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5(2 / 2)

她拚死抵抗,可在幾乎懸殊的身高和體重下,她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殺了我啊!你乾脆殺了我好了啊!”

“殺了你?憑什麼?我還沒看你哭夠呢。”

“崔初原,你真是可憐啊,不幸的童年讓你成了這幅狗樣子,外麵裝的人模狗樣說到底還是要一輩子活在不幸之中……”

“你他媽個賤婆娘閉嘴!”

……

鏡頭再次一轉。

滿身都是傷的她被鎖在臥室的床上。

有個穿著白大褂的男人在替她清理傷口。

“我每三天會來換一次藥,如果哪裡不舒服,告訴我。”醫生收起醫藥箱,看了眼她。

“你——”她開口。

嗓音是啞的,早就沒有了之前的洪亮。

“啊?”醫生道,“怎麼了?哪裡疼嗎?”

“你能幫我報警嗎?”她道,“幫我報警,告訴警察他虐待我。”

“……”醫生沉默。

她動了動眼珠,掃了眼醫生,笑了,胸膛輕輕地顫動,滾燙的眼淚伴隨著這份震顫緩緩滑落。

她道:“他給了你好處是嗎?”

醫生緘口不語。

“沒事了,你走吧,走吧……”她眯起眼睛,清澈的眼底一片渾濁,“走吧,都走吧……”

“你彆怪我。”醫生道。

“……”

“就算我不做,彆人也會做的。”

“……”

“這個世界上需要錢的人很多,我就是個開診所的,診所還沒什麼人。”

“……”

“沒有殺人、沒有犯法、打你的不是我,我覺得我不需要被譴責,我能做到的已經做到了,而且,我為你治療了,很認真的治療。”

“……”

“我沒有做錯,我沒有傷害你,選擇沉默是很正常的,人類是沒有那麼高尚的,當然第一反應是自保。”

“……”

……

鏡頭再次旋轉。

不知道多少天過去了,她的傷口逐漸愈合。

雖然傷口處依舊猙獰不堪,可卻不會再因為上廁所這樣日常必不可少的動作而導致出血了。

趁著崔初原不在家,她再一次策劃了逃亡計劃。

——趁著傷還沒好,報警說他家暴好了,這次證據總是有實錘了吧?

拖著病軀,她來到距離九九莊園稍遠的某轄區派出所報警。

警察一開始對她的報案內容是不感興趣的,畢竟這種派出機構每天都會接到一切偷竊、鬥毆和暴力打人的事件,他們早就對此見怪不怪。

直到她撩起衣服,一旁記錄的新手小警員瞬間呆住了,這才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他匆匆撥打了某個電話,沒一會兒,來了幾個年紀頗高的警察。

老警察一見她的情況,搖了搖頭:“這裡是北川,又不是二三線城市,國際大都市都敢這麼打人?真是不怕事兒。”

之後立刻吩咐一旁的小警察:“現在帶人去醫院做鑒定,立刻。”

“好……好……”小警察緊張地應著,開著自己滿是落灰的長安拖著她往醫院跑。

等帶著她在醫院做了一些列排查,下午,小警員拿著檢驗報告交給老警察,老警察翻了翻,扭頭看她:“誰打的?”

“我丈夫。”

“離婚了嗎?”

“我提起過離婚訴訟,但還沒被受理,就撤回了。”

“……”老警員頓時露出有些複雜的表情,“這……不好處理……”

“為什麼?”

“夫妻打架,沒法按照常理來處理。”

“為什麼?”

“處理了,萬一你又要和好,後悔跑來鬨,這事兒太多見了,……唉……”

“我不會合好的。”她搖頭。

“……”老警員不再說話。

“反家暴法不能用嗎?”她看出了對方的為難,抱著一線希望追問。

“……”老警員愣了一下。

“不都說那是中國曆史上一個裡程碑嗎?都說這是中國第一次承認家庭暴力也是一種錯誤、一種犯罪嗎?現在不是應該提倡反家暴嗎?”

“沒錯,是裡程碑。”老警員看著她,“戊戌變法也是什麼改革的裡程碑,它成功了嗎?”

“……”

“隻有裡程碑是不夠的,孩子,那是寫在曆史課本上哄哄你們這些小孩子的。”老警員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你看過反家暴法嗎?”

“……”她搖頭。

“看了你就知道了。”老警員長歎一聲,搖了搖頭。

這時,外麵進來了個中年警察,走到老警察身邊,在他耳邊輕語了幾句。

“啊?”老警員露出驚訝的表情,“陳明宇都說話了,這可不好辦啊……”

“嗯。”中年男人無奈地點點頭。

兩人神秘兮兮地交流了幾句,紛紛露出難為情的表情。

沒過多久,接待室的大門被推開,緊接著,一襲高大的身影走了進來——

是崔初原。

她臉上的表情瞬間僵住了。

巨大的恐懼和無力感瞬間包裹了她的全身。

“老婆,老婆,老婆……對不起……對不起啊……”崔初原瞬間戲精附體,哭著跪在她身邊,拚死名地抱住她,“老婆,我再也不喝酒了,再也不喝了,對不起,對不起啊……”

“你們……”兩位警察一時間有些尷尬。

“對不起,警察同誌,對不起,你們打我吧,你們打我吧……”崔初原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摟著懷中已經幾乎僵硬的女人,“對不起,老婆,對不起……”

“唉……”老警察歎了口氣,拍了拍一旁中年警察的肩膀,“那下來就你解決吧。”之後出了房間。

“等一下!”她開口。

“……”老警員停住腳步。

“警察同誌,我,被你們,拋棄了嗎……”

她張大嘴,再熟悉不過的的既視感,讓她已經清晰地意識到自己接下來可能麵對的處境,可是,不甘和不相信又讓她不願意麵對自己的再次敗局。

“……”老警員沒回答,沉默地出了接待室。

“是這樣的,安汐羊女士。”中年警員等大門被關上,看著她道,“一日夫妻百日恩,如果你真的有什麼問題,請提了離婚訴訟之後……”

“我能提嗎!我能提嗎!我提了他會殺了我全家你不知道嗎!”她再也承受不住,憤怒地將桌上的所有東西推到地上,扯著已經快要發不出聲音的喉嚨嘶吼,“你們明明什麼都知道!你們明明什麼都能看懂!為什麼!為什麼不幫我!為什麼任由這個惡人肆意妄為!為什麼!為什麼!”

“安汐羊女士,請你冷靜,我們是不可能根據你的猜測就抓人的,如果你認為他會傷害你的父母我們就去抓人,那我們國家應該沒有走在大街上的合法公民了。”

中年警察冷冷地看著她,視線平靜而淡漠,像是台下的觀眾在冷眼旁觀一出和自己毫無關係的故事。

“哈……哈哈……”聞聲,她絕望地乾笑幾聲,“啊……受夠了……真是受夠了……”

“安汐羊女士,請你不要發表奇怪的言論。”中年警察看向崔初原,“你太太一直都這樣嗎?”

“是,一直都這樣。”

“我建議對她做精神鑒定。”

“好的,我會的。”

“安汐羊女士。”吩咐完崔初原,中年警察又看向她,“你在報案的時候說,你在遭受家暴後,曾經逃跑過,那麼既然逃跑了,為什麼又和崔初原先生和好了?我可以認為是你選擇原諒了崔初原先生的行為嗎?”

“原諒?”她涼涼道,“我從來沒有原諒過,我隻是被抓回去了,然後被打得體無完膚又跑出來了。”

“可是,我們收到的結論並不是這樣。”中年警察攤開一份檔案,“這是你之前聯係的北川市安琪兒婦女保護公益組織出示的證明,他們的說法可和你的說法完全不同。”

“什麼?”她聞聲,一把抓起桌上的紙張,隻見上麵寫著以下內容——

[我方於……日受到安汐羊女士的求助,說其丈夫長期對其家暴,其因為不堪受辱而選擇離家出走,可經我們調解後,她已於……日和丈夫和好。

並且,經我方調查,安汐羊女士似乎又暴躁症傾向,時常對其丈夫拳腳相加,丈夫崔初原在壓製妻子暴力行為的時候,曾因為酗酒後不擅長把控力道,不小心傷害了安汐羊女士。

安汐羊女士借此原有離家出走,去往西新元區,在網吧多次與人發生衝突,和當地人曾有過互毆行為,下一份資料是與安汐羊女士互毆的當事人所寫下的陳述。]

“哈……哈……”

看完報告書,她手指一點一點攢緊,指尖穿破紙張刺進肉裡,鮮血順著白紙一滴一滴滑落在大理石地板上。

“安汐羊女士,如果雙方都存在過錯,我希望你們兩個商議一下,而不是單方麵指責你丈夫。”中年警察道,“就目前這個狀況來說,你丈夫的確下手重了很多,但是畢竟你自己的前科也不容樂觀,你說你,怎麼能三天兩頭對自己丈夫動手呢?男人打女人犯法,女人打男人就沒事了?”

“我沒有打過他。”她狠狠道。

“彆開玩笑了,你是在說公益組織做假證嗎?你是說城中村裡那個被你打了的年輕人造假嗎?難道他們不知道這是犯法的嗎?”中年警察笑笑,“安汐羊女士,人啊,說話要為自己負責的,不要信口開河,想到什麼說什麼。”

“我造假?我信口開河?你們當我是傻子嗎?”她抬手,一把將資料丟在中年警察身上,“你以為我沒聽到嗎?什麼陳明宇李明宇王明宇的!又是崔初原找來的關係戶吧?”

說著,她扭頭看著崔初原:“你可以啊,厲害啊,走哪兒把錢送到哪兒,你為了摧毀我真是下血本啊!你真是個心理變態啊!”

“老婆你說什麼呢,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老婆你不要這樣了好不好……好不好……”崔初原也是個能忍的人,即使心裡早就氣得恨不得當場撕碎眼前的女人,但臉上仍是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他伸手去抱她,卻被一把推開。

“警察同誌你現在告訴我!你是幫不了我了是吧?是吧!”她轉身,抱著最後的希望看向眼前的中年警察。

隻見對方端起桌上的茶杯,抿了口茶水,然後冷淡道:“安汐羊女士,彆為難我們基層民警,我們也就是個普通人,有證據,合手續,我們自然會辦理,自然會幫你,但如果沒有手續,沒有證據,我們就沒辦法幫你,就現在這個狀況,你一口一個我們收了錢一口一個誰關係戶,我們哪兒敢招惹你啊,所以,我現在就一句話,您要是覺得您沒錯,您覺得過不下去了就提離婚訴訟,這具體提了之後會怎麼樣,法律也沒規定,我們也不能貿然行動你說是不是你?”

說完,他放下茶杯,神色嚴肅了些道:“還有,安汐羊女士,造謠一張嘴,希望你說話之前斟酌自己的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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