫁還好改嫁,新派人結婚也不講究一婚二婚的,可這世道,還沒那麼新呢,她要是帶著我,就是拖油瓶兒。聞家又是大戶人家,講究肯定多。”
陳萱小聲說著話,看閨女吃飽,把孩子抱懷裡輕輕拍奶嗝,小丫頭吃飽喝足,見媽媽脖子耳朵上有亮晶晶的東西就要去抓,陳萱忙把孩子遞給魏年,自己把首飾摘下來收好。上次她去還首飾,聞夫人說起今天宴會的事,就讓她繼續收著戴。放好首飾後,陳萱心裡對於和聞夫人的關係已經有所論斷了,除非是聞夫人認錯,不然憑她現在,也沒什麼可叫聞夫人圖謀的。要是聞夫人沒認錯,大約聞夫人就真的是她媽媽。陳萱卻是正色同魏年說,“阿年哥,雖說夫人可能真的是我我媽媽,咱們也就像以前那樣走動就行了,可彆去沾聞先生的光啊。那樣會叫人瞧不起的,咱們又不姓聞。再說,咱們現在日子也好過,吃穿不愁還有積蓄。咱們好好過日子,也不愁日子過不好,咱可不能乾讓人看不起的事。”
“我知道,我是那樣的人嗎?”魏年親親閨女,看陳萱沒受什麼影響,也便放心了。
一時,劉嫂子端來兩碗熱騰騰臥了荷包蛋的熱湯麵,小丫頭一見就兩眼發亮,拍著小手咿咿呀呀說起話來。陳萱沾個筷子尖兒,給小丫頭舔一下,小丫頭就巴唧巴唧的吞咽起來。魏年把小丫頭遞給劉嫂子抱,打發劉嫂子抱著小丫頭在外間兒去了。夫妻倆頭對頭的吃麵,魏年忽然把自己碗裡的雞蛋放到陳萱碗裡,陳萱抬眼看他,魏年巧舌如簧的人,平時什麼甜言蜜語都說得出,此時卻忽然有些不好意思起來,硬梆梆的說一句,“吃。”
陳萱不知為什麼,眼睛酸酸的,眼淚一滴一滴掉下來,落在碗裡煎的金黃的荷包蛋上。
要說陳萱怨恨聞夫人,那也沒有。陳萱不是個不通情理的性子,像她說的,一個寡婦帶著閨女,在鄉下日子是極艱難的。何況陳萱現在日子過的不錯,她性子也一向敦厚,可不知為何,就是有一種無可排譴的心酸。陳萱邊哭邊吃,吃完兩個荷包蛋,吃光一碗麵,攢足了力氣狠哭了一場。她也不知道自己哪裡來的火氣,還發作了魏年一回,說魏年,“活該被人潑一臉紅酒,這就是不老實的報應!”
魏年簡直對天發誓,他下半輩子都不會再跟第二個女人跳舞了。
待陳萱把心裡的委屈發泄出來,魏年哄了陳萱好半日,又把小丫頭抱進來給她,胖閨女一入懷,陳萱心情就好了,待躺下很久,陳萱忽然說,“阿年哥,我以後,一輩子都不離開咱們小丫頭。”
“成,以後咱們給小丫頭招個上門女婿。”,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