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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子元這邊被端琰掛了電話, 心情略糟, 其實自從呂佳音出事之後, 端溪似乎夥同什麼人一直暗中在給自己這邊使絆子,抓著上官澤一些小細節似乎想要生大事,這讓他一直很煩惱。

他的上司上官澤這個人,其實要說起來除了一點年輕時候的的偽黑曆史之外, 沒什麼太大的缺點, 識大體、會來事還野心重, 最關鍵的是不近女色。

可彆小看女色這玩意,仙人跳不光是小流氓慣用的騙錢手段,也是政客們慣用的搞事情手法。

想搞你的時候先裝模作樣和你套近乎,擺一桌酒局哄勸你喝點小酒,找個美如天仙的年輕小姑娘明著暗著勾搭你,這人啊, 窮的時候越苦, 站到高處的時候, 十個有八個就越是容易飄得掂量不清自己身份,再加上喝酒誤事, 隻要你敢酒壯人膽一時之間腦子不清醒出了手, 接下來的文章可就多了,輕則名聲掃地,重則傾家蕩產。

而上官澤能一路過關斬將、目標堅定、意識明確到今天,也難免有些其他的小缺點。

上官澤母親早早就去了,父親年輕時候是政府部門秘書, 父子聚少離多,上官澤主要是在外公外婆家長大,兩人本身關係就一般。

結果他父親退休後也疏於和兒子溝通,,一把年紀相中了家裡的小保姆,還鐵了心要結婚,準備要帶著家裡所有財產跟小保姆甜甜蜜蜜,打那天起上官澤沒少虐待他那老父親,據說還經常拳腳相加,第二年老父親就被氣得吐了口血一命嗚呼了,小保姆也被他整得有家回不去,如今漂泊去了不知道什麼地方。

不過,這些也都是些謠言,官方說法是:“保姆偷了家裡的東西還敲詐,氣死了老父親,事情敗露後保姆自己逃了。”

但無論事情真相如何,上官澤這個人的確一板一眼還脾氣不好,但這些事情在他看來其實不是個什麼大事,相比如今在職的不少天天等著退休回家養老的老家夥或者腦袋裡隻有錢和女人的混子強了不知道多少倍。

可往往官場上的這些家夥正經業績一個都做不出來,攬錢、站隊、打小報告、搬弄是非、栽贓陷害和牆倒眾人推的事情倒是一個都不落下,擔心上官澤影響了他們退休後的攬錢大業或者裝逼生涯,一個個抱團朝著他們天天開火。

如今怕是又有了端溪的加入,事情變得嚴峻了幾分,這雖然都說“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可就怕這苦吃了一輩子都當不了人上人。

想到這裡,徐子元就覺得奇怪。

這個呂佳音他怎麼就搞不明白呢?

江陳輝一事真相大白,無論這場戰爭能有多麼多麼腥風血雨,無論誰勝誰負,她都不會有損失,甚至到頭來獲利的人可是她……她怎麼就不樂意了呢?

不樂意也就罷了,為什麼要用最過激的的方法表達不樂意……非要選擇死呢?

除非……除非……

她想瞞著什麼?

她認為這個世界上有什麼東西比她爸的冤死更重要?

徐子元想著想著就進入了死胡同,這時有人發來了郵件,並打來了電話:“你讓我查端琰最近的來往人群,我順藤摸瓜翻上去,發現端琰從前年開始有一個動向很值得人注意。”

“動向?”徐子元翻閱著郵件,“什麼?”

“前年的時候,在曲陽酒店發生了一場騷亂。”對方在對麵摁著鼠標一邊看著資料一邊道,“當時有一個叫做陳月洲的女性在酒店彆人的婚禮上製造了混亂,當時現場發生了事故,雖然受傷的人受傷的原因跟這個叫做陳月洲的女性沒有直接的關係,這個責任由策劃婚禮的合夥人的名為張曉雅的人家已經把錢出了,也和受上方達成了和解,但是一般這種案件按照責任劃分,她的立場不可能是這麼簡單就免除責任的……”

“說重點。”徐子元聽得頭疼。

“雖然經濟補償由張曉雅一方承擔,張明宇和李嬌嬌一方沒有起訴也沒有要求賠償,但您不覺得對陳月洲的這個處理方案太草率了,我已經把當時的處理結果意見發在您的郵件中了……”對方道。

徐子元一聽,點開郵件看了眼:“的確,這種情況下雖然她命好,免於刑事處罰,但拘她幾天也不是問題,可是這和端琰有什麼關係?”

“導致處理草率的原因,就是因為當時端琰正在參加下派活動,端琰就是她案件的處理人之一。”對方道。

“這有什麼大不了。”徐子元笑笑,“這種小事連徇私枉法都算不上,啊,不過……”

他一怔:“你這一說,我好像感覺想起來了什麼……”

“您看看我之後發送的其他郵件。”對方道,“端琰在這種小事上替這個叫做陳月洲的女性所做的庇護不止這一次。雖然現在的小年輕人追妹子,都是這些手段,利用職務幫點隨便的忙,但是……”

“啊!我想起來了!陳月洲!”徐子元忽地猛然一拍手,“我想起來了!”

端琰曾經說過,一個叫做陳月洲的女生在哪兒的派出所供述了趙世風殺了自己妻兒的事實,就是為了調查這個事實,端琰才會接近這個女孩。

自己雖然當時表現出一副很支持端琰去接近那個女孩調查真相,表麵上還經常和他談論這個叫做陳月洲的女孩的事,但實際上自己根本就沒有上心過這件事,純屬敷衍。

畢竟趙世風可是江陳輝冤案的受害人家屬,他手下的一個跟已婚的他關係不明不白的打工妹說他殺了他自己的妻子的兒子,空口無憑,這……這誰信啊?

所以,自己當時覺得端琰純屬是為了替父報仇魔障了,或者是看上那個打工妹了,根本沒管。

但如今想起來,就像線人說的這樣……總覺得事情有些蹊蹺。

於是徐子元問:“這個叫陳月洲的女的,現在在哪兒?”

“已經結婚了。”

“結婚?還在北川?還是在哪兒?”

“和端琰登記結婚了,就在大概一個月前。”對方答。

徐子元一聽,頓時笑了,剛才產生的疑惑感瞬間消散了幾分:“我看他就是看上了這個女的吧?啊?從頭到尾忙碌就是為了追這個女的吧,啊?”

雖然心裡是這麼想的,但為了預防萬一,徐子元還是調出了陳月洲現在的資料,原本看到陳月洲家裡人一排排全部都要牢底坐穿的時候,他一瞬間覺得這個女孩應該挺好控製,說些可以幫她救父母的話說不定就能為自己所用。

可在看到她的家裡人犯罪的受害人均是陳月洲本人時,徐子元陷入了深思。

大眾的普遍認知中,父母和孩子是相親相愛的一家人,父母想要保護孩子,孩子也想要保護父母,所以當父母出事時孩子想要救父母也是理所應當的。

可是,陳月洲這樣的遭遇,她還會想要救自己的父母嗎?

“這個陳月洲去監獄探望過他的父母嗎?”徐子元問。

“你等等,我問一下。”電話對麵的人立刻去聯係自己的線人,大概十分鐘後回複,“他的父母懇請過她幫忙請好一點的律師,也被她無視了,可以說是對父母恨之入骨。”

“是啊……當然了……孩子就算再怎麼渴望被愛……也是會恨父母的……孩子也是會想要父母死的……怎麼能理所應當地認為孩子愛父母……前不久可是連續發生十幾歲小孩弑父弑母的案件……”徐子元看著陳月洲的資料正念叨著,忽然就停了下來,緊接著道,“對啊,如果呂佳音恨江陳輝,她或許就不希望找出真相,她或許反而希望保護幫助她將江陳輝推上絞刑架的人……”

“您在說什麼?”電話那頭疑惑。

“她要保護的人……她用死都要保護的人……”回想起端溪所拿出的那封呂佳音死前的所發的短信,徐子元左臂搭在桌子上,左手食指瞧著桌子,忽然道,“端溪是哪一年當上區人大的?把她這些年的仕途給我一份資料發過來。”

徐子元說著,先是照著陳月洲的資料存了他的電話號碼,這時線人已經把端溪的資料發在了他的電腦上,他潦草翻閱了下,眼神中的迷惑一瞬間撥雲見日,但與此同時也深沉了許多。

“果然……通了……”徐子元的食指順著電腦屏幕上端溪從雙局長被槍斃後第二年就一路平坦的仕途向下劃著,“果然……難怪……我一直覺得端琰這小子對他姐應該沒那麼深的感情……可是最近對我回避的態度實在是太奇怪了……果然……原來如此……”

如果理解為當年江陳輝出事實際上也有端溪的手筆在裡麵,而呂佳音實際上在心底深層處憎恨著江陳輝所以反向感謝端溪,而端琰一直被父母當成一個“偉光正”撫養著不知道真相,那麼在呂佳音死後被父母告知真相的端琰如今警惕的態度和呂佳音以死閉口的極端做法似乎都有了相對合理的解釋。

徐子元撐著下巴:“最怕的就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看來十年前的這場遊戲,真的有隻大黃雀,如果這隻黃雀現在太大了,這遊戲可就得重新換個姿勢玩了……”

當黃雀不大、或者就比自己大一點點的時候,乾掉他雖然危險,但勝利的希望很大,得到的獎勵也是十分誘人的。

但是,如果黃雀太大了……已經如同蒼鷹一般強悍呢?

這時候就要換姿勢了。

比如,可以拿出利好主動申請站黃雀的隊伍,和黃雀為“江陳輝冤案”這五個大字共同導演一出新的、能代替真相且能夠雙贏的“真相”。

創造“真正”的“真相劇情”,製定一個“真正”的“罪魁禍首”,找出“真正”的“腐朽的官員”,製裁“真正”的“犯人”。

順便可以將這些知道前塵往事的棋子、礙事的廢物、麻煩的家夥趁此機會全部洗牌出局。

曆史如果無人知曉,那麼它便可以被人任意創造。

江陳輝的事件依舊是上官澤的跳板,黃雀依舊能高高在上,人民老百姓依舊會為了新領導找出真凶拍手叫好,世界依舊和平幸福。

但是,全部都是謊言的謊話往往不具有說服力和缺乏真實性,半真半假的謊言才能夠成為欺騙群中的利器。

而成為這場新的“江陳輝冤案”的真凶的人選中,誰最合適所有的條件呢?

當然是端溪了。

她一定有和當年的案件撇不清的關係,或大或小,但她絕對不是完全乾淨的。

有身份、有地位、和案件人物瓜葛深、可以為她創造足夠的“作案動機”……比如“表麵野心勃勃的女強人端溪,其實在江陳輝喪妻後多次勾引,被江陳輝拒絕後心生妒忌,肆意陷害”,這似乎是老百姓非常喜愛的倫理話題。

至於端溪的上家,也就是當年黃雀所在的身份,就看到時候上麵的家夥決定定哪個倒黴鬼來當這個角色了。

……

另一邊,端琰帶陳月洲來醫院做檢查,在確定身體無礙後,端琰開車載陳月洲去了貓舍,接回了布偶貓。

其實新到手的這隻貓到底是不是自己之前養的那隻陳月洲根本就分不清楚,他原本就有一點點臉盲,養貓時間也短,對貓也沒那麼親切,如果貓的花紋都長得一模一樣、性格也差不多,他是很難分清它們之間的區彆的。

等回了家,端琰看著陳月洲的診斷報告,臉上的表情有些凝重。

陳月洲知道,一定是自己的狀態不太樂觀,畢竟係統已經開始了生命倒計時,為了方便萬一任務失敗後自己死得很自然,當然要給自己先全都安排妥當了。

陳月洲去陽台上給貓咪倒貓糧,如今家裡換了新的貓籠,尺寸特彆大,共三層,高度都快趕上陳月洲的身高了,看樣子端琰是打算這三個月讓貓咪都待在籠子裡,不給它自由活動的空間。

端琰看完病例後將檢驗單撕了個粉碎丟掉,陳月洲知道端琰不願意說自己的身體情況,也不問,而是隨口說了些彆的:“你什麼時候收假?這次休幾天?”

“五天。”端琰答,將病曆單的碎屑丟進垃圾桶。

“這麼久?”陳月洲有些震驚,一個條子上個班還能上一周休一周?工資也不低,這工作真爽啊。

不過,此言一出,房間裡的氣氛瞬間變得有些詭異了。

端琰回頭,視線低垂看著陳月洲,聲音冷冷清清:“我在家讓你不舒服?”

“不是……”陳月洲忙擺手。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端琰這個人最近像是到了更年期似的,心思敏感還多疑,昨天因為一張畫都能發那麼大火。

於是,陳月洲隻能小心應付著,“就是覺得一個刑警休假這麼長……怪怪的……”

“我的離崗申請書上周就已經遞上去了。”端琰在一旁坐下道,“這周休假也算是審查期。”

“你真的打算去地方派出所或者或者區局嗎……”陳月洲抱起貓咪在端琰對麵坐下,“雖然我不懂公安局的體製,但是不是越基層的單位越是會忙一些雜七雜八的瑣碎事情嗎?你確定你離崗後真的會更輕鬆嗎?”

“這些我考慮過,所以申請調去文職。”端琰道,“和羅楚軍以前所在的部門有些像,不過更加保密一些。”

“文職……”陳月洲默默念叨著,頓時露出了有些惆悵的表情。

也許是和端琰結了婚、兩個人有點命運共同體的關係,他對端琰的工作漸漸變得上心了起來。

北川市局裡麵的警察,據說也就刑偵和緝毒的薪水最高,端琰之前是刑偵裡麵的小領導,所以工資水平相當可觀。

可警察畢竟也算是公務員,薪水再高都不可能超過一定界限,就算薪資可觀,那也不是可以浪的級彆。

如果就這麼去了文職,那工資怕是要攔腰砍一半了……

而端琰這個人,彆看就是個警察,可是花錢的時候其實看起來更像個沒有金錢煩惱的富二代。雖然這家夥也沒有什麼誇張的消費,可每個月養車、交水電費、交物業費等等亂七八糟下來,再加上端琰這種時不時買一些不看價格的東西回來的性格,如果工資太低,某些地方的開支就得縮減,自己的生活質量也會受到影響。

端琰像是看出了陳月洲的顧慮,張口道:“如果我轉去文職,就沒有之前工作的那麼多特殊性和善變性,每個月開銷就會穩定,各種超市卡的福利也不會差太多,我就會把工資卡給你,每個月你給我一部分基礎生活費,剩下的就你決定用途了,不過你彆花光了,彆忘了家裡還要有基礎開銷。”

陳月洲一聽,原本愁眉苦臉的臉蛋頓時變得扭曲了起來——想要裝作不為金錢所動但是又忍不住喜上眉梢於是造成的表情崩壞。

難怪不少妹子天天做夢找個好男人去當人妻呢,臥槽,小時候家裡長輩發壓歲錢那是一年一次,領錢的時候還得看長輩臉色寒暄幾句,這可比領壓歲錢幸福多了!

如果不是他意誌力堅定,就差撲到端琰懷裡大喊一聲“老公萬歲”了。

就這麼被金錢所征服的陳月洲,其實並不知道端琰的心中所想。

端琰身為市局刑警且有一官半職的身份,工資雖然比不上其他工資沒有上限的行業發達,但他的補貼和福利都出奇的高,四舍五入下來,如果沒有奢侈級彆的追求,其實一個人的收入完全能養動一家三口的小康生活。

而在他回國之後,為了讓他適應國內的環境,母親時常勸說他:咱們是正經人家,不賭不嫖不作奸犯科,所以結婚在這方麵一定要找個正經人家,她父母要不犯這上麵三條,她自己也不犯上麵三條,等婚後如果女孩子主要負責主內,或者平時照顧家裡多一些,或者工資又少,你身為丈夫又是刑警時常不回家,也彆讓人家每個月找你要家裡的開銷錢,鬨得不愉快,就主動把工資卡給妻子,讓在家裡的妻子至少安心,覺得你人沒在至少心還在家裡。

端琰年輕的時候對端溪的這種說法非常反感,但如今在國內生活了若乾年也是奔三的人了,見多了各式各樣的家庭結構,也明白柴米油鹽醬醋的事情如果婚後不想天天拿出來吵架,還是結婚沒多久就把經濟賬算清楚,選一個雙方都滿意且還有回旋餘地的方案。

於是,結婚之後,雖然他和陳月洲是因為其它原因而領的證,但自己這邊也沒有要離的意思,其實也想過把工資卡交給陳月洲,和她好好生活。

但是,每當把卡拿出手的時候,他就又下意識的收了回去。

不是不舍得,而是不放心。

陳月洲不是什麼良人,也沒有正經過日子的想法,賭、嫖和作奸犯科這三樣,她們家占全了。

而且,陳月洲有點好了傷疤忘了痛的感覺,威脅恐嚇雖然對她有用,可是卻不能將她完全控製。

她從小到大所接受的人生教育中,好像對很多無賴的行為絲毫感受不到羞恥感,就像是有些人提起“嫖”就會覺得是下三濫才會有的行為打心底厭惡至極,而有些人提起“嫖”就一臉得意且不以為意地說“等我有錢了我也去一夜包十個嫩模/小鮮肉,這多正常啊”,家庭的教育不一樣,對很多行為的看法就不一樣。

也許對於陳月洲而言,如果真的不小心出軌了,出了就出了,一哭二鬨三道歉,認為這件事就這麼了了,就像之前的某件事一樣……

似乎這個女人根本就沒有覺得她自己錯了,當初哭得痛哭流涕不過是因為被抓包趁勢那麼說了而已。

但是說到底,自己孤注一擲選擇的女人,既然想要她,那麼就由自己來負責到底,調jiào到底。

所以,和陳月洲結婚,說是娶了個老婆,其實有種像娶了青春期不良太妹的感覺。

給她太多的錢,某種意義上算是害了她,也是害了自己。

等轉崗之後,工資低了許多,但文職的福利卻不會太差,那個時候到陳月洲手上的現金會變少,但用於日常開銷的超市卡之類的卻不會有折扣,到時候這些一並都給陳月洲,這樣也算是一定範圍地控製了陳月洲的消費範圍。

兩人對轉職的事情各有想法但是一拍即合,第二天審查部門打來電話,說希望端琰再保留身份在刑偵大隊待一個月左右,等下一批調職到來再進行正式換崗,但可以先調他去文職部門,端琰姑且答應了。

於是,在上班前一天,端琰將自己的工資卡和一張購物卡一張正式交給了陳月洲,第二天一早按照規定時間去了新的部門任職。

據端琰說,卡上剩下的錢就是自己轉職後每個月的收入水平,陳月洲揣著一顆惴惴不安的內心來到自動取款機前輸入密碼查看之後,懸著的一顆心頓時放了下來,與此同時扒著顯示屏露出震驚的目光:“臥槽,原來條子工資這麼高嗎?”

作為一個在村裡長大一直以為警察月收入總共最多4K到5K的人,第一次見到這樣的薪水,他有些惶恐,但惶恐之餘無比興奮。

陳月洲火速將卡上的錢轉到自己的卡上,回家給自己換了身好看的衣服,拿著卡衝到商場,但猶豫了片刻後,什麼都沒買。

其實他原本是想買Mavic2無人機的,但是畢竟無人機不是必需品,如果不是做航拍工作,否則一個月也用不到一次,一套配置下來價格又是萬元級,純屬發燒級愛好,如果就這麼買了,總覺得被端琰看到後會覺得有些尷尬,還是攢一攢等過一段時間找端琰商量一下再說。

陳月洲又去了電腦城,原本想給自己買些新的電子產品,可逛了一圈後他發現了一個問題:有時候明明覺得自己口袋裡麵的錢挺多的,可是看到好東西想買的時候,卻發現一旦買過之後,自己就沒多少錢了。

陳月洲頓時就有點懷念在趙可身邊的日子了,隨手給自己配一台電腦都是外星人……

算了算了……

自己現在用的matebook也挺好的,趙可又沒辦法替自己完成任務,還有什麼可挑剔的呢?

最終,陳月洲實在沒什麼可買的,於是就來到百貨商廈,給自己選了護膚品和裙子,花了幾千元回家。

而另一邊,市局某文職部門內,初來駕到的端琰覺得渾身不自在。

公安局裡麵的警察雖然都是穿著警察的衣服,但是警察和警察之間的差異是很大的,文職部門它更像是一個行政部門,裡麵的工作人員每天的任務也更像是公務員,相比端琰之前時常進出市局不在單位內的工作,這裡要從早坐到晚的工作內容繁雜而又枯燥,最關鍵的是,這個部門有很多老領導。

麵對從刑偵調過來的端琰,這些家夥從早上開始話就沒停過。

而端琰以前的部門人和人之間不會這麼長長久久的相處在一個安逸而又密閉的環境內,大家出外勤次數也多,所以在為人處事方麵比文職部門相對來說輕鬆一點。

直到下午下班,走出單位大門的時候,端琰覺得這一天坐在辦公室裡的工作比之前自己跑一天的外勤還要勞累。

“怎麼,覺得失望了?”就在這時,同部門的一個年紀稍大的同事走了出來。

端琰轉頭掃了眼對方:“還行。”

“如果不想留在這個部門,就回你的刑偵吧。”對方伸手拍了拍端琰的肩膀,可因為端琰比他高太多,拍肩膀的動作在外人看來有些滑稽,“公安大學畢業,體能成績那麼好,來文職薪水也不高,不見得你能施展拳腳。”

對方道:“你看看,辦公室裡的那些,一個個都比你低比你瘦,你一拳打一個,你在辦公桌前一坐,腿都伸不開,難受不難受?但辦公室裡的都是碩士博士的,你一個本科畢業的在文職上想晉升,拚不過人家的……”

“而且……”對方接著道,“我聽說你爸……好像身份不一般……”

端琰的神色瞬間沉了許多。

“我沒有過問你們家事的意思。”對方忙道,“但就是勸你一聲,這天天坐辦公室裡麵的口舌可比你們外麵工作的口舌嚴重多了,外麵工作雖然忙碌也危險,但是人這精神是充實的,每天那麼忙哪有功夫搗鼓些是非?但這坐辦公室不一樣,每天工作就都那樣,熟能生巧之後人就空虛和煩躁,人這一躁,這嘴就不老實,總想找點樂子,看看誰家笑話,我看你也不是個喜歡這個環境的人。”

對方歎氣:“有這麼好的家庭條件、又有這麼好的個人條件,為什麼要來這裡呢?在刑偵上拿個成績,你晉升的路比一般人廣多了!我啊,多想也有個能扶持我一把的爹媽,多想也和你一個體格啊?我小時候就天天想著做拿槍的警察,結果身高不夠,沒戲,唉……”

“隨遇而安吧。”端琰看了眼他答。

“是啊,我當然得隨遇而安了,我是沒辦法了,家庭條件不允許,還得養我老婆和我姑娘啊,但如果有多一點選擇,年紀輕輕還是……”對方歎了口氣,看了眼端琰手上的車鑰匙,“得了,去取車吧,不耽誤你了。”

端琰沉默地走到停車場,上車後默默地開車回家。

他很少有在下班高峰期回過家,這會兒內環高架堵得水泄不通,於是他隻能打開音樂,一邊聽歌一邊等待。

就在這時,手機響了起來,是端溪打來的,端琰一接聽,對麵就是女人歇斯底裡的怒吼聲:“好端端的刑警不當去文職做什麼?你瘋了是不是?給我調回去!”

端琰對端溪的暴怒絲毫不意外:“不想做而已。”

“不想做?”端溪提高了音量,“你?做文職?你會勾心鬥角嗎?你會左右逢源嗎?你會玩文字獄嗎?你是碩士還是博士?都不是的話,你那副一天到晚擺著張臉的自閉性格,你能在文人堆裡混開嗎?啊?你早被人家玩死了!你是打算養老嗎?啊?”

“這不就是你和我爸期待的?”端琰冷漠答,“做一個養老的職業,娶一個你們滿意的女人,守在你們身邊,過你們覺得完美的人生。”

說完,端琰還補充道:“我老婆可能你不滿意,但是這個職業你應該滿意吧?”

端溪氣得渾身戰栗,直接掛了電話。

聽到耳邊的斷線音,端琰臉上也沒好臉色,直接拽了藍牙耳機丟在車前櫃上。

其實他來之所以來文職上班,並不是因為陳月洲,正是因為他的父母。

小時候,外婆說過:“你是獨立的人,我會告訴你善惡,告訴你對錯,把一切我所知道的都教會你。但是你並不屬於我,無論你選擇怎麼樣的人生,無論你是否會離開我,無論你做的選擇我是否能夠理解和接受,你都去選擇。

你生也好、死也好、成功也好、失敗也好、……你長大後過不下去的時候,如果我還活著,我會安慰你,給你飯吃,給你房間住,給你一點零花錢,讓你不至於沒法生存,讓你有個休息點,但不會為你做更多,不會替你做的惡、受的罰買單,也不會妨礙你接下來的選擇。

為什麼我如此放縱你、而又如此對你殘忍和冷漠呢?

因為,我注定有一天會悄無聲息地先一步離開你,我沒有辦法為你在那之後的一生負責,就不該自私地圈禁你之前的人生。

所以你一定要趁著年輕、趁著我還活著能給你支撐一個最後的避風港時多闖蕩,這樣等我死後,嘗過酸甜苦辣的你,才會更好地活著。”

可是,父母卻說:“我們是一家人,爸爸媽媽愛你,所以爸爸媽媽都希望孩子能夠長長久久地陪伴在自己身邊,誰願意辛辛苦苦養大的孩子飛到天邊去,和自己不喜歡的人喜結連理,然後就這麼消失在自己的人生裡?最怕的是,發現孩子選擇的並非良人卻無力阻止,那父母豈不是白養這麼大孩子了?父母得有多傷心、多擔心自己孩子的未來?父母是不是非常心痛?所以爸爸媽媽總想替你做選擇,總想替你選擇那個最好的、最適合你的、絕對不會害怕你的那個人、那個人生、那個職業、那個未來……即使你可能覺得不願意,即使會被你增你很,但爸爸媽媽相信你也總有一天會理解我們的苦心。”

他能夠理解父母的用心,父母希望把所有好的東西給自己的孩子,他們希望為自己的孩子鋪一條康莊大道,他們希望孩子能永遠快樂幸福地留在自己身邊,希望孩子一輩子過得幸福還能走上人生巔峰。

但是,於他而言,這條康莊大道是父母眼中的康莊大道,幸福快樂的人生是父母眼中的快樂人生,讓孩子留在父母身邊也是父母一廂情願甚至有些自私的做法。

他們用他們的經驗和他們的期盼,否定了自己的可能性和選擇權。

父母總是說“為了你好”、“你將來就懂我們的用心良苦了”、“人還是實際一點”、“沒有錢人活不下去的”……

可是,世界上又不是一條路能去羅馬,為什麼非要那麼固執呢?

人的確沒有錢不能活,但他端琰一個身高近一米九、身體素質超優、學曆不拖後腿且通曉瑞英中三門語言的男人,就算沒有父母給的“錦繡前程”,會因為缺錢餓死嗎?

人掙錢是為了生活,而生活的的最佳理想狀態是感受幸福,如果失去了幸福,原則上的東西就發生了本末倒置。

所以,這些父母給的東西,他都不想要。

如今呂佳音已死,江陳輝的事件也進入了死胡同,他打算一點一點脫掉身上父母強加的外衣。

首先,辭去刑警的身份轉去文職,這個行為被父母知道後一定會引來他們的暴怒,但等他們消停之後,自己就會直接連警察的身份都辭去,這樣他出國就不會受到國家限製,以後可以去留學機構之類的地方的做瑞典語老師之類的,甚至回到斯德哥爾摩做中文老師。

至於他的父母……他也並不是說要拋棄他們,以後一年見上最多兩麵,經常打打電話問問好就夠了吧。

麵對意見不合的親人,距離產生美,聚少離多才會顯得團聚的時間尤為可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