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柏看著宣紙上的墨點,垂眸,濃密的睫羽微顫,聽不出喜怒的聲音:“繼續。”
阿遠隻好硬著頭皮:“我隻是覺得,如果範白要求離開聖安,按照目前那三位最近的行事,您若是送他回去,是否會與他們產生不必要的衝突?”
就算一開始給了牧柏這個麵子,放人回去,按照某些人囂張霸道亦或是陽奉陰違的作風,很可能再把人又給“請”回來。
牧柏把筆放回筆架,把手放入精致的盆中淨手,冷淡:“但最後的結果並不是這樣。”
現實隻有一個,範白沒有做出這個決定。
即使這是牧柏原本的打算。
把人送回去。
張遠聞言,以為少爺早已預料到如此結果——範白不會選擇回家。
低頭,敬佩的同時不敢再多言。
牧柏把手擦乾淨。
若真要說他的位置。
“大概是個誤入棋局的小搗蛋鬼。”
畢竟他可不講究什麼觀棋不語真君子。
一聲輕歎,輕得下一秒便消失在空中。
“總會做出,令人束手無策的事。”
…
“阿嚏!”
打噴嚏時,範白及時用紙巾捂住口鼻。
鹹魚:【警惕.jpg】
是不是又有人在給他找活乾。
尉遲君聽到動靜,“當”地一聲把攪拌盆放在流裡台上。
“你要是病還沒好就回去休息,我還不至於要用一個病號。”
嗬。
範白死魚眼看著桌上一堆麵粉、雞蛋、奶油。
他倒是也想休息,但有本事你彆做蛋糕。
範白毫不懷疑尉遲君黑暗料理的威力,要是就這麼放任他做了就給牧柏送過去……
他還這麼年輕,雖然喜歡躺著,但不代表想在局子裡躺著。
“我沒事。”
範白身殘誌堅。
尉遲君煩躁:“席蒼那個家夥,做事越來越沒分寸。”
雖然四個世家一直交好,但也不是鐵板一塊。
彼此之間也有個親疏遠近,甚至隱約會有競爭,攀比也是難免的事情。
一來二去,甚至會擦出些□□味。
尉遲家和舒家發展的主要產業,恰好處在上下遊,彼此之間合作很多,兩家又都是老牌世家。
關係體現在年輕一代,則是尉遲君和舒霖,在四人組中,走得最近,也最真摯。
牧家雖然同為老牌世家,底蘊深厚,但前些年隱隱有後退的趨勢。
一是因為這代掌權人,也就是牧柏上一輩父母,能力有限、艱難把持牧家這艘如此龐大的航-空-母-艦。
二則是自從老家主去世後,牧家因為不服彼此,隱約存在內亂,硝煙味極重。
不知是不是因為愈發熟練,牧家最近內部爭鬥平息不少,各方麵的指標重回世家該有的標準。
至於席家……
顧忌著麵前是個小呆子,尉遲君隻說了一半:
“席家的情況很複雜,反正你見著他們家的人走遠點就好。”
如果是一般人,被尉遲君這麼吊著胃口,肯定就忍不住扒著他的手臂詢問了。
但範白不一樣,他可是手拿著劇本的鹹魚。
嚴格意義上來說,席家算不上是累世底蘊家族。
席家一開始發家,有點不乾不淨的底子,就算到上幾代洗白走了正經路子,財富和社會地位都上來了,但某些習慣仍然被其它世家“詬病”。
比如不拘私生子上位,又比如鼓勵繼承人互相爭鬥,選出最強的一位。
可能這也是席家對外作風極其強硬和淩厲的原因。
因為每一位繼承人都是在十足殘酷的環境下成長起來。
沒有走到最高的位置,“空難”“海難”“車禍”這些“意外”隨時可能帶走他們的生命。
而席蒼,是曆代坐得最穩的一個繼承人。
另外三家隱隱對這位年輕氣盛的新世家有隔閡,大概又是什麼“血液裡流淌著藍色”的阿凡達傳人。
尉遲君:“我之前也沒想到會有人無聊到去討論這些,席蒼那小子大概是不服氣我這次壓了他一頭。”
範白聽著他的話,明白過味來了。
反正除了罪魁禍首,其它人都覺得過意不去。
金發青年怎麼站怎麼不對勁,彆扭:“喂,你有沒有想要的,就當作是補償你。”
嗯?
他想要假期,想不加班,想回家可以嗎。
退一步越想越虧,鹹魚都恨不得蹦起來來個鹹魚突刺。
但凡這幾個男主正常一點,他就讓牧柏把他送回去了。
現在的情況,範白一旦回去,本就擔心後悔的範父和範母一定不會再把孩子放出去。
一旦有哪個抽風想把他帶回去,兩邊起了衝突,那最後是誰吃虧,結局一眼能望到底。
範白不會賭這種可能。
在學校鹹魚到男主們用膩他這個工具人,才是最好的離開時機。
往好了想,被奇形怪狀的男主們看上的也不是他,一個龍套隻需要嗑著瓜子笑看修羅場就好。
反正需要憂愁的萬人迷也不是他。
現場追更、看戲不交門票,現在還能免費在這裡吃無敵傑克蘇大少爺做出的菜。
以後把這段經曆給彆人一說,那豈不是裝杯無敵?
多劃算。
鹹魚白:【那我就隨便笑一個吧.jpg】
尉遲君沉吟了一會,昂著下巴,忸忸怩怩:
“喂,這樣吧,為了補償你,我做出來的第一個蛋糕就賞給你了。”
“……”
不劃算,一點也不劃算。
你怕不是想毒死我然後繼承我的開心農場。
人家看戲要錢,他看戲要命。
“老板,我不配。”
低情商:我不想。
高情商:我不配。
尉遲君眉眼沉下來,像是好心叼著獵物去投喂,還被小菜雞給拒絕的大貓。
惱怒又帶著點無措:“我說你配你就配。”
鹹魚開展自救運動:“……做好的第一份蛋糕,應該給最想給的人,這樣才有誠意。”
所以去禍害,不是,去感動湯姆蘇吧!
老板的好意他心領了。
青年修長的手指微屈,嘴唇微動,定定看了鹹魚一會兒,不知道想了些什麼。
最後尉遲君什麼都沒說,轉身繼續在一旁專業甜點師的指導下做蛋糕。
範白看著走回正途的F1,十分欣慰。
…
在無數人或忐忑,或期待,或緊張的心情中,牧柏的生日會來了。
範白中途是想跑的,隻要一時找不到他,誰也不會為他這麼一條消失的小魚浪費時間。
但是被恰好經過的李百榮撈了起來。
李百榮便指使人給範白換一身行頭,邊奇怪:
“大家都忙著做造型準備禮物,怎麼就你在角落裡窩著。”
鹹魚隱身計劃被破壞的範白:“……”
幽幽:“我在試圖跟我的外星夥伴溝通。”
他扭頭,死魚眼瞪造型師,後者正給他做造型、努力把他後腦那撮倔強呆毛壓下去。
“請不要破壞我靈感的天線。”
年輕的造型師笑了聲。
不論性格還是硬件,少年都是讓他最有手感和想法的一個。
造型師笑完,無情地鎮壓了那撮呆毛。
因為儀表不符合標準,被趕出會場計劃(x)
範白枯萎了。
李百榮憋笑:“人家都巴不得打扮得光鮮亮麗地去會場,生怕沒人注意自己,就你一個給你找造型師還不樂意。”
失去了夢想,小魚乾躺平任嘲。
等範白兩個遊戲的日常都肝完了,造型師終於心滿意足地收手。
周遭的人看見少年打扮好的樣子,過路都不由頓了頓腳步。
造型師也很驚豔出來的效果:“不錯吧?”
李百榮點頭,欣慰:“看起來精神多了。”
平日範白嫌麻煩,總是放任劉海軟趴趴地趴在額頭上,自己打遊戲都嫌太長了擋眼睛就隨便紮個小揪揪。
鄰家弟弟風格,可愛清秀有餘,驚豔差了些。
造型師修剪完,略微做了造型,多餘的頭發被固定住,零星碎發垂在額頭上,少年發際線又優越,精神的同時又不顯得禿。
飽滿的額頭和精致的五官顯露出來,一顰一笑居然也頗動人心神。
範白看著鏡子裡精神奕奕,神采煥發的少年,差點認不出來。
兩人長得那麼相像,大概也是他穿書的原因之一。
自從辭職後,範白也很久沒看見過這樣正式的自己了。
“小白?”看到範白出神的眼睛,李百榮男媽媽欣慰的表情一頓,“不喜歡這個造型?”
李百榮也說不出來,但剛剛少年的表情,很不“範白”。
範白回神,直勾勾地盯著自己優越的發際線。
他死魚眼,鏡子裡的少年也跟著死魚眼。
黑黝黝的眼珠子呆滯地動了動:
“我在想,為什麼我這裡跟你們不一樣。”
可惡,怎麼有人連死魚眼都這麼可愛。
兩隻過度操心勞累導致發際線堪憂的社畜先是心臟中了一箭,接著同時捂住額頭,臉色沉痛。
成功完成記仇小本本任務,報了“天線之仇”的範白又可以了。
不管怎樣,重來一次就好好生活。
沒有遺憾地走過一遭。
啊,在此之前,範白要想想怎麼度過今晚的生日宴。
四個F4同時到場,怎麼想也是一場大戲。
神仙打架,會不會鹹魚遭殃。
想起全部進了自己肚子的禮物們,魚鰭心虛地搓了搓。,找書加書可加qq群95286855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