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發表(1 / 2)

傷口中的箭頭驟然被取出, 唐恕的手略一挪開,那處的血便迅速湧出。

鮮紅的血液順著對方勁實的胸腹線條漫延開,那場麵看著十分觸目驚心。

秦錚擰著眉頭, 目光中帶著幾分難以抑製的擔憂。

他自幼在軍中長大,見過許多人受傷的場麵, 哪怕他自己也受過許多次大大小小的傷,可不知為何,這一次的場麵卻讓他不由自主失了分寸。那傷口明明不在他身上, 他卻不知為何覺出了幾分徹骨的痛意。

“抱穩,等他的血止住。”唐恕開口道。

秦錚聞言不敢稍動,忙收斂了心神抱著懷中之人。

唐恕先是拿藥粉敷在祁景姮……或者應該說是祁景川的傷口上,而後用一塊乾淨的方帕按住了傷口。片刻後,那方帕便被血浸濕了, 血很快透過方帕滲出來, 染紅了唐恕的手。

“怎麼止不住?”秦錚擰眉問道。

“急什麼?沒見過人受傷?”唐恕抬眼瞥了秦錚一眼道。

秦錚隻得閉口不言,麵上卻依舊滿是忐忑。

過了片刻,那方帕上滲出的血總算是小了許多,看著像是止住了。

唐恕便取了布巾在祁景川身上纏了幾道,將傷口裹好。

“嘶……”

大概是唐恕裹傷口的力度有些大, 祁景川無意識地痛呼了一聲。

“能不能輕點?”秦錚開口道。

唐恕瞪了秦錚一眼,開口道:“我輕點裹,好讓他的血流光?”

秦錚被他噎得啞口無言,隻得再次閉嘴。

但唐恕嘴裡雖然不饒人, 手上的動作卻放輕了許多,祁景川也沒再發出什麼呻/吟之聲。

“先彆將他放下, 稍微穩一下待止血的藥徹底發揮了效力再放平。”唐恕替祁景川包紮好傷口之後, 一邊收拾藥箱一邊朝秦錚說道, “他這會兒意識不太清醒,儘量彆讓他亂動。”

“嗯。”秦錚應了一聲,抬袖幫祁景川擦了擦額角的冷汗。

但因為祁景川臉上帶著易/容/麵/具的緣故,他的臉上反倒沒什麼汗。

秦錚猶豫了一下,伸手慢慢撫過祁景川額角,而後找到易/容/麵/具的角,將那麵/具揭了下來。

易/容/麵/具被摘下來之後,露出了祁景川那張英俊的臉。

祁景川此刻雙目緊閉,眉頭微微擰著,麵上白得幾乎沒有血色,但那五官的輪廓卻還是秦錚熟悉的模樣。隻不過時隔數年,昔日的少年郎身上如今已經添了幾分成熟男子的沉穩之氣,那感覺讓秦錚覺得略有些陌生。

但那陌生之外,更多的則是一股久違的親近感。

片刻後唐恕開口道:“回頭得空了慢慢看,這會可以將他放下了。”

唐恕那語氣帶著十足的揶揄,秦錚聞言麵上略過一絲不自在,忙配合著唐恕,將懷中的祁景川放平,好在唐恕處理傷口得當,這麼一番折騰祁景川的傷口也沒有再繼續流血。

秦錚取了薄被小心翼翼將人蓋好,而後取了塊布巾沾了溫水,坐在一旁一言不發地替祁景川擦身體。祁景川並未完全昏迷,這會兒雖然意識不太清醒,卻也還迷迷糊糊保留了些許意識,他感覺到有人在幫他擦身體,便下意識伸手抓住了那人手腕。

待他睜開眼睛看到對方是秦錚之後,便放開手,又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唐恕開了藥吩咐人去煎了。

片刻後,小山和果子進來,將帳子內的狼藉收拾了一番。

紀輕舟進來的時候,便見秦錚正一言不發地守在沉睡的祁景川身邊,目光一直落在對方麵上。

“他就是……祁景川?”紀輕舟問道。

“嗯。”秦錚應了一聲,開口道:“裝得挺像的,我都沒認出來。”

秦錚說這話的時候,聲音中帶著幾分落寞,紀輕舟雖未追問,卻猜到秦錚多半是在為沒有認出對方一事而覺得沮喪。他們若真是少年相識 ,還有幾分情義,重逢後相處這麼久秦錚都沒有看出端倪,換了誰都會不痛快吧……

尤其這段時間,秦錚被李湛派到祁景川身邊,兩人幾乎日日相處。

而秦錚也不知在易/容後的祁景川麵前,有沒有透露過不想讓對方知道的心事……

若是秦錚將易/容後的祁景川當成公主,還朝他說過什麼關於祁景川的事情,那場麵紀輕舟想想都覺得尷尬。

“他此番應該是刻意想要瞞過你,所以你才沒認出來。”紀輕舟道:“有的人越是熟悉和了解對方,反倒越容易偽裝,因為他知道你熟悉的每一個細節,隻要在那些細節上稍加改動,騙過你便不難。”

“我並不了解他,都快將他忘了。”秦錚開口道。

紀輕舟知道他心情不好,也沒糾纏這個話題,而是趁機打量了一眼祁景川。

祁景川的五官帶著些許異族人的特征,鼻梁高挺,五官輪廓分明,看起來十分英武。他此前假扮祁景姮的時候,皮膚看起來很白皙,如今露出本來麵目,紀輕舟才發覺對方的膚色其實比秦錚還要更深一些。

“怎麼傷到他的是一支箭?”紀輕舟看了一眼唐恕從祁景川身上取出來的箭頭,那箭頭還帶著半截箭身,應該是被人臨時折斷的。

秦錚聞言目光一冷,開口道:“這次比武,除了有護衛之責的人,所有將士都是不可以隨身帶武器的,尤其在晚宴之上……動手那人被我教訓了之後,從巡邏的侍衛箭筒裡抽了一支箭……”

紀輕舟頓時腦補出了那畫麵,被秦錚教訓了的那個人,心中怒氣漸生,路過巡邏的侍衛瞥見對方身後的箭筒,於是殺意頓起,借著酒意便搶了一支箭衝向了秦錚。為了方便著力,對方還特意折斷了箭身,隻是沒想到祁景川反應那麼快,替秦錚擋了一下。

“我記得你說過……祁景川的武藝遠不及你,他怎麼竟比你反應還快?”紀輕舟問道。

秦錚麵色一滯,垂眸看了一眼祁景川,開口道:“從前與他比武,每次輸的人都是我……”

紀輕舟:……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秦錚一直揚言贏的人是自己,而且還說祁景川經常被他揍得哭!

搞了半天,秦二公子這是吹牛呢?

紀輕舟當即腦補了一出,秦錚朝“祁景川”大言不慚地說:你哥當年是我的手下敗將,和我比武每次輸了都會哭鼻子。而“祁景川”戴著易/容/麵/具靜靜地聽著秦錚在自己麵前吹牛……

待祁景川醒了之後,那場麵才尷尬呢!

紀輕舟偷偷看了秦錚一眼,見他麵色十分難看,當即又是心疼又覺得有些好笑。

當晚,整個營地都因為祁景川被刺一事,而陷入了某種緊張的氛圍中。

李湛先是派人將涉事的人,以及所有與涉事之人沾邊的人都扣住了,而後將西峰營主帥肖騰雲叫到了他的帳中。肖騰雲被李湛叫走之後,一直沒有回去,這導致整個西峰營的將士,都陷入了某種惶恐之中。

隨後,未曾涉事的西峰營將士也被李湛的人控製住了。

因為肖騰雲不在,西峰營的人不敢輕舉妄動,等他們反應過來之後,已經失去了反抗的餘地。

“營裡好熱鬨,很多人打著火把在西峰營的營帳裡,似乎是在找什麼東西。”小山出去了一趟,回來之後朝紀輕舟道:“一開始還隻是王爺的人在走動,後來我看著似乎京郊大營的人也動了手。”

紀輕舟麵帶疑惑,問道:“在西峰營的營帳裡找東西?”

“對啊。”小山低聲道:“我聽人說好像是肖統領的人勾結敵國……王爺的人在他們帳子裡找到了什麼東西……”

紀輕舟:……

大渝朝現在並沒有戰事,勾結什麼外敵?

況且誰會將勾結外敵的證據,帶到這樣的場合?

李湛這葫蘆裡究竟賣的什麼藥?

果子從小山後頭進來,裡頭端著給祁景川熬好的藥。

唐恕端過藥碗聞了聞,朝秦錚道:“你喂還是我喂?”

秦錚開口道:“我來吧。”

秦錚接過湯藥試了試溫度,舀了一勺喂給祁景川,然而祁景川這會兒昏睡著 ,那湯藥根本喂不進去。秦錚折騰了半晌,藥喂進去寥寥無幾,倒是灑了一小半。

“會不會喂藥?”唐恕擰眉道:“他失血那麼多,靠著這碗藥續命呢,你再灑一半就不用喂了,過了今夜他可以直接去奈何橋上喝孟婆湯了!”

秦錚聞言麵色十分難看,端起那藥碗仰頭含了一口,俯身捏著祁景川的下巴,直接將藥以嘴渡給了對方。

唐恕:……

紀輕舟:……

紀輕舟轉頭看了一眼小皇帝,好在小皇帝累了,這會兒已經趴在矮榻上睡著了。

接近後半夜,營地裡漸漸安靜了下來。

直到紀輕舟已經快睡著了,營帳的門才突然被人掀開,李湛從外頭走了進來。

李湛目光在帳子裡掃了一圈,最後走到了祁景川躺著的榻邊。

秦錚熬了小半夜,精神一直有些緊張,這會兒眼睛都熬紅了。

“傷得重嗎?”李湛問道。

不等秦錚開口,一旁的唐恕開口道:“失血有點多,但好好照料的話應該沒有性命之憂。”

李湛聞言這才鬆了口氣,目光落在秦錚臉上停留了一瞬,而後開口道:“行凶那人已經伏誅了,連帶著與他一起籌謀此事的幾個西峰營的人,也一並處置了。”

他此言一出,秦錚和紀輕舟都嚇了一跳。

雖然那人傷了兩國王子確實死不足惜,可此事明明隻是意外,怎麼李湛會用“籌謀”一詞?

“籌謀……何事?”秦錚開口問道。