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發表(1 / 2)

紀輕舟渾身散發著暑氣立在那裡, 心情十分複雜。

他覺得自己最近變笨了,這麼明顯的苦肉計他都沒看出來。

怪不得彆人都說一孕傻三年……

紀輕舟一想到“孕”這個字,頓時又有些彆扭, 本就曬得發紅的臉上,更添了幾分紅意。他膚色原本十分白皙, 麵上稍有紅意便很顯眼, 立在那裡讓人想忽略都做不到。

李湛目光在紀輕舟麵上停留了片刻,見少年一身紅袍已經被汗水洇濕了,便低聲道:“去洗個澡換身衣裳吧。”

“謝王爺關懷,不必麻煩了。”池州卻以為李湛是在朝他說話, 忙開口道:“好不容易跪了這麼久, 一會兒出去若是換了身衣裳, 那不是白跪了嗎?”

池州原本是打算跪到午後的, 卻沒想到王爺如此體恤, 隻不到一個時辰就讓他進來了,如今還貼心地讓他洗澡換衣服……池州心中十分熨帖,暗道王爺平日裡看著冷厲, 實際上還是很體貼下屬的。

李湛聞言瞥了池州一眼, 麵色十分複雜,也不好再解釋什麼。

“都下去吧。”李湛半晌後開口道。

紀輕舟聞言忙躬身行了個禮,退出了書房。

從書房出來之後, 紀輕舟便見到小山端了兩碗綠豆湯過來。小山將另一碗給了一個小內侍讓對方送進去給池州, 剩下的這碗則給了紀輕舟。

“以前倒沒覺得天氣竟這麼熱。”紀輕舟喝了碗綠豆湯,身上的暑氣稍稍緩解了一些,但麵色依舊有些差。小山怕他中了署, 沒敢讓他立時去洗澡, 等他身上的汗散的差不多了才鬆口。

“我見你最近氣色總是不大好, 是不是太累了?”小山有些擔心的道。

紀輕舟聞言目光微閃,道:“我倒是沒覺出來……你可彆再給我進補了。”

“身子虧可不就得好好補補嗎?”小山理所當然的道。

紀輕舟卻皺眉道:“我怕吃胖了……有礙觀瞻。”

小山聞言噗嗤一笑,並不知紀輕舟是擔心吃胖了身子顯得更快,隻當他是真的愛惜身材,便道:“你放心,回頭我多給你弄些美容養顏的食材,定會保證你吃了容光煥發,卻不會多長一兩肉。”

紀輕舟:……

感覺自己在小山心裡的形象已經快扭曲了……

書房內,池州從懷裡取出一份文書遞給李湛。

李湛接過那文書一看,是一長串名單,每一個名字後頭還有對應的職分。

“宮外各個渠道的人都摸清了,宮裡的這些人順藤摸瓜自然也就出來了。”池州道:“不過下官不敢打草驚蛇,所以隻能查到內侍司每個部門對應的內侍是誰,至於具體他們采購的物品數量是否能與宮外查出來的線索對應得上,恐怕還要王爺派人在宮裡查一查。”

池州是大理寺的人,盤查內侍司的人並不在他的職權範圍內。

倘若他貿然插手,隻怕會打草驚蛇。

“內侍司采購的物品都是有賬簿的,隻消對著這份名單查一下他們采購物品的實際數量與內侍司賬簿上記錄的是否相同,便可以找出問題的所在了。”李湛開口道。

池州點頭道:“正是如此。”

內侍司采購的物品十分龐雜,采買和統管分發又都是他們內部的人在執行,這中間想要做手腳是非常容易的。畢竟許多物品采購之後打散了去分發,各宮都隻知道自己約莫收到了多少,不會去追究具體的細節。

到時候日子一久,這便成了爛賬,查也無從查起。

隻有從剛采買尚未來得及分發的東西入手,可以查出這其中的貓膩。

“你確定沒有驚動內侍司的人吧?”李湛問道。

“王爺放心,下官十分確定,整個宮裡除了王爺隻有下官知道此事。”池州說罷猶豫了片刻,又道:“上次在茶樓,紀小公子也在場……他也算是知道一部分吧。”

李湛聞言點了點頭,擰眉沉思了片刻。

池州問道:“王爺打算怎麼辦?”

見李湛不回答,池州仿佛意識到了什麼,開口道:“王爺不會是打算讓紀小公子去查內侍司吧?”

“你覺得不妥嗎?”李湛看向池州問道。

池州沉吟片刻,開口道:“王爺,恕下官直言,此事非同小可……紀小公子若論才學能力自然是不遜於旁人,甚至比朝堂上許多有官職在身的人都要更勝一籌。但……”

李湛抬眼看了池州一瞬,開口道:“直言無妨。”

“下官雖與紀小公子未曾深交,但以紀太傅的才學,想來他紀家的兒郎自然不會是貪生怕死之輩,更不會為了苟且偷生而……失了紀家的體麵。”池州道:“王爺就不曾懷疑,紀小公子忍辱負重放棄了流放而選擇入宮是彆有居心嗎?”

李湛擰了擰眉,半晌後才沉聲道:“本王並非沒有想過。”

“王爺既然懷疑他……又為何要將他帶在身邊?”池州不解道。

李湛陷入沉思,許久都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池州是通透之人,知道自己該說的都說了,李湛也聽進去了,便開口道:“下官僭越了。紀小公子聰慧過人,又是太傅生前最寵愛的幼子,若他能心無旁騖地輔佐王爺,自然是幸事一件。下官這番話不過是杞人憂天,相信王爺自有打算。”

李湛點了點頭轉移了話題,問道:“紀家小姐在你府上如何?”

“紀小姐為人直爽,行事作風倒是頗有紀太傅那股灑脫勁兒,下官身為男子都要甘拜下風。”池州提起紀輕瀾不禁莞爾,片刻後又有些惋惜地道:“隻可惜了……依著律例既入了教坊司不可贖身,否則……”

李湛目光落在池州麵色打量了片刻,問道:“這些日子便辛苦你照拂著吧,往後的事情往後再說。”

池州忙拱手道:“池某定不負所托。”

倆人又說了幾句閒話,秦錚回來了,在外頭求見。

池州該說的都說完了,他還要繼續做戲,當即收斂了心神帶著一臉“憤憤”的表情離開了英輝閣。今日他這麼一鬨,宮裡宮外說池州與攝政王起了齟齬的流言便傳開了。

這位年輕的大理寺少卿,鋒芒太盛,遇到了手腕果決的攝政王,隻能吃癟。

秦錚拿著池州的名冊仔仔細細看了一遍,表情十分驚訝。

“想不到內侍司的人這麼大的胃口呢?”秦錚道。

“內侍司自然是吃不下,胃口大的是他們背後的人。”李湛淡淡地道。

秦錚合上名冊道:“我帶人去查?”

“你去查內侍司,倒未必得心應手。”李湛開口道。

秦錚看了他一眼反應過來了,開口道:“你打算讓紀輕舟去查?”

李湛看向秦錚沒有應聲,但那表情卻無異於默認了。

“嘖!”秦錚歎了口氣,想了想並沒有反駁李湛,而是提議道:“要不這樣,我將這名冊重新謄錄一份,但隻給他半份,讓他去查庫房裡存儲的數目,但實際采購的名錄不讓他知道,等他查完了咱們對一對結果,你覺得可以嗎?”

“你想試探他?”李湛淡淡地道。

“若他沒有私心這結果便是皆大歡喜。”秦錚道:“也算是給他個機會證明自己!”

李湛輕笑一聲,不置可否。

秦錚觀察他麵色,開口道:“這可不像你的作風?就連我跟著你不也得有表忠心的機會嗎,怎麼換了紀輕舟王爺就這麼好說話……搞得我都要吃醋了!”

“還是……王爺對他這麼沒信心,料定了他通不過這個考驗?”秦錚問道。

李湛沉吟半晌,開口道:“就按你說的辦吧。”

秦錚這擔心與池州不謀而合,實際上他此前就在李湛麵前旁敲側擊的提過此事,隻不過李湛一直態度曖昧不明,他也不好說得太多。

倘若換了彆的事情,秦錚興許就不摻和了,但這件事情太重要,秦錚不敢冒險。

若是紀輕舟當真證明了自己沒有私心,秦錚反倒能鬆一口氣了……

畢竟,他還是很喜歡紀小公子的。

當日秦錚便將名冊抄錄了半份。

入夜前,李湛將紀輕舟叫過來,將那半份名冊交給了他。

紀輕舟此前在茶樓是聽過李湛和池州的對話,後來李湛也朝他提過讓他去查這件事,所以紀輕舟一看這名單,當即便明白了李湛的意思。

“你在內侍司待得雖然不久,但姚總管是你師父,圖大有又與你交好,所以這件事情由你去辦應該會比較順利。”李湛朝紀輕舟道。

紀輕舟看了一遍那半份名單,開口道:“涉及到的細節太多,還要清點庫房的存貨,可能需要些時日。”

“多久?”李湛問道。

“十日。”紀輕舟道。

“太久了,若是讓他們反應過來你在做什麼,他們隻怕會趁著這個時間做手腳。”李湛道:“本王隻給你三日,內侍司與英輝閣所有人任你調遣。”

紀輕舟聞言一怔,隻得拱手道:“是。”

見李湛沒有彆的吩咐,紀輕舟正要告退,卻被李湛叫住了。

“王爺?”紀輕舟茫然看向李湛,等著他開口,李湛卻起身從書案前走到了紀輕舟身旁。

李湛盯著紀輕舟看了半晌,見少年脖頸上還留著幾分未曾褪去的紅意,想必是白天曬得太久,有些曬傷了。

“你……”李湛猶豫半晌隻開口道:“好好辦差。”

紀輕舟聞言有些茫然,總覺得李湛似乎有什麼話想說,但對方既然沒說他便也沒追問,隻點了點頭便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