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發表(1 / 2)

當晚, 紀輕舟沐浴完從浴房裡出來的時候,聽到小院外頭傳來了嘈雜之聲。

他披了外袍想出去看看,卻被圖大有叫住了。

“外頭是出什麼事情了嗎?”紀輕舟有些緊張的問道。

圖大有知道他在想什麼, 安慰道:“放心吧,慎刑司處決犯人不會選擇夜裡, 怕夜裡陰氣重, 死人陰魂不散留下太多戾氣。”

紀輕舟聞言稍稍鬆了口氣,又道:“你不好奇外頭出了什麼事情?”

“若是無人來朝師父說,那便不是大事。”圖大有道:“放心吧,不必理會。倒是你, 明日就要去英輝閣伺候了, 天不亮就要起來, 不能誤了王爺早朝的時間, 所以早點睡吧。”

紀輕舟進宮這麼久, 明日還是第一天跟著去早朝,當即也有些焦慮。成了英輝閣的首領太監,換上了那身光鮮的紅袍子, 這也就意味著他將來恐怕沒有懶覺可以睡了。

哎, 真是一件令人惆悵的事情。

紀輕舟歎了口氣,也無心再去好奇外頭發生了什麼,回房便睡下了。

大概是日有所思的緣故, 當晚紀輕舟做了大半夜的噩夢。

他夢到小山在金鑾殿外那片空曠的廣場上被杖斃了, 夢裡的小山被打得渾身是血,痛苦的叫喊聲隔著幾座宮殿都能聽到。而口不能言的賀滿跪在旁邊眼睜睜看著小山氣絕,最後取出一把匕/首刺穿了自己的心臟。

紀輕舟被驚得出了一身冷汗, 醒來的時候發覺天還沒有亮。夢裡的場景還曆曆在目, 他心中煩亂實在沒法子再睡下去, 索性起來洗漱完換好衣服,提前去了英輝閣。

他到了英輝閣外頭的時候,值守的內侍已經在忙活了。

眾人如今都算是紀輕舟的下屬,見到他過來紛紛朝他行禮。

“不必理我,我在此等著王爺起來。”紀輕舟立在殿前外頭道。

“紀公公,王爺已經起了。”一個內侍朝他道。

紀輕舟聞言一怔,沒想到李湛起得這麼早。

依著規矩,作為英輝閣的首領太監,紀輕舟應該在李湛起床的時候就從旁伺候。實際上他倒是不用做太多事情,瑣碎的雜事自有品級低的內侍去做,他要做的隻是“陪著”而已。

就像姚長安平日裡也要經常陪著小皇帝一樣,這種陪伴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一種“殊榮”,當然紀輕舟並不怎麼想要這份殊榮,若是讓他選的話他寧願陪著小皇帝讀書。

小太監替他開了門,紀輕舟便踏進了李湛的寢殿。

這會兒李湛已經洗漱完了,兩個內侍正在伺候李湛穿朝服。

紀輕舟立在旁邊陪著,看起來有些心不在焉。

“紀公公,您來吧。”一個小內侍手裡捧著玉帶遞給紀輕舟。

紀輕舟聞言一怔,他記得圖大有跟他說過規矩,伺候主子更衣都是侍衣的內侍來做,可這玉帶和冠卻有著不同的意義。像圖大有,輪到他當值的時候,都是由他親自替小皇帝束帶和戴冠,同理,紀輕舟自然也要為攝政王束帶和戴冠。

李湛身上穿著朝服,長身而立地看著紀輕舟,麵上沒什麼情緒。紀輕舟接過玉帶走到李湛身前,他伸手將玉帶環過李湛的腰,找到玉帶的扣卡了一下卻沒卡上,玉帶險些脫手。

“紀公公……”一旁侍衣的內侍嚇了一跳,生怕他將玉帶摔了。

“我可以。”紀輕舟深吸了口氣,手臂再次環過李湛的腰,摸摸索索好半天,總算是將玉帶的扣卡上了。

他的目光不經意在李湛身上打量了一圈。雖然在奉先閣那晚,他們已經做過了最親密的事情,可當時黑燈瞎火,再加上情緒比較激動,紀輕舟並沒有閒心去“打量”李湛。

今日他才發覺,李湛身材修長,肩寬腰窄,這身板簡直是無可挑剔。可惜對方整日裹在華服之中,倒是沒什麼機會朝旁人展露身材。原書中,李湛這個攝政王一直未曾娶妻,也不知道這一次會不會和書裡一樣沒有感情的羈絆。

若真是如此,那李湛這輩子也隻能在英輝閣的內侍麵前“展示”一二了。

念及此,紀輕舟不由自主地輕輕歎了口氣,也不知是替誰在惋惜。

少年那幾不可聞地歎息,落在李湛耳中,惹得李湛不由挑了挑眉,開口道:“想什麼呢?”

“沒有。”紀輕舟下意識的否認,而後意識到語氣太生硬了,忙找補道:“想到王爺如此起早貪黑為國為民,心中便有些感慨。”

李湛目光微垂落在少年麵上,見他眼底帶著淡淡地青黑,顯然昨夜是沒睡好。

“王爺呢?”此時殿外傳來了秦錚的聲音。

隨後他便推開殿門走了進來。

“喲,我就說紀小公子穿紅肯定好看。”秦錚見到紀輕舟頓時笑逐顏開的道:“昨天我還同王爺說,這紅袍子簡直就是為你量身定做的!”

他話音一落殿內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識落在了紀輕舟身上,便見少年一襲紅袍,本就白皙的膚色顯得越發引人注目,再加上他五官精致,氣質卓然,竟生生將一身內侍服穿出了幾分貴氣。

“讓你來英輝閣簡直是太對了!”秦錚開口道:“養眼!”

紀輕舟無心與他插科打諢,接過內侍遞過來的冠親手為李湛戴上。

“離早朝還差兩刻呢,王爺有事情要先去處理一下,我帶你吃點好吃的。”秦錚朝李湛微微點了點頭,而後攬著紀輕舟的肩膀便去了偏殿,沒想到偏殿竟備了粥和點心。

秦錚拉著他坐下便開始吃,紀輕舟不明所以,但也沒見外。

“王爺餓不著,你吃你的。”秦錚朝紀輕舟道。

紀輕舟喝了小半碗粥,總覺得秦錚今天的狀態有些不對,甚至連李湛看起來都有些不一樣。再想起方才秦錚朝李湛點頭的那個動作,分明就像是在交代什麼信息,隻不過不方便當著彆人的麵明說。

簡單用過了早膳,紀輕舟便陪著李湛去了金鑾殿。

秦錚則沒跟著一起去,紀輕舟雖然有疑惑,卻也不方便多問。

“你一肚子問題都寫在臉上呢。”去金鑾殿的路上,李湛開口道。

“這麼明顯嗎?”紀輕舟有些尷尬的道。

“怎麼不問?”李湛道。

“我心中所想王爺都猜得中,若王爺想說自然便說了,否則我多問反倒擾了王爺的清淨。”紀輕舟開口道。

李湛聞言轉頭看了紀輕舟一眼,少年眉眼帶著淡淡的焦慮,但那抹焦慮掩藏的很深,並沒有影響到他的神態。李湛不由想起來,似乎從他第一眼見到少年時,對方便總是這麼有分寸。

此前李湛說了不讓他自稱“奴”,他便再也沒有那麼稱呼過自己。

可一直以來他在李湛麵前的態度卻恭謹非常,從不僭越。

讓他做什麼他就做什麼,不該問的從來不問,該說的也從來不會藏著掖著。

兩人到了大殿,紀輕舟這才發現今日小皇帝沒有來。

朝臣們顯然也發覺了這一異樣,彼此間都忍不住在竊竊私語。

不過更讓朝臣們驚掉下巴的,則是攝政王身邊今日跟著的那個一襲紅袍的少年內侍。整個大渝朝人人都知道,攝政王不喜歡內侍,從不讓內侍近身伺候。

前幾日他搬到英輝閣,身邊安排了伺候的內侍,眾臣雖然都聽說了,卻未曾親眼得見。直到今日才證實了這一傳言,且那紅袍的少年內侍長得太惹眼,縱然穿著一身內侍服,那氣質和風采也將在場眾多青年文官武將都生生比下去了一大截。

“那是紀小公子。”

“啊?怪不得呢……”

眾臣中有人點明了紀輕舟的身份,眾人的議論便從“攝政王身邊竟然有了內侍”轉移到了“攝政王身邊的內侍竟然是紀太傅之子”……

眾臣的議論到得最後便隻有一個結論:攝政王行事越來越讓人看不透了!

直到早朝正式開始,眾臣才將注意力從紀輕舟身上挪開,重新想起了另一件比較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小皇帝為什麼沒來早朝?

“陛下昨日染了風寒,今日在養病。”李湛淡淡地道。

眾臣雖有疑問,李湛卻沒給他們繼續追問的機會,示意今日有本的可以奏了。

紀輕舟還是第一次上早朝,很好奇這些大臣們在早朝上議論什麼國家大事,然而他聽了好半天,並沒有聽到什麼國家大事,聽到最多的討論竟然是關於攝政王搬到英輝閣一事。

“咱們大渝自開國至今也沒有王爺搬到宮裡住的先例啊。”一個文臣開口道:“皇子成年開府後,都是住在自己的府邸,王爺此舉不合祖宗禮法!”

此言一出,眾人紛紛附和,說的都是車軲轆話,中心思想隻有一個,希望李湛三思。

那句話他們雖然沒有明說,但紀輕舟是聽出來了,意思是最好李湛再搬出去。

紀輕舟早就聽說過這些文官難纏,今日總算是見識到了。

“若王爺覺得王府離宮裡遠,哪怕在宮外重新選址再建一個府邸也不是不可。”

“如今國庫又不充盈,陛下剛剛登基,再建攝政王府是一筆不小的進項!”

眾人討論了一會兒,又開始糾結要不要給攝政王建個新王府。

紀輕舟聽得一個愣一個愣的,忍不住看向李湛,見對方麵無表情,看不出喜怒。

紀輕舟:……

果然攝政王這活兒不是一般人能乾的,換成是他每天煩也煩死了!

起先紀輕舟一直擔心朝臣要揪著小山的事情鬨,畢竟上次奉先閣的流言之後,前朝鬨得非常厲害,咬著內侍穢亂宮闈的罪名不放,恨不得整死內侍司才罷休。

但如今看來,小山竟然是沾了攝政王的光。

這幫文官一連數日都在說服攝政王搬出英輝閣,全然顧不上小山的事情了。

看來這幫文官鬨事也是有輕重緩急的……

“陛下年幼,無人看護,身邊的奴才又不忠不義,本王不放心將他自己放在宮裡,要就近照顧。”李湛淡淡的道。

紀輕舟聽到李湛這話嚇了一跳,暗道對方說不忠不義這是指的誰?

按理說應該不是他吧?畢竟他如今是英輝閣的人。

難道是圖大有?攝政王不會知道圖大有的事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