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 50 章(1 / 2)

位於波多雅斯北方的斯頓國屬於內陸國,由於缺乏水源,經常遭受旱災,惡劣的生存環境在把斯頓人鍛煉得越發強壯的同時,也讓他們形成了弱肉強食的習性。國內一旦遭遇旱災,他們必定傾巢而出,從其他的國家那裡掠奪財富。

二十多年前弱小的波多雅斯王國是斯頓人的主要掠奪對象。

那個時候,弱小的波多雅斯完全無法抵抗斯頓人的侵略,隻能任其欺辱,住在北地的波多雅斯人過得極其困苦。

後來隨著波多雅斯的強大,戴維爾王在北地修起軍事城堡和要塞,抵擋住了斯頓人的侵略。

占不到便宜的斯頓人也逐漸從隨時隨地過來掠奪,變成了隻有在受災的時候才會過來掠奪。

這一次來攻打波多雅斯,也是因為他們上半年遭受了旱災,因此迫切需要從波多雅斯這裡搶奪到足夠的糧食和生存物資。

因為斯頓人遲遲不肯退去,這一場戰爭已持續了半個多月。

雙方交戰數次,有勝有負。

斯頓人攻不進來,波多雅斯人也無法將其徹底擊潰,雙方就這樣僵持不下。

戰況激烈,濃鬱的血氣在這片戰場上蔓延著。

數不清的屍體被埋入戰場旁邊的土地深處,在大地之下逐漸腐朽。

烏鴉和禿鷲在那些新鮮的土堆上空盤旋不休。

這片大地的空氣裡都仿佛充斥著鮮血的氣息。

隨著時間的推移,缺乏糧草物資的斯頓人明顯開始急躁起來,攻勢越發猛烈。

看斯頓大軍的動靜,顯然是打算在後日傾全軍之力發動總攻,與波多雅斯人來一次決戰。

局勢如繃緊的琴弦,一觸即發。

城塞的上空彌漫著緊張的氣氛,這一場最終的決戰即將在後日打響。

……

這一夜已過去大半,此刻,夜深人靜。

夜色之中,守夜的士兵手持長-槍,神色肅然,如紮根的大樹般駐守在城牆上。

城牆上的燈火在微風中搖晃著,火光照亮了士兵們那一張張混合著汗水和塵土的粗糙麵容。

漆黑的長靴踩踏在城牆的石板地上,發出沉穩的腳步聲。

特勒亞將軍穩步向前走去,銀白色的盔甲在月光下泛著金屬冰冷的光澤,黑色的披風隨著他的步伐在他身後飛揚。

巡視城牆一圈之後,他放慢腳步,走到對外的那麵城牆上。

從高高的城牆俯視著前方的大地,地麵一片黑暗,明亮的月光也照不亮這片人類彼此廝殺著的大地。

空氣中彌漫著鐵鏽和血腥的氣息。

這是特勒亞無比熟悉的氣味。

這二十多年來,他時時刻刻都在呼吸著戰爭的氣息,他一生中一半的時光都是在戰場中、在廝殺中度過,他已經記不清有多少人喪命於他的劍下。

如今,這種血與火的氣息已經浸透到他骨子裡,融合在他的血肉之中,再也散不去。

月色很美,今夜正是月亮最圓的時候。

明月懸於高空,皎潔明亮,夜空中的群星在它的光輝之下都黯然失色。

看著那輪明月,特勒亞突然記起,十五年前的那一夜裡,也是這樣的圓月,也是這樣明亮的月光。

十五年前,在圍困克洛斯城整整一周之後,他在深夜率軍攻城。

一場血戰,他成功地攻破城門。

前任王的義子、新上任的克洛斯王逃向王宮,他一路追殺到王宮之中。

王宮薄弱的守衛力量不堪一擊,他輕易就攻入王宮之中。

黑夜之中,鬼使神差的,他仰頭看了一眼天空。

天空一輪圓月,明亮至極。

他收回目光,快步踏入王宮大殿。

他漆黑的軍靴上還淌著血,踩在雪白的大理石地麵上,一步就是一個血紅的腳印。

當他追著那位新任的克洛斯王進入大殿之中時,看到那個男人揮起手中的劍,想要殺死一個女人。

大殿中的燈火已經熄滅,光線昏暗,讓人隻能看見模糊的身影。

他來不及多想,衝上去一劍刺穿了克洛斯王的後心。

抽回長劍,克洛斯王的身影在他眼前倒下。

一道月光從天窗中照下來,落在大殿之中,落在克洛斯王臨死前想要殺死的那個女人身上。

宛如流動的金光的長發散落一地,女人跪坐在地麵上,雪白的長裙在地麵散開,沾染著斑斑血跡,如鋪了一地的柔軟花瓣。

纖細的肩被死去的克洛斯王割開了一道長長的血口,鮮血從白皙的肌膚中淌下來,染紅了她的胸口。

她靜靜地坐在地上,任由肩上的血淌著,神色平靜,既沒有得救後的欣喜,也沒有害怕和恐懼。

她的神色很是淡漠,就像是剛才發生的一切都與她無關。

在她胸口的白衣上浸染開的血痕,像極了吸收了她的血在她胸口綻放的火紅花朵。

月光下,她抬眼,看了他一眼。

…………

站在城牆上沐浴在皎潔月光下,特勒亞閉上眼。

十五年前的那個晚上,她看了他一眼。

隻一眼,就讓他徹底淪陷在那雙冷淡的碧綠色眼眸之中,從此泥足深陷,無法自拔。

後來他才知道,她就是那個令克洛斯王父子反目的女人,被他殺死的克洛斯王的王妃,奧佩莉拉。

他將奧佩莉拉帶回波多雅斯王城,向戴維爾王請求,娶她為妻。

對此,奧佩莉拉什麼都沒說,沒有回答,也沒有拒絕,她隻是平靜地接受了一切,成為他的妻子。

他知道奧佩莉拉不愛他,這個外貌美麗而又柔弱的女人卻有著一顆冷硬的石頭心臟。

她不愛任何人。

但他不在乎,他隻要奧佩莉拉一直待在他身邊就好。

直到那一天,虛假的平靜被徹底打破。

當他看到搖籃中那個柔軟的小生命時,他的心情是無比欣喜的。

眼前剛誕生不久的小生命是他和奧佩莉拉的孩子,是他們生命的延續。

他強按住激動的心情,手足無措地、小心翼翼地碰觸孩子嬌嫩的臉。

這一刻,他的胸口充滿了前所未有的喜悅。

——直到這個孩子睜開眼。

從天國跌落地獄,不過是一瞬間。

孩子那一隻漆黑的眼,將他拉下了地獄。

……

不願失去奧佩莉拉,所以他將一切都深埋在心底。

孩子是無辜的,他知道。

可是那一隻漆黑的眼就像是卡在他心頭的一根刺,它深深地紮在他的心底,拔不掉抹不去。

隻要看到那隻眼,他就無法控製從心底深處湧出的憤怒和怨憤。

他無法抑製自己對那個孩子的厭惡。

可他知道自己不能傷害那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