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SAKURA(1 / 2)

“哪裡錯, 哪裡蠢了?”武文雅淡淡地說。

薛祈年知道她還帶著點鬱悶。

就算自己是有苦衷的, 但當初提分手的也是自己, 難免會讓她感到很傷心。

如武文雅所說, 她本來就是個對談戀愛沒什麼興趣的人,是自己第一眼看見她,覺得喜歡,忍不住步步靠近,忍不住在社團招新時主動勾搭,最後讓她喜歡上自己, 喜歡上自己喜歡的東西。

結果,最後也是自己那麼自以為是又突然決絕地離開, 放棄了一切。

想到這,薛祈年停住腳步。

武文雅不知道他要做什麼,但也跟著停下。

薛祈年轉朝武文雅, 很誠摯地向她鞠上一躬, 也不管這麼做會引起周圍多少過路人的側目。

薛祈年又覺得,此時身處異國他鄉還挺好, 因為周圍人基本聽不懂中文。

於是,他醞釀片刻, 稍大聲些地衝武文雅說道——“對不起, 武小姐!”

武文雅:“……”

小學生道歉嗎?

“乾嘛?”武文雅看著薛祈年, 有點警惕。

薛祈年很鄭重地說:“第一, 和你談戀愛是第一次, 所以沒什麼經驗。雖然說出來很有可能被笑話, 但我還是要說。”

“看身邊人經常分手,而且分手的時候都很傷心,以至於,我那時候很傻地以為,談戀愛就是這樣的。就算兩個人再相互喜歡,卻也難免會因為各種問題而走不到一起,人生都難免要經曆些分彆的難過。所以,以為家裡出事的時候,我和武小姐提了分手,讓武小姐感到很難過,對不起。”

“但是後來回了殷川,我徹底覺悟了。”

武文雅默了一陣,說不清該感動還是無語,問他:“覺悟什麼?”

薛祈年答得很認真:“我看誰都不喜歡,看哪個女的都討厭,我就發現,事情好像有點不對。我好像隻喜歡你。”

他想了想,又補充:“在殷川的時候,我也考慮過,如果之後做什麼都挽回不了的話,我可能會養一隻哈士奇,和它相依為命,最後一人終老。”

武文雅:?

頓了頓,薛祈年又向武文雅鞠了一躬:“第二個對不起,是之後回到Kings的事。”

“之後繼續去打職業,卻沒有告訴你,一是因為遊戲才興起不久,分部也才組建不久,所有人都在悶頭拚命努力,一心急著打成績……不像現在基本都步入正軌,有了規律,時間還能多些。”

薛祈年偷偷瞥一眼,發現武文雅看起來有點無奈。

“好吧,可能這些聽起來都很像借口。”薛祈年繼續說,“其實最重要的,是我自己認定了,如果不打出一個看得過去的成績的話,是沒臉去找你的。”

“什麼比賽都好,我想拿個世界冠軍。”

很狂妄的一句話,被他無比認真而坦誠地說出來。

武文雅微微怔了一下,倒沒覺得有什麼不好。

在大學的時候,每每談及夢想,眼前這個人就總是這麼一副模樣。

很淡然地說著看似很遙不可及的話,但其實,自己從來沒有懷疑過。

想到什麼,武文雅輕輕笑了:“可當時,不也是某個人對我說,談戀愛不就是這樣分分合合的,談戀愛有什麼不好的嘛?既然這樣,你回殷川之後打算以後找我,去Kings之後什麼也不告訴我,就不怕以後再找我的時候,我已經和彆人在一起了麼?”

薛祈年想了想,也笑了:“不怕。”

武文雅歪著頭:“為什麼?”

薛祈年隻好很耿直地回答:“你微信把我拉黑了,但張靜嫻沒有,我有次無意上舊號,發現她竟然開始做直播,又在朋友圈裡宣傳了一下自己的閨蜜主播Sakura……”

武文雅:“……”

作為主播Sakura,她的生活基本人人都知道。

除了吃飯睡覺,就是陪玩直播,基本沒多少空餘時間,大概想找個人網戀都有些困難。

武文雅佛了。

她忽然想起老幺最開始找自己時說過的話。

“明天是我們隊長Hope的生日,他很喜歡你。”

“他真的很喜歡你,他每天都像癡漢一樣看你直播。”

……

一切好像都連上了。

“我想再說句很自以為是的話。”薛祈年看著武文雅,眸子裡的光很澄澈,微笑在落於麵龐的燈光中暈染開。

不是之前那種帶著點戲謔、看起來總是很不正經的笑意,倒忽然令人感覺有些溫暖。

武文雅默默看著他,聽他說:“我覺得,如果你真的很討厭我,在知道Hope就是我之後,肯定不會和我多說一個字。甚至還會像之前那樣,將所有聯係方式都刪掉,然後消失。”

“因為,你真的好倔啊。”

說到這兒,薛祈年忍不住笑了。

武文雅很無語,但也不得不在心裡承認,這個人早就把她摸得很透了。

“所以,”薛祈年繼續說,“彆扭這麼久了,已經消些氣了吧?”

“總之,我一直希望你可以原諒我,我一直都喜歡你。就算你覺得這些是花言巧語,我也,一直隻會對你說這些話。”

“……”

話落,兩人陷入沉默,周圍恢複寂靜。

薛祈年默默看著武文雅,等著她的答案。

看著偶爾走過的行人,聽著旁邊店鋪播放的音樂,溫馨浪漫的曲調在微冷的空氣中彌散。

武文雅微微鼓起嘴,想了想,但還是有點倔地說:“考慮考慮。”

薛祈年也沒喪氣,反而笑出來,饒有趣味地看著武文雅:“看來,某人的氣還是沒消完,對嗎?”

武文雅沒肯定,也沒否認,轉過身:“繼續走走吧,然後回酒店,彆在這裡傻站著了。”

薛祈年輕輕歎了口氣,隨武文雅繼續沿著街道走。

“但是,我有件事現在就想和你說。”走著走著,薛祈年又開口。

武文雅目不偏轉:“說。”

“嗯,就是……”薛祈年想了想,“以後,可不可以不要再做陪玩了。”

對於這個問題,他已經考慮了很久。

他了解武文雅性子,知道她在某些方麵和自己有幾分類似,凡是對外人和不熟悉的人,都會顯得很清冷,甚至幾分疏離。

講實話,武文雅做直播的事,薛祈年理解,甚至很高興,但他不知道她為什麼還要去做陪玩。

雖然開價很高,可以賺很多錢,但武文雅從來不是個很看重這些的人。

他幾乎每天看武文雅直播,因此,他極其不喜歡某些找武文雅陪玩的人。

某些人仗著花了錢,就理所應當地和她套近乎,甚至占她便宜。雖然武文雅對這些人的態度都很冷硬,甚至,表示如果再讓她覺得彆扭就退單,但還是會讓人感到不爽。

尤其是自己,會感到非常、非常的不爽。

“但是我缺錢。”武文雅說。

薛祈年愣了一下。

“缺……什麼?缺錢?”他有些不可思議地重複。

這分明就是他最先排除的原因。

“嗯。”武文雅很坦然地點點頭。

“……”薛祈年完全迷惑了。

又沉默著,走了段路,薛祈年忍不住問:“你,你缺什麼錢啊?你要那麼多錢乾什麼?”

“……”

內心掙紮了一下,武文雅還是決定告訴他:“其實,說出來也挺可笑的,好像老天就喜歡作弄人一樣。”

頓了頓,武文雅微微吸一口氣:“是我母親生了很重的病,雖然治療負擔很重,也沒太大希望,但我還是不想讓自己因為無能為力而自責後悔一輩子,不想放棄哪怕一點點可能性……所以,我賣了家裡唯一的房子,去找遠親借了很多錢。”

聽著似曾相識的情節,薛祈年一時竟不知道該悲傷,還是迷惑。

想了想,他小心翼翼地問:“你……不會還在跟我賭氣吧?”

武文雅:?

明白了薛祈年意思,武文雅很無奈:“你以為我是在編故事諷刺你麼?拜托,就算再怎麼生氣,我也不會惡毒到去拿自己母親開玩笑吧?”

聽罷,薛祈年沉默下來。

微微低著頭,看著腳下踩過的一塊塊平整石磚,他麵上有了層淡淡的陰影。

武文雅又說:“但我母親還是去世了。”

一句話,很輕很輕,好像嗬出的氣,很快就在冷空氣中消散殆儘了一樣。

卻像一塊無比沉重的石頭,忽然砸落在薛祈年的心底,帶來極其密集的鈍痛感。

又沉,又悶,壓得他有些喘不過氣,更一個字也說不出。

他忽然想起,大學的時候,武文雅曾帶著點小興奮地告訴自己,她已經把兩人談戀愛的事告訴她母親了。

之後,自己沒去過她家,但見過她母親幾次。

除了在街上偶遇,坦然地微笑著問聲好,就是放假把武文雅送到家門口的時候。

煙火氣十足的小街,古樸老舊的小樓,昏黃的路燈照不亮夜晚即將到來時的深重黑色。

和武文雅分彆後,她總以為自己已經走了。

但其實,自己總忍不住站在十幾米外的黑暗裡,默默地看著她。

看著眼前這幅舊書插畫般的場景,看著某個熟悉的身影,在樓前燈光下無比清晰。

直到她消失在樓棟裡。

武文雅家樓下的大門是壞的。

有時候她運氣好,不是電子感應的那一半門會開著。但運氣差的時候,她就隻能打電話叫她母親幫忙開門。

就這樣,薛祈年知道她母親是個很溫柔的人。

她每每接到武文雅電話,不會隻是在家裡按一下按鈕給她開門,而是會直接下樓,親自從裡麵將門打開,把武文雅接回家。

薛祈年也是無意一次聽武文雅母親叫她小名——櫻櫻。

薛祈年偷笑了好久。

但一直不敢在武文雅麵前提起。

怕她知道自己每次送她回家後都半天不走、一直在不遠處偷看,會感到氣悶;怕她知道自己小名被聽到了,會感到羞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