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會兒似乎還早,窗外天還黑漆漆一片。
床頭燈已經打開，暖色燈光籠罩而下，將躺在床上兩人包裹在內。
林述煜卻覺得覺得自己像是身處冰窖一樣,渾身發冷，身子不受控製地細微顫抖著。
“煜煜？”唐敘珩滿臉關切地凝視林述煜,動作溫柔地幫林述煜拭去眼角淚水，“又做噩夢了嗎？”
眼前熟悉麵龐終於讓林述煜從無措中回神,他顫著聲音,小聲地說:“哥，我冷。”
說話時候，男生漂亮桃花眼裡仍瀲灩著淚光,眼角帶著明顯淚痕，說話聲音還帶著明顯哭腔，看起來格外脆弱無助。
唐敘珩已經很久沒見到，林述煜這幅模樣了。
小時候林述煜經常做噩夢,在睡夢中哭出來。問他做什麼夢,他說在夢裡,他被人汙蔑騙錢偷錢。
直到長大後,這種噩夢頻次才逐漸減少,上初二之後,林述煜就再沒做到那種夢,也不會在睡覺時候哭了。
今天這是，又重複了以前夢？
唐敘珩心裡有些擔心，給人擦完淚,就伸手去抓林述煜手。
果然,冷冰冰,和以前一模一樣。
唐敘珩沒有猶豫,他動手給把蓋在他們身上小毛毯裹緊。然後伸出一隻手，把林述煜抱進懷裡，調整一下姿勢，像小時候一樣，收攏懷抱，腳貼著腳，用體溫給他取暖。
用空著一隻手輕撫著他後背，安撫他情緒同時，低聲哄道:“煜煜，彆怕。”
兩人身體貼在一起，唐敘珩體溫透過薄薄睡衣，傳遞了過來，逐漸驅散了林述煜身上寒意。
連帶著因為噩夢初醒尚未來得及擺脫掉負麵情緒也有所緩解，如遇到了烈日飛雪般，飛速消融。
林述煜逐漸從噩夢帶來情緒中走出來。
身上周圍全是唐敘珩體溫和氣息，給予他十足安全感，那因噩夢帶來驚懼而紊亂心跳逐漸平穩下來。
他猶豫片刻，輕輕把臉埋到唐敘珩頸窩裡。
他從不怕在唐敘珩麵前展現自己脆弱。
唐敘珩身體僵硬了一瞬，將懷裡人摟得更緊了:“還要睡嗎？時間還早。”
考慮到林述煜害怕再做夢，他低聲呢喃:“我一直陪在你身邊，彆怕。”
林述煜低低地嗯了聲。
他閉著眼，卻沒有立刻睡著。
隻是在心裡苦笑自嘲。
這點事都哭，真變脆弱了啊，林述煜。
但是他又很快想明白，不是因為他變脆弱了。
而是他有了可以脆弱委屈資本。
穿過來之前，他沒有家人，沒有朋友，隻有一個從不露麵好心人，資助他讀書。
那位好心人隻在每學期開始，給他打夠一學期各種費用，甚至連書信聯係機會都不給他。
所以，他就算有再多情緒，無論是喜怒哀樂，都沒有可以傾訴分享對象。
後來，他不再對任何事留感情。
在他看來，隻要能做到對任何事無喜無悲，哪怕他一直孤身一人，也可以活得好好。
隻要不去在意，就不會受傷，也不會感覺到孤獨。
可現在不一樣，穿過來他相當於重活了一世。
他身邊有朋友，有愛他、願意護著他人。
他貪戀著他現在所擁有一切，並且緊緊握著，不舍得放開。
就像一個習慣了寒冷人，驟然感受到了溫暖，就再也不想回到寒冷環境裡去。
黑暗裡，林述煜緩緩地睜開眼。
他手已經被捂得溫熱。
林述煜悄悄地抬手，輕輕地回抱住給予他溫暖懷抱人，低聲呢喃:“珩哥，晚安。”
抱住了人，他心才算是踏實下來，朦朦朧朧地睡了過去。
*
第二天，林述煜和唐敘珩睡到很遲，才下樓吃早餐。
“你們倆這是怎麼回事？昨晚半夜做賊去了？”宋華歆正坐在大廳沙發上看報紙，見到兩個孩子下樓，忍不住調侃道。
話說完，她就敏銳地察覺到，林述煜眼睛有點腫。
宋華歆不等他們回答，又接著開玩笑:“敘珩，你又欺負煜煜了？”
林述煜解釋道:“沒有，是我昨晚沒睡好，拖著珩哥也起不來床。”
他睡前明明隻是輕輕地抱著珩哥，結果剛剛醒時候，他死死地抱著人不撒手。
好在珩哥也沒說什麼，心情看起來還不錯。
他這麼說，宋華歆也沒多想，點了點頭。
唐敘珩看了眼他老媽，嗤了聲:“我什麼時候欺負過他？小時候你和爸把他逗哭了，還是我哄。”
“沒辦法嘛，畢竟煜煜隻有你哄才有效果啊。”宋華歆笑眯眯。
聊到小時候事，林述煜莫名有些害臊，轉移話題道:“媽你今天不去公司？”
林述煜:“……”
草，沒留神，直接脫口而出了。
顧此失彼。
一旁唐敘珩見他耳朵有些紅了，沒忍住，輕笑出聲。
宋華歆愣了兩秒，才反應過來，扶著沙發扶手笑了會兒，才說:“今天事不多，有你爸過去就夠了，我放個假。”
林述煜:“……哦。”
宋華歆也沒追著這個話題不放，說:“先吃早餐吧，剛剛熱過。”
等兩人吃完早飯，宋華歆才問:“你倆今天就要去四叔新開度假村？”
林述煜:“嗯。”
“記得帶點厚衣服，天氣預報說這幾天可能有降溫。”宋華歆提醒道。
林述煜和唐敘珩回到房間就開始收拾東西。
他們這次過去，要在那邊住幾天，所以得把換洗衣服之類都帶上。
天氣已經開始轉涼，林述煜把九分褲換成長褲，短袖換成長袖襯衫，還在外麵搭上一條無袖薄款針織衫。
唐敘珩穿得和他差不多。
中午，兩人上了唐四叔派過來接他們車。
司機提前去接了程楓，林述煜和唐敘珩剛剛在後排坐好，坐在副駕駛程楓就回過頭:“大八卦！你們知道，昨晚事情後續嗎？”
唐敘珩看了眼林述煜。
林述煜神色輕鬆:“親子鑒定不是沒這麼快出結果嗎？”
“不是這個事啦，你爺爺昨天突然發力，一舉拿回了主動權。”程楓感歎，“林誠現在手頭權力幾乎沒有了，林陸哲到底是不是他兒子事，現在很多人都在關注。”
昨晚事已經在整個寧城豪門圈子裡傳開了。
林誠年輕時候就很離經叛道，光是他欠下風流債，以及他和蘇倩薇還有陸蘿春狗血糾葛孽緣，就給寧城上流圈子裡增添了不少色彩和談資。
隻是大部分人都沒想到，林誠竟然還能搞出個大新聞來。
現在不知道有多少雙眼睛，正盯著他和陸蘿春還有林陸哲事，隻要有點風吹草動，立馬能被傳個遍。
總之，現在輿論對於林誠和陸蘿春等人來說十分地不利，倒是有不少人，開始同情起蘇倩薇和林述煜來。
林述煜上了車就靠在唐敘珩肩膀上。
他本來就沒睡好，這會兒一閉眼，睡意就聚攏起來，很快就昏昏欲睡。
失去意識前，他想到程楓說關於蘇倩薇一點風聲，在心裡無聲冷笑。
這個女人，其實一點也不無辜。
唐四叔開度假村離寧城不遠，但是也不算近，因為全程無高速，倒也沒碰上長假堵車。
下午四點多，他們一行人才到目地。
唐四叔早早地給他們備好了住所鑰匙，讓人提前清理好住處。
林述煜和唐敘珩直接拎包入住。
因為唐四叔度假村主題是休閒寧靜鄉土風情，所以這邊住處都是帶著小院子獨棟房子，簡潔美觀。
林述煜和唐敘珩住一間，而程楓，則住在他們隔壁。
林述煜放下行李後，和唐敘珩一起把這幾天要住地方布置了一下，就在房子裡轉了轉。
房子前院很大，比較空曠，有一大片空地，其他地方則是種滿花花草草，其中小路交錯，全是用鵝卵石鋪就而成。
至於後院麼，有一方不大不小池子，應該就是露天溫泉了。
林述煜溜達了一圈，回來後就開始和唐敘珩討論人生重大疑難問題——今晚吃什麼。
唐敘珩:“吃燒烤嗎？”
林述煜:“可以。”
做好決定，唐敘珩直接打了個電話。
沒一會兒，就有度假村工作人員把烤架，木炭還有食物等東西一並送了過來。
林述煜看著那架勢，瞬間就反應過來:“我們要自己烤嗎？”
唐敘珩:“時間那麼多，自己烤不多有出來度假感覺嗎？”
林述煜看著他笑:“燒烤這事我不在行啊，那隻能靠你了，我幫你打打下手。”
唐敘珩看著他，低笑:“嗯。”
隔壁程楓得知兩人要吃燒烤，決定過來湊個伴。
唐敘珩毫不留情:“你得自己烤。”
程楓:“……知道了。”
等燒烤爐裡炭燒得差不多了，唐敘珩才把乾淨燒烤架放上去。
放完東西，他轉過去，對林述煜說:“要吃什麼？”
林述煜隨便點了些東西。
唐敘珩把他點東西一一擺在燒烤架上。
林述煜說是幫唐敘珩打下手，實際上各種食材都是已經處理好穿成串，他沒轍，隻能拿著小碗和刷子，在唐敘珩指示下刷刷醬。
東西烤好，唐敘珩直接遞給他。
林述煜想了想，幾乎每串都吃一半，另一半遞到忙著烤東西唐敘珩嘴邊，給他吃。
唐敘珩倒是來者不拒，把他遞過去東西都吃了。
坐在對麵自給自足程楓:“……”
他為什麼要嫌麻煩不自己在小院子裡另起一攤燒烤！！！要被隱形狗糧喂撐了！
林述煜正全神貫注地盯著唐敘珩烤東西，隱約間聞到一股異味，他瞥了眼對麵人，忍不住提醒道:“程楓，你再發呆，你肉就烤成炭了。”
經過他這麼一提醒，程楓立馬回神，手忙腳亂地開始翻轉食物。
出來度假，林述煜和唐敘珩都沒刻意趕節奏，悠哉悠哉地烤東西，等徹底填飽肚子，已經過去了好幾個小時。
天早就黑了下來，程楓吃飽後，幫忙把殘局收拾好，趕緊溜之大吉。
林述煜和唐敘珩一起往裡走。
一進屋，林述煜就扯著自己衣領聞了聞:“一身煙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