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鴆殺(1 / 2)

沒有實權的皇帝處境總是尷尬的, 但身為皇帝一心要做某件事, 其實又不是那麼困難。尤其延康帝如今雖是大權旁落,但到底也不是當初在前首輔手下毫無出頭之日的時候了。

手下的人撒出去, 花費些時間全力調查, 到底也不難得到些蛛絲馬跡。

可話又說回來, 皇帝和襄王雖然相安無事了多年,可相比起延康帝的不作為,襄王卻是在積極謀劃著造反的。而作為一個想著造反的人, 警惕心又怎麼可能少得了——就在延康帝派人暗中查探剛有眉目時, 襄王便隱約有所察覺, 一時間可謂又驚又怒。

“那蠢貨居然查到本王頭上了,到底是誰泄露了什麼,還是當初事情沒有做好收尾?”襄王怒氣衝衝的質問著自己的屬下,他近來總是這般怒氣衝衝。

眼前的屬下正是當日領兵去西北截胡的首領,這件事他原本做得漂漂亮亮,可誰又能想到半路上竟是毀在了幾個不知所謂的山賊手上呢?要單純說倒黴倒也談不上,隻能說襄王這批私兵中的斥候實在本事堪憂,明明去查探過地形,也未曾發現那些山賊的埋伏。

為此, 這位私兵首領回來沒少挨責罰,幾十軍棍打下來命都去了半條。可他又能去哪兒說理呢?畢竟襄王養著這群私兵的目的就是為了謀反,攻城逼宮什麼的可用不上斥候。

而不說這些, 更倒黴的是他傷勢剛養了幾天, 還沒到能下地行走的時候, 轉頭就又被襄王提溜過來問罪。一下子唬得他幾乎以為自己再沒活路,跪在地上汗出如漿的同時,腦子裡也迅速將當初情形回憶了一番,而後篤定道:“王爺明鑒,當日屬下等撤離時,所有東西都帶走的,人也都滅了口。”

襄王卻並不會因為這一句分辨就真的消氣,反而上前一步直接踹在了私兵首領的肩膀上,直接將人踹翻在地好半晌爬不起來:“不是你的錯,皇帝為什麼會在此時盯上本王?!”

首領摔躺在地上,冷汗徹底浸濕了衣襟,卻爬不起來。

還是一旁的謀士這時候站出來,說了一句:“殿下息怒。現在再來追究這些實在沒什麼意思,您不妨想想如今這處境,該如何抉擇?是繼續隱忍,還是果斷……”

未儘之語,誰都聽得出來。

襄王聞言眸光閃了閃,麵上沒怎麼顯露,心裡卻還是有些猶豫的——為了皇位,他謀劃已非一朝一夕,如今稱得上權勢穩固羽翼豐滿。可真要說謀反,似乎又缺一個契機,總覺得還沒到時候。可如今之勢不做什麼似乎又不行,畢竟延康帝都主動出手了,坐以待斃隻會更遭。

室內一片寂靜,好半晌襄王才煩躁的皺起了眉,惱怒道:“怎麼就鬨到這種地步了?如今被逼迫著匆匆起事,萬一出了紕漏可如何是好?!”

說話間,他又冷冷的看了眼好不容易爬起來重新跪好的屬下,順便眼尾也掃了眼這時候還在誇誇其談的謀士。前者壞了他的大事,費儘心思帶回來一堆琉璃碎渣不說,還泄露了身份惹來如此麻煩。至於後者就全是遷怒了,畢竟當初是他勸著他出手截胡的。

兩人都察覺到了這冰冷的目光,一人心中惶惶,一人卻還安之若素……至少表麵上是安之若素,還能順口勸一句:“殿下,當斷則斷。”

襄王聽進去了這句當斷則斷,心中卻不免惱怒。總覺得如今被形勢逼迫著動手,將來想要收場還是怎的,都不會是那般從容不迫了——他除了愛權勢,自來也愛名聲,否則當初也不會在看上路家財產後那般使儘陰私手段,而不是直接強取豪奪了。

愛惜羽毛的襄王在心中躊躇了一瞬,卻也明白比起性命與權勢,名聲什麼的到底都隻是可以拋棄的外物。可當下他卻不會這般痛快的承認,便隻道:“行了,本王會考慮的。”

說完這話,襄王打發走了兩人,卻獨自在書房裡靜坐了整個下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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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的局勢變得很快,幾乎隻在一夜之間,某些一直被隱藏的事情就被擺上了明麵。

作為都城的百姓,長安的居民大多有著彆地百姓沒有的政治敏銳,可說到底站在這群底層百姓的角度上,來自上層的權利角逐卻又確確實實距離他們很遠。

隻是某一日,長安城中的驍騎營忽然活躍了起來,時不時就能瞧見他們縱馬跑過街道的身影——這是很少見的,長安作為都城,城中是禁止馳馬的,哪怕是巡守京城的驍騎營也不例外。於是當驍騎營開始在城中奔馳,稍微有些常識的人便都知道,定是有大事發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