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興寺將主意打在了陸生少主的頭上。
隻是沒想到的是,這輛公交車上居然還有人類咒術師跳出來搗亂。
元興寺不屑地嘖了一聲,手一揮,厲聲道:“先殺了他,再吃掉車上的所有人!”
“嗷——嗷嗷嗷——”
元興寺手下的妖怪們發出陣陣歡呼,他們齊齊撲向了守在公交車前的灰原雄。
灰原雄猛地踩地,藍色的咒力崩碎了腳下的板油路,他握緊了手中的雙節棍,衝殺進了妖怪堆裡。
想先殺掉他,再吃掉車上的人?
正合他意!
想要傷害那些無辜的孩子,先從他的屍體上踏過!
***
灰白色的蕎麥麵粉透過超細的麵粉篩,簌簌地落進口徑足一米的暗紅色瓷盆中。冷白色的手指伴隨著淅瀝瀝倒入的水流,不緊不慢地攪動著瓷盆中的麵粉。
沒過多久,少量多次加入的水就徹底融入這些麵粉中。
緊接著,兩隻冷白色的手掌開始反複揉搓著這個灰白色的麵團。
就在這時,廚房外響起了一個聲音。
“悟,夜蛾老師找你。”
正在揉搓麵團的手掌一頓,似模似樣係著圍裙的白發青年抬起頭,即使戴著一副小墨鏡也難以遮掩他臉上的無辜表情,拖長了的嗓音裡充滿了委屈:“可是人家在忙誒。”
“夜蛾老師您也聽到了,悟在忙。”客廳的沙發上,穿著長袖格子睡衣的夏油傑操著同款無辜的語氣說道,“悟真的很辛苦呢。”
他在忙著給他做蕎麥麵,嘿。
超感動貓貓這份心意的夏油傑下定決心,不管五條悟做出來的蕎麥麵味道如何恐怖,他也會一點不剩地全部吃掉。
嗬,難吃又怎麼樣,再難吃有咒靈玉難吃嗎?
身經百戰的夏油傑無所畏懼。
“傑,你不要總是縱容悟!”手機那頭的夜蛾正道簡直要暴躁了,“悟他玩失蹤一失蹤就快一個月,高層那邊一直在找悟,他要是再不低調一點,高層那邊……”倏然壓低了聲音,“將悟列為叛逃也不是不可能。”
要在高層手底下混,即使再厭煩他們爭權奪利的手段,怎麼可能連點麵子都不給他們呢。現在也就有五條一係的咒術師占了高層一定的席位,某些勢力還不敢太過明目張膽。
夏油傑唇邊的笑容倏然冷了下來,他輕聲細語,語氣說不上多冷,但卻讓人心頭發緊:“誰敢,那就試試好了。”頓了一下,夏油傑的聲音忽然輕快起來,“夜蛾老師,悟隻是請了兩天假而已,都是學校的學生,連請個病假事假都需要,嗯,學校理事會來插手嗎?管太多了吧,悟隻是去高專上學,連一份正式工作都沒有,怎麼聽上去像是把命都賣給了那群高層了?”
“傑……”夜蛾正道無奈極了,大家都知道的潛規則,遮遮掩掩還勉強能看,硬是撕掉那層遮羞布,未免有些難看。他也不喜歡那些條條框框,但是,打碎那些條條框框何其困難!
“請假是學生的自由,學生家長都同意了,學校何必強求呢。”夏油傑笑眯眯,“對了,老師,我和悟準備了一個驚喜,回頭給你看啊。”
“什麼?!”夜蛾正道一個激靈,頓時就警惕起來,連連道:“什麼驚喜,我不要,一點都不要!”
彆以為他不知道,這兩個小混蛋口中的驚喜,對他而言多半是驚嚇。
“那就說定了。”夏油傑抬高了聲音,“回頭見,夜蛾老師。”
“等等,傑,你給我……嘟嘟嘟。”
掛掉電話的夏油傑冷冷地笑了一下,高層那群老家夥,真的是越來越沒有分寸了。果然,一家獨大要不得,多方製衡才是最穩當的。
以著眼下的情況,確實是咒術師占的優勢更多,神道和陰陽道難以與之抗衡。
不過,以後就難說了。
將手機扔在茶幾上,夏油傑轉過身,手臂搭在沙發背上,紫色鳳眸彎起,看著廚房裡正繞著擀麵板用手掌將麵團按平的五條悟。
黑發紫眸的青年將下頜搭在手肘上,有些出神地看著正在流理台前忙碌的白發青年。
再等等,再等等。
等大貓娶了媳婦,生下了貓崽崽,他就會自然而然地將生活的重心放在家庭上。
人類都是這樣的。
夏油傑慢慢垂下眼,無聲自語:人類都是這樣的。
不過,對於他而言,即使時間抵達終焉,悟也會是他摯友,唯一的那個。
靜靜地看著五條悟擀麵、切麵、準備醬汁,還真彆說,五條悟這一套動作下來,堪稱行雲流水一般。要不是夏油傑知道對方的底細,他都要懷疑眼下在流理台前忙忙碌碌的是某位大廚了。
或許,他真的可以期待一下悟的手藝?
夏油傑不確定地想道。
畢竟是六眼,說不定可以創造出一個奇跡呢?
默默地盯了一會兒,夏油傑拿出手機看了看。
這個時間點,灰原應該已經趕到七海租住的公寓裡了吧?
用七海學弟震驚失態的照片來下飯,誒呀,他可真是被悟帶壞了呢。
***
與此同時,浮世繪町某發生了坍塌事故的隧道中,肩負著拍攝同期出糗照的灰原雄正在血戰。
坦白說,灰原雄是做夢也沒有想到,不過是來浮世繪町給數月未見的搭檔一個驚喜,他竟然遭遇了這樣的事情。
不過,正像他之前想的那樣,即使明白這一切可能是徒勞的,他也無法眼睜睜地看著悲劇發生。
咒術界有個不成文的說法,那就是:越瘋狂,越強大。
一如之前的灰原雄極端爆發時攔下了一級咒靈產土神,此時此刻,毅然放開了心中枷鎖,拚命從負麵情緒中壓榨咒力的灰原雄瘋狂起來,一人一根雙節棍,他硬是攔下了妖怪元興寺和他手下元興寺會一眾妖怪。
“大哥哥好厲害……”公交車上小孩子們聚在車窗後,呆呆地看著這一幕。
“該死的人類!”元興寺看著折損的手下,陡然暴怒起來。
他是來除掉陸生少主的,不是跟這個人類咒術師打生打死的!
原本裝腔作勢不打算親自出手的元興寺衝了上去。
就在這時,“轟”的一聲,堵住了隧道的碎石被轟開了。沸沸揚揚的煙塵中,數道身影漸漸清晰起來,一個冷冽的童聲響起。
“你還真是個雜碎妖怪啊,元興寺。”
元興寺陡然站住了腳步。
仿佛感知到了逼近的危險,之前圍毆灰原雄的元興寺會妖怪們紛紛退到自家首領的身後,警惕地看向隧道那側翻湧著的妖氣。
灰原雄不動聲色地吐出一口氣,他後退了半步,緊握中手中的雙節棍,警惕地掃了一眼煙塵泛起的方向。
雖然轟開隧道的不知名家夥看上去像是找那群妖怪麻煩的,可誰知道他們會不會對車上的普通人不利。
“就這麼想要殺死我,奪取三代目的位置嗎?”逐漸消散的煙塵中,來人的身影顯露出來。
正如灰原雄之前的擔憂,轟開了隧道的是一群一看便能輕易察覺其非人的妖怪們,但為首的卻是一個個頭不高的男孩。
男孩有著一頭上白下黑水平翹起的半長發,一雙紅色的眼眸在黑暗中泛著瑩瑩的光亮。他抄手站在最前方,身上的紅色羽織輕輕飄蕩。
目光觸及男孩的外貌時,灰原雄忽然愣了一下。這張臉,還有這自顧自向一側飄起的異色頭發,怎麼那麼像是奴良滑瓢?
再一看站在男孩身後的妖怪們,看上去沒有熟悉的臉孔……等等,那個草束頭獨眼小妖怪,好像是納豆小僧吧?還有那個個頭縮水了很多,但衣著打扮沒有變化的,是烏鴉天狗吧?
莫非,這孩子當真是奴良滑瓢的後代?
正疑惑間,就見元興寺一臉震驚地看向男孩,脫口道:“難道是——怎麼會,少主怎麼可能妖化?!”
震驚之後,殺意上湧。
能夠變成妖怪又怎麼樣,不過是一個才九歲的小子。他無法直接從奴良滑瓢手中奪取奴良組,難道還殺不掉區區一個幼崽嗎!
“殺!殺掉少主,還有本家這群家夥!!”
兩邊的妖怪嗷嗷地戰在了一起,而以著疑似奴良滑瓢後代為首的妖怪們直接占據了上風。
這樣的局麵讓元興寺完全無法接受。
“可惡,可惡可惡可惡啊!”青麵獠牙的妖怪嘶吼著轉而撲向了公交車,他想要以車上的人類為人質。
“休想!”
灰原雄神情冷凝,一雙節棍將元興寺砸了回去。
在兩邊妖怪交戰的時候,灰原雄沒有出手,但不管是哪邊想要對車上這群孩子出手,他都不會放過!
最終,在羽織男孩魑魅魍魎之主的宣言中,他親手斬殺了元興寺,徹底終結了這群妄圖襲擊吞噬孩子們的妖怪。
利落地收刀,男孩,也就是奴良組的少主奴良陸生轉頭看向灰原雄,他剛想說什麼,身體就晃了晃,“啪嗒”一聲倒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