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黃昏了。
太陽把絢爛的晚霞丟在山野上,卻似乎使這大自然的地盤變得更加荒涼。通往桃子村的村道上,一個穿得破破爛爛的男人,光著兩隻沾滿汙垢的腳,不斷踩著一堆牛糞,把它踩得稀巴爛。
一邊踩,他還一邊傻乎乎地笑著,像是貪玩的孩子。
他怕有三十歲了,所以該是一個傻子。
臉上也很臟,還有黃黃的鼻涕拉得老長。
一陣嘻嘻哈哈的笑聲,四五個剛放學的小孩子背著書包跑了過來。
他們在男人的身邊停下來,朝他直扮著鬼臉。
“王家有個大傻子,不會說話不會食!頂著一個臭腦子,撿起狗屎當飯食……”
傻子好像聽不懂,歪著腦袋,衝著他們直樂,嘴巴裡還念念有詞,竟是在學著他們說話,學著這幫小孩子罵自己。
小孩子越聽越樂。
這幫熊孩子也越來越過分,還慫恿他撿起牛糞來吃。
“吃!吃!好吃……可甜啦,就像吃香蕉一樣!”
一個熊孩子抬著手往嘴巴扒拉。
傻子蹲在地上,還真抓起一把牛糞,就要往嘴巴裡抹去——
一輛摩托車奔了過來。
開摩托車的明顯是載客的師傅,這種師傅,在離桃子村約七八公裡外的鎮上很多見。坐在後邊的,紮著馬尾,穿著長牛仔褲,把一雙結實的大長腿繃得富有彈性。穿著淡青色的雪紡襯衫,襯托著秀麗筆挺的上半身。
眉眼清澈動人,五官嫵媚,卻透著哀愁的氣息。
這是一個很漂亮的女人,年紀不大,二十五六歲的樣子。
她看見傻子往嘴巴裡抹牛糞,立刻大喊了起來:“王飛騰,彆吃!彆吃啊!”
遲了。
傻子還是傻乎乎地把巴掌上的牛糞抹在嘴巴上。
他張著黑乎乎的嘴巴,盯著女人嗬嗬地笑。
一下子,女人的眼淚就湧出來。
摩托車停了,她立刻跳了下來,朝著那幾個孩子就撲了過去。
“你們是哪家的孩子,怎麼這麼沒靈性!欺負一個什麼都不懂的人,你們……你們這群小惡鬼!等著……我非找到你們家去,找你們家大人……收拾你們!!”
雖然女人漂亮,但這一發威,就像凶神惡煞,嚇得那幾個小孩趕緊跑出老遠。
一邊跑,還一邊哈哈地笑。
女人追出去七八米遠,終於還是停住腳步,回來給了師傅錢,扭頭看向傻子。
傻子還呆呆蹲在地上,歪著腦袋,瞅著她。
嘴巴上,黏著那麼多惡心的東西。
可是,女人似乎沒感到惡心,她也蹲在傻子麵前。
夕陽西下,兩人相對。
男人笑,女人哭。
她哭著,竟伸出一隻白淨柔軟的手,給男人擦去嘴巴上的那些牛糞,好像一點都不臟,一點都不惡心。她還把手端在他的嘴巴前邊, 她溫柔地說:
“來,嘴巴裡的,都吐出來。”
男人閉著嘴,看著她,似乎帶著疑惑。
“不好吃的,吐出來!吐出來,我給你吃好吃的好不好……”
女人耐心地說著,終於讓男人把嘴巴裡的臟東西吐了出來。
看著巴掌上的那些牛糞,女人皺著眉頭,站起身來,用力地把它們甩到路肩上。她用乾淨的那隻手拉住男人,扯著他,走到十幾米外的一條水渠邊。她把手洗乾淨了,拿出紙巾沾著水把傻子嘴巴周圍的臟東西都擦乾淨。
她又用雙手捧著水,讓傻子張開嘴,把水含進去,漱口,然後吐出來。
傻子聽話地水含進嘴巴,咕嘟一聲,吞了下去。
女人傻了眼,想發火,但還是按捺住了。她又捧了一捧水,放到傻子嘴邊。
“記住,含進去,漱口,吐出來!明白麼?”
傻子點點頭,把水含進嘴巴裡。
又是咕嘟一聲。
女人抬手就朝他臉上打去,就要打在他臉皮上,卻突然停住。
她又流出眼淚。
再次捧起了一捧水,這回是自己含進去,在嘴巴裡鼓蕩著,看著男人,再吐出來。
捧起第四捧水,放到他嘴邊,隻說了兩個字:“求你。”
其實傻子吞了兩口水,把嘴巴裡的臟東西都吞進去了,無所謂了。
女人卻在堅持一些什麼。
傻子不知道是學她的樣子,還是聽了她的話,含進了水,鼓弄了一會兒,終於吐出來。
女人笑了。
淚光在笑容上閃爍。
她又掏出紙巾沾了水,給傻子輕輕擦臉。
用掉了一包紙巾,也隻把他的臉擦得一半乾淨。
女人站起身子,拉住他的手,朝著村子裡走去。
“回家。”
傻子被她牽著,似乎有些不情願,但她從兜裡拿出巧克力來哄他。
於是,在幾乎已經散儘的霞光中,他被她拉進村子。
村裡頭有人看見了,先是疑惑,然後打了招呼:
“阿芬是吧?你回來了?”
“好久沒見你呀,阿芬!這還回來了?”
“回來好……回來看看飛騰都好,他這個病……唉!”
……
大夥兒眼中,女人就像是拉著一個小孩,拉著那個男人。
他們的眼中,幾乎都透著同情。
女人的身姿一直顯得很挺拔很倔強。
2
“爸!媽!我想帶飛騰去外地治療,那裡有一間不錯的療養院……有幾個高明的大夫,對他的病情有好處。沒準……能讓他恢複。”
這是桃子村的一棟自建房,看起來是兩層,其實是一層,第二層還沒蓋好,隻有幾根柱子和幾堵牆壁,窗戶都沒裝。
一樓的廳子,叫阿芬的那個女人,一邊用帶回來的理發器給傻子推著頭發,把他推成圓頭,一邊說出這番話。
廳子裡擺設簡單,顯得雜亂,一對五十歲以上的老夫妻,坐在另一頭。
王春生是這個家的主人,長得高高瘦瘦,麵容帶著些憔悴。他的妻子叫李祥柳,比丈夫更瘦弱,臉色蠟黃,愁眉不展。
他們有兩個兒子,大兒子叫王飛騰,就是挺直身子,乖乖地讓女人給他推頭發的那個傻子。小兒子王飛揚還在部隊,還有不到一年就退役了。
阿芬,梁甜芬,王飛騰的妻子。
兩人是在城裡打工的時候認識的,自由戀愛,結婚不到兩年。
就連這個家,滿打滿算,梁甜芬這次都隻是第五次回來。
以前每次回來,都住不久,最多一個星期。
所以,村裡人對她都不算熟悉。
聽了梁甜芬這番話,王春生和李祥柳對看了一眼,神情猶豫。
他們像是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回應好。
忽然,王飛騰哎呀了一聲。
梁甜芬趕緊停了手,問:“你怎麼了?”
王飛騰沒說話,就抬起手直揉眼睛。
女人明白了,繞到他前邊,微微俯下身子,把他的手拉了下來。
“張開眼睛,不要怕……用手揉沒用,我給你吹吹,吹出來!”
王飛騰瞪大了眼睛。
“對,就是這樣……真乖,不要眨眼睛哦!”
梁甜芬像是哄小孩子似的說著,嘟起小嘴朝他眼睛吹了幾下。
“還癢麼?”她柔聲問。
王飛騰嘿嘿直笑,不說話也不點頭,就愉快地眨巴著眼睛。
梁甜芬笑了,忽然用她的額頭頂住了丈夫的額頭,蹭來蹭去。
她說:“你個傻乎乎的家夥!!”
語氣裡橫生的是愛意。
這一幕,讓那頭的王春生和李祥柳都看得笑了。
笑著,忽然眼睛又紅了。
咚的一聲!
梁甜芬忽然痛叫了一聲。
王飛騰忽然一仰頭,用額頭撞了她一下。
把他老婆那白皙的額頭都撞紅了,眼看就要見腫。
梁甜芬疼得眼淚都流了出來。
王春生呼地站了起來,喝道:“王飛騰你有毛病啊,那是你老婆,你這麼撞她?”
嚇得兒子縮了縮脖子。
梁甜芬趕緊說:“爸,沒事,他現在不懂事……彆怪他。也是我不對,不該這樣逗他玩……”說著,她鼻子一酸。眼前恍恍惚惚出現以前的情景。
那時候,他還沒出事呢。晚上下了班回到家裡,小兩口玩鬨的時候,就喜歡像野獸一般,趴在床上,腦袋頂著腦袋,額頭碰著額頭,就這麼蹭來蹭去地玩。
好像是小孩子,比誰的力氣大。
彆想以前的事啊,想了就會想哭的。
梁甜芬狠狠抽了一下鼻子,挺起身子繼續給丈夫推頭發。
她接著剛才的話題。
“我打算在家呆幾天,家裡頭有什麼要忙的,我幫著做完。我記得飛騰說過,這時候也要給家裡頭的那幾畝柚子樹挖坑施肥了,我幫著你們乾完了活,就帶著飛騰去治病。這段時間,他也給你們添了不少麻煩……”
“哪能這麼說呢!阿芬,他是我們兒子,這不叫麻煩!”
李祥柳趕緊說。
“他是我老公,他……這樣子,我也要擔負責任的。爸,媽,你們身體不大好,歲數又有了點,還要照顧他,確實挺麻煩你們。這些日子我忙著其它事,沒幫你們分擔,我也太不對了。現在把他帶去治病,就減輕你們的負擔了,他也能快點好起來。”
梁甜芬輕聲說。
王春生開口了:“阿芬,我覺得……這事還是算了。你看,這大半年來,我們都找了不少醫生給他看。醫生都說了,他這傷……能活過來就是命大了,這腦子……怕是治不好了,要治得好,也要花很多很多錢!唉,命裡該吃八兩,就吃不到一斤,這是他的命!”
“對啊,就不折騰了!他就這麼呆在家裡多好。我們會按時帶他去縣裡頭拿藥吃,定時複檢。這裡空氣好,天生天養,又是他打小長大的地方……沒準老天一開眼,就讓他好過來了。”李祥柳也緊接著說。
梁甜芬沒有立刻回應,把丈夫的頭發理好了,用刷子刷走他頭上脖子上的碎發,又兜到了他前邊。伸出雙手,捧著他的臉看來看去。
她開口了:“看看,現在多帥氣了,這才有以前精精神神的樣子,才像我的老公。剛才那麼長的頭發,那麼臟,什麼臟東西都有,還有虱子,一點都不好。待會兒,再給你洗個澡,換上我給你買的新衣服。好麼?”
她輕輕撫摸王飛騰的臉,眼裡流淌愛意。
哪怕丈夫已經變成傻子。
王飛騰嘿嘿地笑,不說話,在她的一再詢問下,才點了個頭。
梁甜芬笑了:“我會把你照顧好的,不會讓你再滿村子到處亂跑,玩牛糞,被小孩子欺負,被人笑話……就算你傻了,我也會讓你做一個體麵人。跟我走,好不好?”
王飛騰傻傻地看著她,沒點頭也沒搖頭。
對麵,王春生和李祥柳哪聽不出兒媳這番話裡頭的意思。兩人麵麵相覷。
一時間,又是五味雜陳。
3
簡陋的浴室裡頭,甚至沒有花灑,隻能用水桶接水,還停留在用柴禾燒水的階段。不過這還是剛秋天的時候,洗冷水都行。王飛騰還一個勁兒地想要洗冷水,被梁甜芬強迫著洗熱乎乎的水。她說:“熱水洗得乾淨,乖!”
王飛騰被脫光了衣服,光著腳站在地上。雖然傻了,但還是會羞臊,雙手捂著肚子下的那個位置。
梁甜芬看著就噗嗤笑了,打開他的手。
她嬌嗔道:“傻不傻,你是我男人,你這地方我看多了。你喜不喜歡看我的?”
這個時候,梁甜芬也脫了個精光。
她那二十四五歲的嬌軀,仍舊散發著青春的氣息,從頭到腳都緊湊而富有彈性。在一絲不掛的情況下,充滿誘人的氣息。可王飛騰卻似乎看不出什麼好來,茫然地搖搖頭。
梁甜芬氣苦地說:“你這個人!以前……抓著我的一隻手,都能玩得那麼開心。”
想到以前的甜蜜日子,心中一片艱澀,眼淚差點湧出來。
她仔細地給王飛騰洗頭,把他從頭洗到腳,就像給小孩子洗澡一樣。連男人的那個位置,都洗得乾乾淨淨。男人開始有點反應的時候,她很高興。洗完了澡回到房間,兩人躺在床上,女人抓著男人的手,放到自己的胸口,又往下邊放,輕輕地引導著他。
她很羞澀,哪怕麵對的是恩愛幾年的丈夫。
她又不得不這麼做。
丈夫不曉得主動了,她就要主動。
“飛騰,記得你以前最喜歡摸我這裡麼?現在你也要喜歡啊……你好好想想,以前你是怎麼做的,怎麼把我摸得很舒服的……這樣,能想起來麼……”
可是王飛騰那麼笨拙,甚至有點粗暴起來,把她弄疼了。
女人忍不住又哭了,但不是因為疼。
她忽然一扭身,趴在男人那瘦弱了不少的胸膛上。
眼淚嘩啦啦地流,止不住,她真是水做的。
“不管怎麼樣,飛騰,我都會治好你的,不管要花多少錢……付出什麼代價,我要你好起來,像以前那樣……很好很溫柔地對我……對我好一輩子。我不會放棄你的……你是我丈夫,我們說好了,要一輩子在一起……”
“所以,我要帶你走,帶你去接受很好的治療……不能讓你留在村子裡,做一個被人笑話的傻子。你還年輕,你才二十九歲,一直呆在這裡……你會完全毀掉的,永遠不能好起來!我一定要帶你走,你一定要跟我走……爸媽要是不讓,你就要堅持……你就說,你一定要跟你老婆走!你娶了我,就是我的人了……不要再拖累你爸媽,知道麼?”
“你爸媽也沒辦法管好你……答應我,好不好……”
女人絮絮叨叨著,鍥而不舍地教著男人,讓他跟自己走,離開桃子村;讓他跟爸媽說,他要跟老婆走,老婆才能治好他。
說了不知道多久,女人的嘴巴都乾了,喉嚨都澀了,傻乎乎的男人才勉強照做了。
“來,告訴我……你該怎麼說?”
“爸……媽,我要老婆……我要跟著老婆……走!治……治病!讓……讓腦子好起來,老婆幫我治……腦子……行的!彆……擔心……治好了,我又能賺錢了,孝敬你們……讓我跟老婆走……不讓,我不高興……”
男人吭吭哧哧地說著。
女人一下子撲在他懷裡,再次泣不成聲。
4
“不能讓阿芬帶走飛騰!”
另一個屋子裡,王春生坐在斑駁的一張方桌子邊,微微抖著手,卷了一根煙。大兒子沒出事前,他沒機會自己卷煙抽,村裡頭的小賣部每隔半個月給他拿一條青五葉神,說是飛騰交代的。他煙癮不算大,自己抽和給夥計們抽,一個月兩條夠了。
現在,他得自己卷煙抽了。
這句話,他說得很堅定。
李祥柳表示讚同。
“對頭,不能讓阿芬帶走飛騰!不能拖累她啊,飛騰的這個傷,市裡頭的醫生都說治不好了,就算能治,也得動用那什麼……很高端的治療技術,起碼得二三十萬,還有後續療養, 每個月都得花錢!現在,最保守治療,隻吃藥,一個月都要兩三千塊……”
她說到這,深深歎了一口氣。
王春生深深抽了一口煙,吞了進去。
白色的煙霧從他鼻孔裡湧出。它彌漫著,屋子裡昏暗的燈光中,他好像整顆腦袋都不見了,隻有聲音從煙霧裡發出來。
“對!不能拖累阿芬了,她已經夠儘心了,飛騰出事了之後,腦袋受了那麼大的傷,花了二十幾萬,我們家……也沒什麼錢,借來湊去才七八萬,其它的都是她去弄的。現在每個月的兩三千塊,也都她給的。她作為妻子,做得夠多了!”
“夫妻本是同林鳥,大難臨頭各自飛,她卻一個勁兒地要守著!她對我們兒子這麼好,但也不能好到沒頭沒腦!她才二十五歲,以後還有自己的日子要過。我們的兒子……這輩子是沒什麼指望了,不能拖累他啊!就我們養著吧……”
王春生說著,看了李祥柳一眼。
他妻子一邊流淚一邊點頭。
5
第二天,梁甜芬一大早就起來了。
在這個並不熟悉的,隻回來過四五次的家裡,她覺得要自己做早餐給公公婆婆和丈夫吃。但是,一踏出房間,就聞到了菜飯的香味。
婆婆已經把豐盛的早餐端上桌了,還有些局促地對她說:“阿……阿芬,鄉下沒什麼好吃的,你將就點。”
早上挺融洽的,但接下來的時間裡,就出現了問題。
梁甜芬覺得家裡頭的活,自己要擔待些,比如給柚子樹上肥什麼的,替現在什麼都不會的賬戶做點事。但是,王春生和李祥柳什麼都不讓她做。這也就算了。到了下午,梁甜芬讓王飛騰把昨晚她教的話給說出來,他倒是說了,但被兩老一喝斥,頓時改口。
雖然傻了,但父母畢竟是父母,認得出來也服管,感覺更加親近。對老婆的話就不那麼聽了,有時候甚至還好像不認識,於是梁甜芬昨晚教的都毀了。
王春生和李祥柳隻需要幾句,就把她昨晚花了一個多鐘頭教出來的成果推翻了。
“我不跟你走……不能跟你走!這是我的家,我跟我爸媽……不跟你!你不能……帶走我……”王飛騰結結巴巴說著,但語氣比剛才說出梁甜芬教她的那番話時要堅定多了。他甚至還迸出了其它的話:“你走吧!你……走!你彆留在這裡了……你是誰?”
“我是你老婆!”梁甜芬有些生氣地說。
她真氣急敗壞了。
昨晚有多辛苦,現在有多痛苦。
“我不知道你!”
王飛騰理直氣壯地。
梁甜芬忍不住抓起他手臂就狠狠咬了一下,咬得他哇哇直叫,抬手就要打她。幸好,王春生和李祥柳把兩人拉開了,喝斥了兒子一頓。
李祥柳有些心疼有些愧疚地看著梁甜芬。
“小芬,你看……飛騰畢竟是我們的兒子,肯定是願意跟我在一起的啊!你就彆勉強了,在這陪他幾天,該忙什麼就忙去吧,免得把你給拖累了。唉……你為飛騰付出得夠多了,也該為自己好好想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