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發表(1 / 2)

男人會懷孕!

紀輕舟有生之年還是第一次聽到這樣的事情, 整個人都震驚了。

然而看秦錚和圖大有那副表情,卻不像是在開玩笑。

再聯想小山的狀況……

紀輕舟不得不試著去理解這件事情,雖然他依舊難以相信。

“可是……男人怎麼可能會有孕?”紀輕舟窮儘了自己的詞彙, 也沒找出適合描述此事心情的言語。

這不科學啊……就算服了那種藥抑製了雄性激素的分泌,甚至導致分泌了雌性激素, 可人體構造總不會隨著改變吧?男人有子宮和產道嗎?卵子從何而來?

果然書裡的世界觀, 不能太追究邏輯。

紀輕舟暗道,有可能原書裡隻有一句類似於“男人生孩子也不是不可能”之類的話,他作為讀者甚至都沒留意到。但當這個世界變成有血有肉的真實空間之後,這話帶來的結果卻是顛覆了許多人的命運。

“在民風開化的外朝, 這早就不是秘密了。”秦錚道:“隻不過咱們大渝朝, 雖也有好男風的人, 可男人與男人結合終究不是自然之道。所以哪怕有誰家養的男寵有了孕, 多半也不會出來聲張……”

圖大有道:“輕舟自小在書香門第長大, 自然不會知道那些齷齪事。”

“齷齪事?”紀輕舟喃喃道,“這……”

秦錚開口道:“他說的齷齪事並非指的男人與男人結合亦或是男人有了身孕,而是……那些為了門楣顏麵, 不惜將這些事情永遠捂在黑暗中的人。”

京城裡頭其實有許多這樣的傳聞, 哪家的男妾有了孕,家主覺得此事不雅,為了不傳出去便不敢請大夫。有的男妾沒挨到生產就不明不白地死了, 也有許多因為沒有產婆和大夫看顧難產而死, 更有去父留子,待孩子足月便將男妾的肚子剖開將孩子抱走,置大人的死活於不顧……

畢竟男妾也好, 男寵也罷, 在那些人眼裡不過是玩物。

誰也不願讓自己的孩子擔上“是男人生的”這樣的“汙名”……

“汙名?”紀輕舟擰眉道。

“這種事情若是落在光明磊落的人身上, 想必不會去在意什麼汙名不汙名的。”秦錚冷笑道:“可那幫隻顧自己顏麵的人,為了那勞什子顏麵,什麼事情做不出來?”

紀輕舟聞言雖然震驚,卻也漸漸明白了那種所謂的“風氣”。古往今來,幾乎每個年代都會誕生一些“汙名”,有的年代自由戀愛是汙名,有的年代女人拋頭露麵是汙名,有的年代從商是汙名……而這大渝朝,男人生孩子是汙名。

人類總是能想出許多“汙名”去相互攻擊,有的時候箭落在彆人身上,有時候落在自己身上。

眾人正說著話,太醫從屋裡走了出來。

紀輕舟忙斂了心神上前詢問小山的狀況。

“小的自然是留不住的,那藥的藥性太猛了,好在大的命是保住了。”太醫道:“我給他開幾服藥,每日煎好了著人送過來,想必不會有大礙。”

太醫這話一錘定音,證實了小山的確是落了胎。

紀輕舟再怎麼震驚,也不得不接受這一現實。

“此事還請章太醫不要聲張,免得事情越來越複雜。”秦錚朝章太醫道。

“放心,老夫心裡有數。”章太醫道。

既然李湛吩咐秦錚將他叫過來幫忙,想必與他有些交情,這一點紀輕舟倒是不如何擔心。隻是今日小山在雁庭出事的時候,吏部和雁庭那些內侍,幾乎都看到了,其中許多人或許都想紀輕舟那麼懵懂,可但凡有人看出什麼怎麼回事,此事便會一傳十十傳百……

想必不用到明日,內侍司便會傳遍了。

“想必你也能猜到。”秦錚朝紀輕舟道:“此事牽扯太多,且已經入了慎刑司的檔,安排個太醫為他診治倒是問題不大,但人隻怕……”

紀輕舟點了點頭道:“我知道,國有國法,家有家規,你與王爺能做到如此,我已經感激不儘。”

圖大有立在一旁不說話,隻有些難過地看向門口的方向。

秦錚還有彆的事情,不能耽誤太久,便朝兩人告了辭。

“大有哥……”紀輕舟開口問道:“依著律例,小山會被如何處置?”

“穢/亂/宮/闈,這是在宮人之中是除了背主之外最大的罪名。”圖大有道:“會杖斃。”

杖斃?

紀輕舟萬萬沒想到,從前隻在宮鬥劇中聽過的刑罰,竟然會落在小山的身上。

兩人在慎刑司不好多逗留,又進去看了一眼小山,便離開了。

好在此前那小醫官已經幫小山清理了身體的血跡,又幫他換了衣服,小山雖然看著依舊沒什麼精神,但總歸比剛送過來那會兒好多了,想必服了藥,慢慢便可恢複一些。隻是紀輕舟想到小山會被杖斃,心中便不由開始難過,可一時之間卻又不知該如何是好。

紀輕舟和圖大有今日都不必當值,離開慎刑司之後直接回了住處。

兩人剛進門不久,便有一個禦膳房的小內侍提了個食盒過來。

圖大有認出那小內侍叫果子,平日裡與小山很是親近。

“小山哥走之前吩咐過我,若是回來的晚便讓我給你們送午膳。”果子將食盒放下,有些拘謹地朝紀輕舟和圖大有笑了笑。

果子看起來隻有十四五歲的樣子,個子還沒長起來,整個人都透著一股稚氣。紀輕舟並不知他與小山的關係,但想來應該類似於他和圖大有,是相依為命的師兄弟。

“小山的事情……”圖大有道。

“我都知道了。”果子眼睛紅了紅,又道:“你們慢慢吃,我先走了。”

果子說完便一溜小跑地走了。

圖大有伸手打開了那食盒,便見最上頭那層擺著的是糖醋魚。

紀輕舟看著那糖醋魚,突然想起了小山在喝那碗藥之前朝他說過的話:

“今兒膳房有糖醋魚,我給你們留了一條,午膳的時候給你們送過去。”

他竟還惦記著自己回去的晚,特意吩咐了果子趁熱給他們送過來……

紀輕舟眼睛驀地一酸,拿起食盒的蓋子將食盒又蓋了起來。圖大有歎了口氣道:“飯還是要吃的,你今日在雁庭吐成那樣,還險些暈倒了……吃吧,彆辜負了小山的心意。”

圖大有說著將食盒重新打開,將裡頭的菜一樣樣地取出來擺好。

紀輕舟坐在桌前,開口道:“應該……會有辦法吧?”

“咱們的命,從來都是不值錢的,小山是,我是,你也是。”圖大有答非所問的道。

“一定會有什麼辦法……”紀輕舟喃喃的道:“我一定能想到!”

圖大有隻默不作聲,取了雙筷子遞給了紀輕舟。

英輝閣。

小皇帝在矮榻上睡著了,懷裡抱著那隻兔子。

書案前的李湛抬手捏了捏鼻梁,那神情看上去十分疲憊。

“紀小公子今日不當值,陛下連玩兒的心思都沒了。”秦錚取了條薄毯給小皇帝蓋上,然後走到書案邊看了一眼李湛正在看的那份文書,開口道:“你這一個下午都心神不寧的,彆看了,看也看不進去。”

李湛沒理他,隻將手裡的文書放到一邊,又換了另外一本。

“彆怪我沒提醒你。”秦錚道:“那個小內侍的事情已經驚動了慎刑司,上頭還有吏部的人摻和著,不管是誰要插手,等著的都將是非常大的麻煩……”

李湛對他的話充耳不聞,目光依舊落在手裡的文書上。

秦錚見狀急了,又道:“咱們幫他到這個地步,已經是仁至義儘了。你不會犯傻到要去插手這件事吧?彆說那小內侍與咱們非親非故,就算是紀小公子進去了,你也不至於為了他與整個朝堂的人對峙吧?”

“本王說了要管嗎?”李湛終於抬眼瞥了他一下。

“哦……”秦錚總算放心道:“那就好,我就怕你腦袋一熱,犯糊塗!”

秦錚知道李湛如今在朝中的處境看似如魚得水,實際上則非常艱難。先帝走了以後,將一家老小以及整個江山都丟給了李湛,李湛如今當真是該出的力都出了,該落的好卻一個沒有。

李湛開口道:“今日的事情報給吏部了嗎?”

“什麼事兒?”秦錚一怔,回過神來道:“篡改內侍領藥日期的事兒嗎?我在想這事若是直接報給吏部,他們內部肯定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起不了什麼風浪。還不如明日早朝的時候,我直接找人寫個折子參吏部一本。”

李湛聞言看向秦錚,那目光帶著幾分不讚同。

秦錚見狀忙道:“我想的不對嗎?你想……如今吏部是恒郡王管著,他的部下如此草菅人命,好不容易讓咱們拿到了把柄,若是不好好敲打敲打他,往後可就過了這個村沒這個店了。”

“你呀,太好鬥。”李湛搖了搖頭道。

“不是……我……你這話什麼意思?”秦錚一臉不服的道:“是我好鬥,還是你最近變得優柔寡斷了?”

李湛聞言怔了一下,略有些出神。

片刻後他開口問道:“你覺得本王最近變化很大?”

“可不是麼……”秦錚道:“總之與從前有些不大一樣了。”

李湛聞言微微挑了挑眉,目光中帶著一絲意味深長地笑意。

紀輕舟今日胃口出奇地差,午膳隻吃了幾口便有些犯惡心。

他生怕自己再當著圖大有的麵吐了,便沒再多吃。

圖大有也看出他今日有些蔫蔫地,隻當他是為了小山的事情還在煩惱。

用過膳之後紀輕舟從屋裡出來,卻見院門口露出一截灰袍的衣角。他走到門口朝外一看,見果子正站在門外。果子一見他出來嚇了一跳,忙抬手擦了擦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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