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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裡逃生的陳月洲醒來的時候, 發現自己出現在重症監護室裡。

胳膊打著石膏,身上吊著繃帶,臉上戴著氧氣罩, 喉管處被切開進行鼻飼, 腦袋邊一堆機器你一聲我一聲地響著,身體彆說動了, 就是想歪歪腦袋想張口說話都做不到。

“478……”現實中不能發言, 陳月洲隻能找478聊天, “你說我是不是未來的時間都得躺在床上了?”

478想了想,一臉認真道:【傷筋動骨一百天, 隻能這樣了。】

陳月洲頓時露出了絕望的表情:“積分和逆轉幣都沒了, 狗命雖然保住了但基本可殘了沒什麼區彆, 這任務是涼了吧啊?涼了吧?”

478又想了想, 繼續一臉認真道:【我覺得是涼了。】

陳月洲:“……你就不能安慰安慰我這個剛剛脫險的病人嗎?”

478翻了翻白眼看向陳月洲:【你都這樣了安慰還有用嗎?】

一人一豬不再說話,陳月洲長歎一聲, 雙目呆滯地看著天花板發呆。

許久後,他喃喃道:“趙世風一定沒被怎麼處理吧……完了……看來我是真的要涼了……涼了……涼透了……”

……

另一邊, 因為今早的案件涉及持管製槍械傷人, 警察處理事件的進度極快, 陳月洲還沒醒時, 李薇就已被送往看守所,等著偵查起訴。

巴掌大的牢房內關著一群人,按照慣例,裡麵身材最魁梧的女人、似乎是這間房老大的人走了過來, 瞅著李薇:“你犯什麼事了?”

李薇低著頭掩麵痛哭,好一會兒後:“殺人了。”

“哦……”魁梧的女人似乎見怪不怪,“殺了幾個?”

李薇頓時露出遇到神經病一樣的表情。

魁梧的女人見她不說話,雙手抱胸道:“是砍了你老公,還是剁了你婆婆?”

李薇還是沒說話。

“都說這男人犯罪和女人犯罪就像是性格大大咧咧的人犯罪和性格溫柔的人犯罪一樣……”一旁的另一個老太太道,“大大咧咧的人能哭能笑能吵能鬨,犯罪的名頭花樣百出;這溫柔的人向來都隻是憋著,憋著憋著,真發火的時候,那就是來大的了。”

老太太望著鐵窗道:“誰還沒個脾氣了?這打小爹媽說姑娘家坐要有坐相、站要有站相、姑娘家要這樣、要那樣、這樣那樣的……裹小腳似的,活生生的人憋屈急了,拿起菜刀砍了一家老小,這都正常……”

老太太回頭看著李薇:“隻是可惜了,搭上你這一輩子。”

李薇頓時露出驚悚的目光,腹誹:這裡麵關的都是些什麼人啊,沒一個好人……

見李薇不說話,其他人也懶得繼續搭理。

休息了會兒,李薇這才扭頭看著身後的人,數了數,加上自己總共十六人,就在這可能也就七八平米的小房子內。

七月酷夏,房子裡沒有空調,又擠著一堆人,眾人寧願擠到窗邊感受烈日暴曬,也不願意在內部聞著其他人身上的汗臭。

李薇是新來的,身體又瘦弱,搶不過其他人,自然而然被安排在最裡麵睡下。

她默默地縮在牆角,回想上午發生的那一幕幕——

警察將她和自己爹……不,將她和趙世風帶走後,剛詢問起事情的經過,趙世風那個老東西就忽然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開始哭,說是他一直懷疑陳月洲的自殺是不是和小洲有點關係,小心翼翼地把事情告訴自己之後,結果自己發狂了,執意要殺了小洲,還說他攔過自己,說什麼說什麼今天也是跟蹤自己來的,害怕自己犯錯……

想到這裡,李薇氣得心口疼,眼淚瞬間就淌了下來。

小洲殺人的事情是趙世風親口說的,卻變成了趙世風用“猜測”的口吻說的;□□的地方是趙世風推薦的,卻變成自己偷偷摸摸去買的;殺人是趙世風威脅的,現在卻變成趙世風為了阻止自己而來!

明明說萬一發生什麼事情他會扛著,結果……結果……槍是自己買的、人是自己約的、刀是自己捅的、槍是自己開的……

到最後,這個混蛋還說:“我勸你你一直不聽我講,你坐牢了,我和孫女生活得有多困難啊……”

突然提到女兒,她瞬間就明白了:這是威脅自己呢!

完了……

她的人生真的要完了……

趙世風這個人……這個人……這個人渣!

她就不該為了來北川!不該為了找他來北川!

這樣,她就不會遇到陳月洲,不會和趙世風相認,不會遇到這麼多事!

李薇抱頭咬緊嘴唇痛哭。

不過,她還不想死心,所有事都是趙世風安排的,她相信警察一定會還她清白。

然而,半個月後,律師約她談話,並將一份保險合同推到她的麵前:“趙世風先生已經被放了,他答應會給你的女兒投一份保險,你看,你讓你的父親多操心,又聘請我來幫你,又要給你身體不好的女兒買這種多重保障的保險……”

被看守所非人生活折磨得已經奄奄一息的李薇看著的合同,猛地抬起頭瞪著律師:“他被放了?”

律師淺笑著:“你父親可是為了阻止你才跟蹤你去的氧氣園,警察已經調查過了,你怎麼反而一臉不高興呢?”

李薇頓時咆哮,瘋了般拍著窗道:“我要見他!我要見他!警察胡說八道!我要見他!我要檢舉揭發!是他是逼我□□!是他威脅我!是他!都是他!”

律師隻是歪歪腦袋:“不好意思,你這段期間除了我,誰也不能見……當然,你如果不想見我,我也可以不來。”

“你找警察過來!你讓警察過來!憑什麼!我不要坐牢!憑什麼!”李薇抱著頭咆哮著,“我還有女兒要養!我的女兒如果沒有我一定會過得很苦!我不要我女兒再過我的人生!我要揭發!我要檢舉嗚嗚嗚……”

“看來這半個月在看守所的生活並沒有讓你的學識有所增長。”律師露出有些煩躁的表情,但畢竟拿人錢財,服務行業還是要有服務精神的,他繼續堆著一臉假笑道,“□□的是你,開槍的是你,捅人的是你,你誣陷彆人之前,要講證據的,有功夫在這裡誣陷彆人,不如我們來聊聊怎麼讓法院對你從輕處罰……”

“可是是趙世風推的小洲下去!小洲背後一定有指紋!”李薇大吼著。

律師:“看來你是被關久了,產生幻想了,警察都沒查出來的東西,反倒被你幻想出來了。”

說著,律師揮了揮手中的合同起身:“還是下次見吧,這份合同,也就下次再給你看吧。”

律師走後,李薇被送回了自己那間狹小的牢房內,蜷縮在角落裡,絕望地痛哭流涕了起來。

……

另一邊,時間倒回出事後。

陳月洲蘇醒後在重症監護室待了沒多久,各項指正達標,就被轉移到了普通病房。

不過,他的身體並沒有任何繼續好轉的跡象,說不了話、吃不了飯、身體動都不能動,醒著和睡著基本沒什麼區彆。

由於如今的北越市終歸是個三四線小城市,城市中心的醫院雖然設施相對健全,但端琰就是覺得太落後,尤其是這人滿為患的八人間病房連個陪護椅都沒有,於是當晚聯係了九九綜合醫院轉院。

一番折騰,入住醫院病房的時候,已是深夜一點。

陳月洲體力不支又睡著了,端琰就坐在床邊靜靜地看著他。

大腦仍清晰地記得昨天在氧氣園時陳月洲被槍擊中落入水中的那一幕,還有那滿是墨綠色荷葉的水池上刺目的鮮紅。

端琰深吸一口氣,雖然事情已經過去了,可是他的精神狀態卻沒有就此放鬆。

陳月洲能活下來,一半都是奇跡。

如果再晚一步,那麼繼呂佳音和父母之後,連自己的妻子,都要就這麼從世界上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