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4(2 / 2)

這篇文章的出現,對於安汐羊而言,是一種如同救贖一般的精神向往。

她毅然決然來到了北川醫科大學,並潛心攻讀臨床醫學,決定本校保研後拜讀於梁詠梅教授的門下。

可是,北醫是個資源發達的學校,研究課題千八百種,無所不好奇的安汐羊逐漸花了眼,開始沉迷於各式各樣的學術課題之中,忘了自己最初那個單純的想法。

與韓國學生接觸的那次,她更是徹底忘記了自己來北川醫科大學的目的,轉身投向研究曆史本文的行列。

直到,她童年最不願意、最害怕看到的事情發生了。

那一刻,她才想起了自己最初的目的,並因為後悔和自責而陷入了無儘的消極之中。

即使父母勸她人死不能複生,但這樣的“宿命論”勸阻隻會讓安汐羊更加的痛苦——

“我原本如果好好學習!好好研究!我原本是可以救爺爺的!我一定可以救爺爺的!”

“孩子,爺爺的死不是你的錯,畢竟人……”

“我和你們這群無能還不努力的凡人不一樣!”

“孩子,就算你再聰明,人也……”

“是我們這些人的存在推動了科技從石器文明發展到今天!你們這種凡人多一個少一個不過是在地球上吃喝拉撒睡等死而已!閉嘴!”

“……”

她開始恍惚。後悔和自我懷疑,因為擔心剩下的親人也會死去而停滯不前。

於是安母想著,不如讓女兒先去找一份工作,讓她習慣做一個平凡人,也許終有一天,她會接受現實生活。

可惜,學術研究類學者向來不適合生活實踐。

安汐羊的工作並不順利,她不喜歡這份工作,態度欠佳,說話公事公辦感極重且缺乏婉轉度,她的業務成績一直是整個醫院最差的。

這個時候,崔初原出現了。

從院辦那裡得知安汐羊畢業於亞洲排名第13位的成均館大學,並有著北川醫科大學臨床醫學本科前身的經曆,還有著非常幸福和諧的家庭,這樣優異的文化背景和溫暖的家庭環境激發了崔初原的破壞欲。

他想要毀滅這個女人。

這樣就意味著無論是北川醫科大學還是成均館大學不過都是他的手下敗將,高等學府所謂的精英不過都是一群徒有其表的垃圾罷了。

這就意味著他人幸福的家庭不過都是曇花一現,自己所經曆的這一切痛苦和悲慘才是生活的常態。

他開始瘋狂地追求安汐羊。

而安汐羊,雖然擅長學術研究,但並不擅長談戀愛,更不擅長思考生活。

處於人生迷茫期的她在那段期間甚至產生了“是不是我結婚之後陪在爸爸媽媽身邊,做一個貼心的小棉襖,其實更能保護好自己的家人”的想法。

於是,在看到高大威猛多金還無父無母想要紮根北川的崔初原告白時,她並不怎麼拒絕,畢竟——“男友身強體壯而且還沒有爸媽,這樣照顧爸爸媽媽和姥姥、姥爺還有奶奶的時候就多一份力量了”。

沒過多久,她就主動和崔初原生活在了一起,並在一年後結婚,然後,噩夢開始了。

家暴有千千萬萬種,但套路都是相似的——

毆打並指責,道歉並提意見,和好蜜月期,毆打並指責……讓被施暴者在疼痛中循環的同時還認為自己有錯,三階段無限輪回。

崔初原原本是這麼計劃好的,可是,安汐羊卻和他想象中不太一樣。

在他指責安汐羊:“你總是一副趾高氣昂的姿態,我不管你是不是曾經很優秀,但你說話真的很傷人,你這樣很傷害我,你應該更在乎我的感受,我們是夫妻,而不是陌生人,我們應該更在乎彼此的感受”的時候,一般人理所當然會順著他鋪墊好的這個套路繼續這個話題下去,覺得:他說得有道理唉,我畢竟脾氣不好,追我的時候肯定不好意思說,也許他真的忍了我很久,所以才動手打了我,畢竟我這個性格大學就讓很多人恨之入骨啊……

直到最終,陷入他的邏輯qiǎng暴圈子之中的人,深深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並覺得對方的暴力行為都怪自己。

畢竟,大多數人類是不具有迅速跳出他人鋪墊的大前提和小前提邏輯結構單獨思考的。

可是,安汐羊不是。

作為學術圈常年存在的杠精,安汐羊最擅長的就是跳脫他人邏輯結構反向攻擊。

於是,她直接反問:“上周找你商談鄉村網吧衛生管理的是你二舅吧?”

崔初原:“……???”

正在討論她脾氣不好的事情呢,怎麼跳到自己二舅身上?

安汐羊接著道:“你二舅讓你免費給他的網吧做最高水準清潔吧?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吧?我每次見你和他見麵回來都一臉慍怒啊?”

“我二舅那人就是仗著我媽軟弱欺負到我頭上,我媽走了,現在拿著過去的破事欺負到我頭上……”

“所以,你打你二舅了嗎?”

“……”崔初原總算是明白了安汐羊的套路了,“我二舅隻是親戚,關係比較遠的那種!我可能對他動手嗎!”

“哦,所以你的意思是,直係親屬就可以動手?”安汐羊接著道,“所以,你不是童年過得不快樂嗎?你爸媽不是總壓榨你嗎?你打過你爸媽嗎?”

崔初原:“……”

如果答沒打過,安汐羊就可以正麵反駁:“哦,所以隻打過我一個人?為什麼隻打我?因為我人瘦力氣弱啊,哇,外麵的人不敢打,隻打直係親屬,還欺軟怕硬隻打我一個人的你是個什麼東西,還在這裡說教我做錯了?”

如果答打過,安汐羊又可以孝道反駁:“哦,親爸親媽都打過啊?你媽把你當作唯一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不就是對你抱的希望大了點你都敢動手,該去自我反思的難道不是你這頭畜生,反而讓我反思我的態度?”

崔初原陷入邏輯死胡同了。

於是,逐漸領略到自己根本控製不了安汐羊思維的崔初原選擇了——無限的恐懼震懾。

即,沒有蜜月期和精神洗腦,直接用暴力讓她屈服,無限的大暴力期和小暴力期以及少量的休息期。

於是便出現了將安汐羊摁在水池裡,讓她在瀕死的狀態向他道歉的行為。

……

看完檔案,天色已經漸漸黑了。

陳月洲撐起下巴,陷入沉默。

他總算是在資料檔案中看到了曾經認識的那個安汐羊一點點的影子了。

也難怪她變成現在這個樣子,換誰天天被瀕死虐待,也會精神崩潰的。

這種情況安汐羊沒有報警嗎?

檔案上沒有寫,問當事人肯定也不會答。

這時,手機響了起來,是端琰——

“今天晚上讓那個女的住所裡。”

“啊?”陳月洲一愣,“不是說好替她找房間嗎?”

“帶上她出不去。”

“為什麼?”陳月洲站起身子,向窗外望去。

隻見樓下不遠處的區局大門口,站了四五個漢子,手裡舉著牌子,上麵好像寫了什麼字。

地下停車場每出來一輛車,他們就攔下晃動牌子。

陳月洲不由眉頭緊鎖:“崔初原雇人在門口攔車?這麼膽大?在區局門口攔車?瘋了吧他?不怕攔到領導車嗎?”

“領導不會這個點下班。”

陳月洲:“……”

呃……

有理有據,令人信服……

“不過攔警車也太二了吧,不怕出事嗎……”

“非公務中警察的私車就是普通人的私車,而且因為駕駛人警察這層身份無法冒犯百姓,特彆是有困難向警察求助的刁鑽百姓,更加難以行動。”端琰道,“對方找了個警察絕對無法拒絕的理由攔車,有點小聰明。”

“那……”陳月洲狠抓了把頭發。

“把她留下,我讓呂哥去開一間空著的拘留室讓她先將就一個晚上。”

“住那個有鐵柵欄的地方嗎?”

\"目前有比那個地方更安全的地方?”

“……”

陳月洲沉默。

這也倒是,相比外麵世界的自由自在,拘留室啊、看守所啊甚至監獄反而崔初原無法下手。

可是,總感覺有點讓人不舒服……

真正的惡人在外麵逍遙法外,為了逃避罪惡的人卻要躲在高牆之內……

他轉頭看向安汐羊:“今晚你留在這裡,可以嗎?”

“啊?”安汐羊一怔。

“這裡比外麵更安全,你知道的吧?”

“……”安汐羊沉默。

“明早我就來找你。”陳月洲從口袋裡掏了二百元現金出來,“你要吃什麼……就拜托值班的小警察幫你去買,說一下你的具體情況會有人幫你的……”

說話間,呂哥已經推門走了進來,他看了眼陳月洲:“小端給你說了吧?”

“嗯。”

“那我就帶她走了,明早記著過來領人。”呂哥露出有些為難的表情,“上麵查的嚴。”

“好。”

陳月洲應了聲,轉身出了接待室,下樓來到停車場。

熟悉的Q3就在最靠外的位置停著,他開門跳上副駕,掃了眼身旁閉目休息的男人:“謝了,今天。”

端琰聞聲睜眼,也不說話,摁下電刹,撈過方向盤發動車子走人。

隔天一早,陳月洲匆匆收拾好行李出門,走到玄關處時,本能地看了眼白板,關於自己做什麼差事那一欄,大大地寫了個3字。

“哈哈,這家夥還挺體貼的嘛。”他笑了兩聲,趕忙穿鞋出門。

打車去了區局,一進接待大廳,站在一旁同人聊天的呂哥就小跑著衝了過來:“小洲啊!你那個朋友怎麼那麼不讓人省心啊!”

“啊?怎麼了?人丟了?”陳月洲頓時內心“咯噔”一下。

安汐羊該不會被崔初原抓走了吧?

“不是人丟了,是她犯事兒了!”呂哥帶著陳月洲邊向裡麵走邊道,“昨晚啊,她在這裡麵待得好好的,我還特地吩咐幾個熟人,給他們說、就當這是個刑事案件,簽的是不許律師介入,就怕有人借著探視來鬨事,沒想到她半夜兩點多自己跑出去了。”

“啊?然後呢?”

“跑出去之後沒多久,就被人抓過來了,說她走在路上拿酒瓶子砸幾個喝酒鬨事的人的腦袋……”呂哥露出無可奈何的表情,“現在倒好,和那群人一起被行政拘留了。”

“……”

陳月洲瞬間了然了安汐羊的目的。

但與此同時,因為知道了她內心的想法,變得又氣又恨,還伴隨著深深的乏力感。

來到拘留室外,等呂哥走開,陳月洲看著坐在柵欄內蹲在牆角抱著膝蓋的安汐羊,無力道:“你知不知道,行政拘留雖然不算犯罪記錄的案底,但是,違法記錄會被永久保存,你的政審會出現問題。”

“……”安汐羊一言不發地低著頭。

“政審出現問題你知道意味著什麼嗎?”

“……”

“我知道……我知道你不相信我能保護你,你想要在號子裡麵牢底坐穿來求自保……可是,你甘心嗎?你甘心被大街上隨處可見的一個區區有點破錢的商人所打敗嗎?”陳月洲一把抓住柵欄,無法自控地大吼道,“安汐羊!能夠打敗你的隻有比你還要聰明的天才像霍金那樣的人!不是趙書敏那種!不是崔初原那種!更不是我這種!你甘心嗎?你甘心變成一個平凡人然後被凡人打敗嗎!?”

“……”

安汐羊緩緩抬起頭,難得的,向來麵無表情的她流下了眼淚,露出悵然若失的表情。,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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