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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月洲哭得那叫個撕心裂肺, 還碎碎念著些正常人根本聽不懂的內容,朱媛雖然有心幫他,但也隻能提出“和他拚了”、“離婚”之類破罐子破摔的建議,畢竟, 她連男人都沒處過,一提起男人除了進入備戰模式外, 也想不出什麼關鍵內容。

等陳月洲哭得眼淚都快乾了, 這才注意到有幾通未接電話,等拿起一看, 發現是陳蕊的, 陳月洲這才想起還有陳蕊這麼個狐狸精存在於自己的聯絡簿之中,於是迷迷糊糊地擦掉眼淚,回撥了過去:“乾嘛?”

“能乾嘛?馬上暑假了, 你給我妹怎麼安排的?出門旅遊還是補習功課?”對麵是陳蕊慵懶的聲音,“你是不是都快把我家小晴忘了?”

“怎麼會……”陳月洲吸了吸鼻子, “我們三個有一個群, 她們兩個平時在上麵說什麼事我都是有看有回複的, 我……”

“你怎麼了?”對麵打斷道, “鼻音這麼重,哭了?”

陳月洲低下頭:“出了點事。”

“要我陪陪你嗎?”

“陪我?你最近沒有男友嗎?”

“嗬……”陳蕊笑了,“見麵聊吧。”說完,直接掛了電話。

陳月洲隻能看向對麵的朱媛:“我有個朋友想過來……她這個人自來熟……”

“男的女的?”朱媛有點小不自在,畢竟她不喜歡和不熟的人坐在一張桌子上吃飯,可是眼下看陳月洲哭成這副樣子, 也不好回絕。

“女的……”

“那就過來吧。”一聽對方是女性,朱媛稍微放寬心了些許,於是陳月洲低頭給陳蕊發了個定位過去,不到二十分鐘,對方就出現在了餐廳裡。

闊彆快一年沒見,陳蕊如今的裝扮,陳月洲都快要認不出來了。

一頭乾練的短發,黑色簡約商務範的連衣裙,尖頭淺口黑高跟,手上握著款簡單大方的手包,惹火的身材和穿鞋一米八多的高挑海拔,走哪兒都是一道風景線。

因為個子高視線範圍廣,陳蕊迅速找到了縮成一團的陳月洲,款款而來,低頭對著坐在對麵的朱媛伸出手露出乾練的笑容:“你好,我是陳蕊。”

朱媛被陳蕊的氣場莫名地鎮住,有些僵:“哦……你……你好……我是陳月洲的老師,我叫朱媛。”

陳蕊對著二人大方地莞爾一笑,在陳月洲身旁坐下:“不錯啊,考上碩士了?”

陳月洲默默地吃了串烤肉:“那你呢……怎麼換發型了……看起來沒有以前嫵媚了……以前那個發型更能斬男……”

“你要是缺錢的話我不介意你來我這裡打工。”陳蕊說著遞給陳月洲一張名片,也笑盈盈地遞給朱媛一張,“歡迎來玩。”

“天之籟量販KTV……居然北邊的大學城附近……好地方……”陳月洲眨巴眨巴眼睛,“什麼情況……”

“我也奔35歲的人了,雖然臉不顯老,但心累了,年輕靠臉,年長靠錢,是時候轉型了。”陳蕊低頭把玩著她自己修長的美甲,“年紀大了,自己當老板泡些小狼狗,這多好,對吧?”

陳月洲頓時明了。

這年頭,有這麼一堆男男女女,靠著青春和臉蛋吃了十多年有錢人的軟飯,等到了差不多的年紀攢下了些錢,開始轉型自己翻身做老板,有的失敗了,有的成功了,發達的那些閒了再去泡自己中意的。

看來陳蕊是膩了過去的生活,打算翻身洗白走精乾路線了。

不過,多少人原始資本的積累都是灰色的,吃上家和吃下家比起來,自己這種吃下家的、道德脊梁骨也不直的人就不評價了。

朱媛並不了解陳蕊是個什麼樣的人,但是看著對方乾練又不失優雅的著裝、聽著對方“泡小狼狗”的台詞,這似乎很符合她對於不需要戀愛和結婚的獨立女性的定位,於是本能地對陳蕊的好感多了幾分,戒備也少了幾分。

陳蕊叫了五十串烤牛肚,等餐期間,她偏著頭看著陳月洲:“喲,剛才沒注意看,哭成這樣了啊?怎麼,和那個警察吵架啦?”

陳月洲白了眼陳蕊,沒說話。

“不和我說說?”陳蕊舉杯望著陳月洲,“男人吧,我雖然未必比誰懂,但是至少比你擅長應付,對吧?”

“應付什麼應付。”朱媛在一旁插話,“一個威脅恐嚇自己妻子的男人,有什麼好應付的,直接離婚!”

陳蕊一聽露出有些錯愕的表情:“你都和他結婚了?什麼時候的事?都沒告訴我?”

陳月洲癟了癟嘴:“前不久……”

人在有壓力的時候,訴說往往也是解壓的一種方式。

陳月洲一時間找不到對付端琰的方法,心情又悶得厲害,見陳蕊這麼急著問自己的事,於是也沒忍住,就大概把自己眼下的情況講了一通。

當然,他沒說關於任務的事,隻說了家裡是如何壓榨自己的、以前的店老板性騷擾自己、端琰能保護自己,而自己因為身體和家裡原因沒辦法和端琰分手。

朱媛在旁邊聽得是火冒三丈,從陳悅豪罵到三叔,從陳國富罵到端琰,基本提到的人物中,沒有人沒被她罵過。

到最後她實在是受不了了:“你彆說了,明天就跟他說你要離婚,住學校裡麵來!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這婚不是好離的……”陳月洲呢喃著。

朱媛聽到中途就氣得就要爆炸了,關於自己生病沒法離婚的事情一個字沒聽進去。

而陳蕊,聽完陳月洲總是欲言又止的陳述後,撐著下巴,一邊吃著烤牛肚,一邊看著他:“你怎麼想?”

陳月洲沉默。

“不知道是嗎?”陳蕊喝了口啤酒,搖了搖頭,“唉……也是……抱怨歸抱怨……彆人怎麼會懂自己當下真正的處境呢?能說的都說了,不能說的也隻能吞到肚子裡自己忍著了,外人始終是外人,說話永遠都不腰疼,對吧……”

陳月洲給自己倒了杯啤酒,一飲而儘後呢喃道:“我是不是看起來像個傻子?和外麵那些一樣?”

陳蕊沒回答,而是道:“誰不是這輩子第一次做人?過來人給你個建議,不要再在你男人麵前說什麼你們是共同盟友之類的話了。”

“人啊,其實都沒什麼安全感,有的人缺的多,有的人缺的少,但是人都渴望被人愛。”陳蕊道,“有時候和對象相處,你越是想去講道理,想把事情理清楚,隻會給對方一種‘你不愛我’的暗示,他會更加提防你。”

陳蕊一手撐著下巴,一手虎摸著陳月洲的頭頂:“你啊,不是那種什麼都不懂的女孩,你很懂這個道理,你是在抗拒,抗拒你自己……”

陳月洲抬起迷蒙的眼看著陳蕊。

“你可能……”陳蕊歎氣,“你可能對他……是有感情的……多少我不知道……但至少是……呃……有那麼點的。”

陳蕊抿了口啤酒道:“你啊……知道自己有這份感情……又覺得傷自尊不願意麵對這個處境……所以不斷地對他強調大道理……強調同盟……強調合約……其實就是在告訴他:我不愛你。”

“你知道嗎?”陳蕊笑著,“大多人都膽小如鼠、口是心非,我愛你口袋裡的錢和想泡你的時候我能對你一口一個我愛你說得信誓旦旦,我愛你這個人的時候卻騙你我跟你在一起隻是為了錢和泡你。”

她道:“虛情假意可以招搖過街,真心實意卻害怕拿出來示人,所以我這種滿口甜言蜜語的職業騙子往往比活生生的人更能討人歡心……”

“可是,不管什麼原因,既然暫時不能離開他,又何必這麼做呢?”陳蕊搖了搖頭,“他應該挺缺安全感,你這麼做隻會惹躁他,矛盾越來越重,到頭來,你這麼做隻是維護了你自己以為的自尊心罷了,而事實上在外人眼裡,你所做所為看起來早就沒有自尊心了。”

“對他說一句我愛你,這麼難嗎?”陳蕊拍著陳月洲後腦勺,“真心也好,違心也好,如果自尊過不去,那就把真心當違心,或者違心當真心,又有什麼關係?”

朱媛在隔壁聽得頭大:“等等,你的意思是讓她回去和那個男人和好?瘋了簡直,有什麼和好的必要嗎?”

陳蕊沒有回答朱媛的話,低頭看著陳月洲:“試試吧,試過之後如果還在惡化,到時候你再做決定吧。”

陳月洲想說話,手機卻響了起來,是端琰打來的,他愣了一下,正打算接起,陳蕊將電話直接奪了過去,接聽道:“哦,小洲的丈夫啊,小洲在我身邊呢,怎麼了?”

陳月洲見狀,隻能默默地端起啤酒杯喝著酒。

陳蕊掃了眼陳月洲:“你說小洲?她喝多了,我正打算等會兒給她開一間房送她休息,明天早上再送她回家……什麼?你來接?那也行啊……”

說完,陳蕊掛了電話,抓過陳月洲的手指頭解鎖了微信界麵,發了定位給端琰。

陳月洲看著陳蕊:“你在想什麼?”

“你這酒醒得太早了。”陳蕊掃了眼陳月洲,“趴下休息吧。”

等陳月洲重新趴下了,陳蕊道:“以後和對象相處,多談情少談理,人吧,都是這樣,找彆人辦事的時候,希望彆人談情少談錢,彆人找自己辦事的時候,希望彆人談錢少談情……這到了感情生活中吧,希望彆人對自己談情,而自己對彆人談理……彆管我愛不愛你,你首先得愛我。”

陳蕊道:“所以啊,大家不一定討厭和笨人來往,但一定不喜歡和精明人走太近,我們這個行有句話怎麼說來著?一定要大智若愚,做不到大智的話,就本本分分活著,絕對不要以為精明寫在臉上很厲害,錯了,在彆人眼裡,你那是刻薄。”

端琰很快就趕到了燒烤店,一眼就看到了趴在桌子上死豬一樣的陳月洲,三步並兩步上抓起陳月洲的手臂將他帶入自己的懷中,對著桌前的朱媛和陳蕊微微頷首:“辛苦你們,我替她買單。”

“不用了,能夠目睹我們家小洲心心念念的丈夫真容,我也挺激動的。”陳蕊淺笑著起身,擋住朱媛避免她情緒激動出事,“你回吧,以後找個機會讓小洲再回請我們就好了。”

端琰載著陳月洲離開後,朱媛不禁瞪著陳蕊:“你這是害了她。”

陳蕊坐下繼續吃烤肉:“誰這輩子沒愛過誰呢?事情總得自己經曆了、痛過了、扛不住了,那時候我再拉她一把,她才能明白,現在拉她,沒用的……”

“我就沒有。”朱媛冷冷答複,“我就沒愛過誰,以前不會和男人交往結婚,以後也不會,女人不需要男人也會過得很好!”

陳蕊微微蹙眉,瞥了眼朱媛,笑了下:“真正覺得單身很好並且就打算這麼做的人,不會把單身很好掛在嘴邊,就像想分手的人早分手了根本不會把分手掛在嘴邊。”

陳蕊舉杯淺笑著:“你這樣,不過是恐懼著男人,看著身邊成群結隊的女人有男人,看到她們過得不好,自己焦躁;她們過得好,自己更焦躁……於是一邊恐婚、一邊又覺得不結婚不行、害怕一個人孤獨終老、於是習慣性打打嘴炮、煽動煽動身邊女同胞,何必呢?”

朱媛一聽,臉色差了幾分:“你是不是有點太自以為是了?這年頭談過戀愛的女人都可以自高一等了嗎?這個社會本質就是……”

陳蕊莞爾一笑,及時打斷:“我吃飽了。”

說著,她從錢包裡掏了500元現金出來放在桌子上:“我請了。”

這是大雨初歇後的第一個夜晚,天空一片清澈,除了一彎皎月高掛之外,隱隱約約仿佛還能看到天上的星星。

陳月洲酒喝得有點多,本來就有些暈,此刻既然要裝醉,他索性閉著眼睛睡覺。

車開到高架附近又堵了起來,端琰索性避開高架,稍微繞了些彎路,將車子疾駛在繞環的近郊路上。

結果,車子開了沒一會兒,前方似乎發生了什麼問題,到處圍的都是警察,挨個檢查路過司機的駕照。

端琰隻得將車子的速度放慢,靜靜等候通過。

而這一等,等得陳月洲腰酸背痛。

這人真睡著的時候,更換睡覺姿勢是非常自然而然的事,但人裝睡著的時候,總是不太敢動,生怕被人發現是假寐。

可越是不動就越是渾身都不舒服,這裡發癢那裡酸痛,最終陳月洲受不了了,隻能假裝剛睡醒,迷迷糊地睜開眼,看到端琰的時候,裝出有些詫異的表情。

“醒了?”端琰側眸,伸手去摸陳月洲的額頭,“剛才接你的時候有一點熱,現在好多了,不能喝酒就少喝一點,身體要緊。”

感受著端琰手指冰涼的溫度,陳月洲的視線順著對方的手指緩緩上移,落在眼前目光直視前方的男人標致的樣貌上。

話說回來自己乖乖聽話裝醉的意義是什麼?

需要一個從談理到談情過度的橋段嗎?

喝過酒的口腔內乾燥而滾燙,需要濕度和涼度。

於是,陳月洲一時間像著了魔般,伸手解了自己身上的安全帶,摟過端琰的脖子,滾燙的唇落在對方冰涼的唇瓣上,瘋狂侵略著對方的領域。

“我也愛你……”他如是呢喃著,借著酒精的力量,這樣難以啟齒也談不上真或假的話語便溢出唇畔。

端琰握著方向盤的手不由地收緊又倏地鬆開,下一秒環住陳月洲的腰肢,瘋狂回應著他的索取。

直到交警敲了玻璃窗,才意猶未儘地分開,端琰拉下窗,遞上了身份證和駕照,但交警並沒有就這麼放過他:“酒味怎麼這麼大,你等一下,下來下來,吹一下。”

端琰微微蹙眉,不由地看了眼懷中昏昏欲睡的陳月洲,想了片刻,遞上自己的警官證:“我得等一會測,口腔裡麵有酒精。”

交警看了眼證件,臉上嚴肅的態度放緩了些許,低頭看了看神色迷離還雙頰緋紅的陳月洲,又看了眼目光淡然且神色穩定的端琰,一眼就能看出誰喝過酒,也不願意為難同行,歎氣道:“明知前麵在檢查,以後就彆挑這個點在車上做這種事了,走吧走吧,讓她把安全帶扣好,這附近出了點事,檢查的多著呢。”

“不好意思。”端琰關上窗後重新發動車子,等離開了交警所在的範圍後,掃了眼還靠在自己身上的陳月洲,將車子在路邊停下,轉身替他係安全帶。

可身子剛側到陳月洲麵前,就被小姑娘伸出的手臂環住了脖子。

陳月洲將自己滾燙的臉蛋貼在端琰冰涼的臉上,等麵部的溫度降下來後,偏頭看著端琰,在不到一公分的距離看著對方的雙眼,呢喃道:“我說我愛你,但是我們分開的之後這半年我有過彆的男人,你說你愛我,但是你為了萊安西和壓根沒有找到的真相直接拋棄了我……端琰,我們之間的感情和信任,隻能到此為止了嗎?”

端琰沉默地看著陳月洲,眼底閃過一抹疲憊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