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S.91:Années de Pèlerinage(1 / 2)

()李斯特還能回憶起那個冬天,應該是為了出席新年的沙龍聚會,他第一次見到盛裝的夏洛琳,也是她口中的那套首飾第一次點綴在她身上的時刻。

想到這,他突然記起自己當時為她準備了一套禮服來著。原本以為可以當做禮物送出手,沒想到那會窮困交加的小姐竟然能變出一身華美的宴會禮裝。

他甚至還能記起當晚的雪色,和她一起漫步在雪地裡,耳畔回響著踩著白雪發出的鬆軟的聲音。當然,不能忘懷的是那段悠遠的新年鐘聲——來自於教堂塔樓的神聖鐘聲。

原來,我足足等待了那那麼久,才等到了我真正的愛;而後,我有花了將近五年的時間,才和她走在了一起。

這一切似乎還不算太遲,因為你,所有的光陰都是值得。你是上帝的恩賜,我的愛,從現在起,我的每一個音符,都和你有關。

都和、我的們的愛,有關。

李斯特看著眼前俏皮笑著的夏洛琳,心中似有萬千話語想要傾訴,卻話到嘴邊又找不到合適的詞彙來表達,隻能化作眼底閃爍的星輝,為她沉澱出一條璀璨的銀河,

“弗朗茨,快去彈一曲吧,我可是對你的琴聲分外想念呢。”夏洛琳笑嘻嘻地說著,找了個最前排的長椅坐下,祈求著說,“我是你永遠的樂迷,懇請你滿足一下我渴望的心靈?”

鋼琴家用手背撫上雙眼,掩去那些快要溢出的情感。他開始感激一切,甚至是曾經遭受的苦難、白眼和心碎。

上帝呀,謝謝你,給予我此生最動聽的讚美詩。

“如你所願,我的夏洛琳。”

他正色著走向管風琴,步態肅穆而優雅,像極了一個虔誠的朝聖者。他用右手靈活地解開自己外套的衣扣,然後揚起手臂解開每一隻手腕上的束縛。揚起自己的衣擺,外套下擺攤開的聲音乾淨利落,隨著它如瀑般垂下,他瀟灑地落座在琴凳上。

夏洛琳用手腕托起自己的臉頰,她的眼中隻看得到這個連演奏管風琴都如此具有儀式感的青年。她看著他一絲不苟地調弄著琴栓,熟練地調出他最合心意的音色。

等到一切都準備完畢,李斯特揚閉目揚起頭,柔順的金發印著吊起的燭火,鍍上一層溫暖的橘色。他像極了祈求神靈垂聽的模樣,讓夏洛琳在他年輕的軀體上,竟瞥見了一絲神性的榮光。

他睜開眼睛,右手輕柔地在鍵盤上撫弄著,左手不一會也加入了進來,這句簡短的小句得以被強調。他彈奏得很慢、很輕,就像溫柔的晚風拂過山崗一般,和那個張揚耀眼的他簡直判若兩人。

管風琴將這溫柔的音樂從牆壁間巨大的樂管擴散到靜謐的空氣中。簡短的樂曲在這眾樂器之尊的加持下,猶如一顆剔透的水晶,被金色的陽光直射在它的鏡麵上,翻折出一地的璀璨斑斕。

夏洛琳漸漸有些癡了,她被這溫柔的小曲子徹底俘獲了內心。究竟是怎樣一顆心靈,才能在世間捕捉到如此溫暖的旋律,用那麼平白淺顯的音符描述出來呢?

她突然意識到,他的音樂似乎已經有了蛻變的征兆了——不再流於表麵華麗炫技音群的效果,他開始像一個作曲家一樣,去譜寫一些更加接近心靈的聲音。

他的音樂裡不僅僅是隻有音響效果了,曾經未被他重點關注的色彩變化悄然間已被重視。夏洛琳覺得現在的李斯特,更像是一個畫家。他一筆一筆地將他創造的音樂世界,慢慢添上綺麗的色彩。

真好呀,希望這個李斯特,能夠以作曲家而不朽於音樂吧。

樂曲的結束近乎夢般輕盈,宛若一聲囈語,卻讓人在那聲餘韻中久久沉醉。

收勢,從情感中抽離。鋼琴家轉過身,發現小提琴家的目光從未從自己身上離開過。他就坐在那,和那雙漂亮的眼眸遙遙相望,脈脈含情。

夏洛琳,這是第一首關於你的音樂。

屬於我的psaume——日內瓦教堂的詩篇。

鎖上門扉,夏洛琳和李斯特踏上了回家的路。鋼琴家牢牢地牽著她,用他的手杖探尋著前方的路。

小提琴家一直悄悄觀望著他,這個人麵容的輪廓線條漸漸有了堅毅的筆觸,他的眼神比曾經更堅定,整個人是那麼那麼的迷人。

“弗朗茨,我喜歡你。你的一切的一切,我都好喜歡。”

她環上了他的手臂,歪頭輕輕靠在他的臂膀邊,羞赫的告白卻洋溢著滿滿的幸福。

他微怔,卻又不動聲色地維係著平常的樣子,唯有眼底流淌的寵溺泄露著他的心情。

“那不如,說聲‘愛我’?”

他話音未落,原本隻為調侃,卻聽見耳畔極快地炸開了一聲堅定的回應——“弗朗茨,我愛你。”

他再也邁不開步子了。

“弗朗茨?”

她似乎為他突然停下而不解,那雙單純的眸子帶著疑惑的神色,那般依賴地望著他,卻不小心在他心裡落下了燎原的星火。

“夏洛琳,”他的聲線染上了某種不知名的色彩,極儘誘惑,“你知不知道你的話語有多動聽?”

回應他的依舊是那雙乾乾淨淨的眸子。他心中忽然升起一種強烈的衝動和**:他迫切地想在這雙眼睛裡看到另一個自己,也想讓這雙眼睛,為他變換出萬千的風情。

他可以聽見自己加重的呼吸,他慢慢地靠近著她,一點一點地、如此紳士而克製地、將距離拉近。

她似乎覺察到了事態逐漸偏向了失控,卻隻呆呆地站在原地,屏住呼吸,唯有手指逐漸抓緊了那隻環著的手臂。

一滴豆大的水滴砸在了少女的眉心,讓她心神一震,忽地閉上了眼睛。等了一會,她小心翼翼地睜開了眼,卻發現他皺著眉頭仰視著黑色的夜空。

周身彌漫的旖旎瞬間消失殆儘。

她順著他的視線,夜空裡已經看不到月亮了,就連一絲星光都沒有。她有些驚訝,明明出門的時候還是晴好的夜空。

頭上突然罩下了一件外套,她又重新被他的氣息籠罩。他把手杖遞給她拿好,將她攬進自己懷裡,將外套在頭頂撐開。

“抱緊我,夏洛琳。要下雨了,我們得快些回去。”

他剛說完,雨水擊打葉片的響聲便愈演愈烈。兩位音樂家緊緊依靠著彼此,在夜色的阿爾卑斯山腳下大雨的林蔭裡開始疾步狂奔。

“弗、弗朗茨,我們好像曾經也有過這樣的經曆?”

“是的,那會你才剛來巴黎,我帶你去見了父親。”

“那你還記不記得,我跟你說過的那段關於雨水和傘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