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第 178 章(1 / 2)

波多雅斯帝國,由雄才大略的薩爾狄斯大帝所開創的帝國。

這個在曆史上國土麵積位居前三的帝國,全境的國土麵積高達四百六十多萬平方公裡,是那個時代的世界上領土麵積最大也是最強盛的帝國。

自它之後,人類文明從青銅時代正式邁入鐵器時代,陸地戰爭正式進入騎兵為王的時代。

除了軍事強大之外,它亦是開辟遠距離陸地以及海洋貿易,對多個民族包容並收促進各個地域不同種族的文明交流融合,從而對後世造成深遠影響的文明古帝國。

而開創了這個在曆史上具有重要地位的帝國、創下無人可及的輝煌榮光的薩爾狄斯大帝,流傳到後世的,隻有他一次又一次不敗的戰爭事跡。

而他本人以及私人的事跡卻仿佛蒙著一層神秘的麵紗,讓後人難以窺竊一二。

…………

波多雅斯帝國曆十六年。

這一年,波多雅斯帝國已成為聳立在大地上的龐然大物。

在短短十幾年的時間裡,它接連橫掃波多雅斯大陸,占領斯頓、吞並蒙加斯特、沿法達加羅河往上直至源頭雪山,跨過費加多河,接連擊敗並占領費加多爾帝國、塔拉斯帝國等強敵。

它擁有大陸上最強大的鐵甲騎兵以及橫掃海洋的海軍,名將名臣更是多如天上晨星,數不勝數。

波多雅斯帝國是強大的,是無人可敵的。

大地上的人們都如此傳說著。

對於其他的王國來說,它就如同踩在大地上的巨人一般。它的每一口呼吸,都讓人為之驚慌和顫栗。

不敗的英雄、偉大的聖明之君薩爾狄斯大帝的征途,永無止境。

他從不待在帝都舒爾特,而是永遠都在前往征服陽光所及之地的路上。

如今,波多雅斯帝國的遠征大軍剛剛再次征服了一個西方的小國,希達拉雅。

隻是和以往不同,占領希達拉雅王城的波多雅斯將領們卻並未像以往一樣,在被征服王國的王都中舉行慶功的酒宴,更沒有流露出絲毫喜悅之情。

這幾日裡,他們的臉上沒了往日的驕傲而又強勢的模樣,一個個皆是憂心忡忡。

不安的氣氛在這個小小的王城中蔓延著,看不見的暗流在湧動。

已是深夜時分,厚厚的雲層遮擋住了天幕,不見月光,隻有一點微弱的星光,讓整個大地黯淡無光。

王城的王宮深處,原希達拉雅王的寢宮裡依然還點著燈。

火光不大,隻是堪堪將這座華美的寢宮照出朦朧的光線。

寢宮之外,近百名身著銀甲、威勢駭人的侍衛牢牢地把守著此處,將整個寢宮圍得密不透風。

沉重的鐵製長靴踩踏在青石板的地麵上,一陣又一陣沉悶的腳步聲在夜色下不斷地回響著。

與之相比,寢宮之內卻是寂靜無聲。

一個喧鬨壓抑到了極點。

一個安寧平靜到了極點。

寢宮之內和之外,就仿佛是兩個不同的世界。

火光映在躺在床上的男子的臉上,在一側的漆黑金屬麵具上折射出一道冰冷的弧光。

長長的金發散落在床上,因為太長,有幾縷的發梢甚至從床沿垂落下去。

就算小半被黑麵具擋住,他的容貌看上去仍然是讓人移不開眼的俊美,鼻梁高挺,眉目深邃,就像是波多雅斯久負盛名的藝術家精心雕琢出的神祇的石像。

雖然因為常年在外征戰讓皮膚因為長時間的日曬成了淺褐色,但是因為保養得當,時光未曾在這位大帝的臉上留下太多的痕跡。

這位一手締造了舉世無雙、聲威赫赫的波多雅斯帝國的大帝的麵容,看上去仍如二三十歲的青年一般年輕。

歲月的流逝隻在他身上沉澱出常人不敢望之的威勢,以及隱藏在他心底深處的風霜。

寢宮中沒有其他人的存在。

因為所有人都知道,這位大帝不喜與他人共處一室。

嘩啦。

海浪聲從不遠之處傳遞到這座建造在海邊的宮殿裡。

這一聲,喚醒了不知已經沉睡多久的大帝。

伴隨著海浪的拍打聲,他緩緩地睜開眼。

那是一雙有著不同顏色的異瞳,睜開時,異瞳深處幽光掠過。

當他睜開眼時,映入他眼底的是死寂冰冷的華美寢宮。

這一整座寢宮都是由貴重的白玉石建造而成,金雕玉飾,天鵝羽絨,豪華而又奢靡。

那點綴著寶石的寶劍懸掛在白玉石壁上,不似殺人的利器,反而更像是可炫耀的珍寶。

希達拉雅王搜刮全國子民的血肉為自己打造出的奢華至極的天鵝白玉宮殿,費心費力搜集起的無數珍寶,在他死後全部落入毀滅他王國的人的手中。

何等諷刺。

……

嘩啦。

遠方的海浪聲傳來,一陣又一陣。

薩爾狄斯轉頭望去。

輕柔的透明紗幕在他眼前拂動著,透過敞開的落地窗,借著天幕上那一點微弱的星光,他看見了遠方的海岸。

嘩。

嘩啦啦。

漆黑的夜色中,海浪不知疲倦地湧動著,拍打著海岸。

無比熟悉的聲音。

哪怕遠離大海,也無數次在他的夢中回響的聲音。

他看著遠方的海洋,一時間竟是失了神。

房間裡微弱的火光映在他仍然宛如青年般年輕而又俊美的臉上。

啪的一聲,一點火星在空中炸開。

白玉石柱上的燈火微微晃動了一下。

落在這位大帝臉上的火光也跟著搖晃了一下。

這輕微的一聲響,將望著遠方的海岸出神的他喚醒過來。

他緩緩地坐起身,原本散落在雪白床鋪上的長發隨著他坐起身從他肩上披散到他的胸口。

燈光映下來,泛著金色微光的發絲中閃過一點白色的痕跡。

他低頭去看,幾根雪白的發絲在純金的發中尤為顯眼。

他的眼神分毫未動,臉上也沒有流露出絲毫情緒,可他看了那幾根長長的白發很久、很久。

十九年轉瞬即逝。

如今,他已經三十九了。

他擔心他認不出自己,所以竭力保持自己的容貌不變。

他知道他喜歡美麗的容顏,所以無論多麼

激烈的戰鬥,也從不曾讓自己的容貌受損分毫。

可是如今,他已經長出了白發。

他很快就會老去。

也或許他現在已經老去。

他看著自己的手,這隻常年握著銀槍的手已是粗糙不堪,厚厚的繭覆蓋在他的指腹和虎口上。

一點點地握緊自己粗糙的手,他慢慢地閉上眼。

十九年過去了,他打下無數的領地,他尋遍了所有被他征服的大地,可他依然沒有找到自己想要找的那個人。

嘩啦的海浪聲依然在耳邊不斷回響。

他抬起握緊的拳頭,抵在自己的額頭上。

這麼多年。

尋找那個人已經成為他的生命、他的血肉乃至於靈魂中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他再也割舍不掉。

因為割舍掉了,他便也不再是他。

他突然覺得呼吸困難,一種仿佛要炸裂的疼痛感從胸口深處傳來,讓他控製不住地猛地咳出聲。

止不住的劇烈咳嗽讓他原本有些蒼白的臉漲紅得越發厲害。

撕心裂肺的咳嗽聲打破了深夜的寂靜,急促的腳步聲從門外響起。

臥室的房門被猛地推開,那幾位留守在外屋的醫師匆匆奔進房間裡,一擁而上圍到床邊。

腳步聲,呼喊聲,急促的對話聲,吩咐仆從的聲音,各種亂七八糟的聲音混雜在一起,讓原本安靜的房間亂成一團。

好一會兒之後,劇烈的咳嗽聲才終於停止。

床上的人重新躺下來。

薩爾狄斯重新閉上眼,像是再次進入了沉睡。

圍繞在床邊的幾位醫師放輕了聲音,輕手輕腳地為他檢查著身體。

隻是一個個皆是神色凝重,心思沉沉。

一名身形纖細而柔弱的青年站在門口。

他的容貌是極美的,就像是在夜色下點綴著露水的嬌柔花瓣一般。

青年站在門口,怔怔地看著床上閉著眼似乎在沉睡的人。

雖然身患重病,可是躺在床上的薩爾狄斯的身軀仍然是強健的,緊致的肌肉中可以看得出蘊含在其中的讓人膽寒的強大的力量。

隻是此刻他的臉色是蒼白的,而蒼白的臉上偏生又有著一抹像是燃燒的火焰般的紅暈。

那不正常的火紅色像是在一點點地將他的生命力燃燒殆儘。

美貌青年的目光落在對方的手腕上。

微弱的燈火中,手腕上那枚清透宛若流光的海藍石泛著微光。

它依然美麗如初。

哪怕是十九年漫長的時光,也不曾在它身上留下任何痕跡。

就像是……這十九年裡,什麼都不曾改變。

或許對床上的那個男人來說,時光已經永遠地停止在十九年前。

停止在那個流淌著鮮血的高台之上,王座之下。

美貌青年的瞳孔輕顫了一下。

房間裡傳來圍繞在床邊的醫師們竊竊私語的聲音,而他卻是緩緩地、一步步地後退。

他離開了這個明明吵鬨對他來說卻死寂而又壓抑的房間。

外麵,夜空之上,點點星光。

他在外麵的石階上坐了下來。

目光恍惚地看著庭院中的噴泉,他慢慢地抱緊了自己的雙臂。

明明在最南方,明明在最熱的盛夏,但是當夜風掠過身邊時,他卻隱隱覺得有些冷。

他閉上眼。

腦中浮現出的,是那個躺在床上的熟悉身影。

他在那個人的身邊待了整整十九年,以那個人身邊侍從的身份。

因為他美麗的容貌,因為他是唯一被允許進入那人臥室的人,所有人都認為他是被那人寵愛的男寵。

因為寵愛他甚至到為了他終生未娶的地步。

可隻有他自己以及那人最為心腹的幾位下屬才知道,那人從未碰過他一根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